第88章 白纸剪鹤鬼话活人
“哈哈哈哈哈……”一串狂放的怪笑,不知从哪里传来,打断谢修竹的言辞,又在昏暗洞穴里撞出无数重重叠叠的回音。
四下里有纸鹤飘忽不定朝这边扑来,显得诡异又不详,众人起先一愣,紧接着全都屏住了呼吸,纷纷将手按在剑柄上,谢准一把拉起儿子又用身体护住发妻,润玉则不动声色地将叶咏诗挡在了身后。
“好一句回去江州接着做水系修士,谢准,你儿子劝得这么好,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声音像是响在身边,却一时看不见究竟来于何处。
“爹,这是谁在跟咱们说话?”压抑片刻,谢修竹忍不住问了一声。
“是我啊小友,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谢修竹面色一白,是黑纱的声音!他刚要回话却被谢准一把捂住了嘴巴,“呜呜”没有说出口!
“快走!”谢准挥手带着谢家人顺着洞穴深处急速退去,可黑纱的声音却如蛇衔尾不依不饶:“别急着走啊小友,昨晚彻夜详谈,叶某意犹未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始终无法冲破的水系第七层究竟该怎么冲破吗?你爹总让你自己参悟你又参悟不出来,不如让我来告诉你吧!”
“来来来,我什么都知道,你来呀……”黑纱的声音极具诱惑。
谢修竹被谢准拽着疾行如风,可是他却一步三回头。
“爹!”跑了一阵,谢修竹终于挣开谢准的手,硬是要停下:“孩儿今天一直想要跟你说,其实昨晚我碰见一个……一个人,他竟然是修行咱们水系的……”
“啪!”的一声,谢修竹不等说完,谢准便甩来一记响亮的耳光:“住口!吞星社的妖人无恶不作,又擅会模仿正道蛊惑人心,你怎能跟这种人为伍!”
谢修竹微微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声音都变了:“爹,我并没告诉过你,他是吞星社的人!”
他本来想告诉谢准的,但是每每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所以爹你知道他是谁?他是咱们家的前辈吗?他为何会沦落到吞星社?”谢修竹双眼充满疑惑。
昨夜详谈,他发现此人举止虽然奇怪,但他竟然在水系方面造诣颇深!可以随口解答出好多自己总是参悟不透的难题,谢修竹将他引为莫逆之交,两人促膝相谈特别投契。今天他憋了一天了,若不是顾忌叶前辈是吞星社的人,他早就想将他引荐给父亲了。
“住口!咱们家怎么会有那种亲戚,不许你再胡思乱想!”
谢修竹委屈得,两眼都要微微发红了。他道:“爹,他是真的水系修士!而且他也没有模仿我,他亲手给我展示过,我一直练不出来的‘兴云借水’之术!如果你真把孩儿当做一家人,就请你将眼前事,坦诚相告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那串大笑!可怕的是,这次听起来非但没有甩脱,反而像是近在咫尺!不仅谢准面色苍白,谢家全体也是紧张过度,不知谁是第一个拔剑的,只知道眨眼之间,所有人的剑擦擦擦地尽数出鞘,可是他们擎在手中四下戒备,却一时看不见黑纱的身影。
敌暗我明之中。黑纱声音似乎飘忽在每一个至暗的角落里,神出鬼没道:“谢老,我听说你对这唯一的儿子极其严苛,为何你眼看着他钻研第七层久久不能突破,却不肯指教一二?”
谢准山羊胡乱颤,拔剑横在胸前怒道:“何方鼠辈藏头露尾!我谢准如何教育儿子,轮不到你来插话!”
“好,那我就不提他,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当着你儿子、你妻子、你徒弟们,请你告诉天下人,修士定丹便既定颜,历任玄门之主,皆是丰神俊逸,为何独独谢老你,会以垂暮之姿结丹并做了水系的掌门人呢?”
无数纸鹤莹莹点点地闪着光,鬼火一般游流过来,围绕着谢家人转,好几个弟子忍不住冲那些纸鹤挥剑,可是纸张飘忽,随风而逐,纵是凌厉的剑锋也很难落到实处,黑纱的声音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突然有人明白过来:“是这些纸鹤在替妖人传话!”
不错,左辞心知肚明,正是这些纸鹤附灵,它们不仅会替主人说话,还会把这里的声音传送到所有修士的耳边,天下修士挤挤攘攘,但是凡有纸鹤飞过的地方,全都清晰的传送着谢准和黑纱的对话,简直如在耳边。
“怎么回事?这纸鹤不是云中君的!”、“到底是谁的?好像跟谢家有仇?”、“妖人纳命来!”最后的声音拔高于众人,甚至无需纸鹤传送就在整个山体里震荡,正是被纸鹤引得东游西逛跑了一夜的柳乘风!
谢准如临大敌脸色苍白,趁这时间急忙挥散了所有的纸鹤并甩出一道结界,将家人弟子,全部护了起来。
可是纸鹤飞的到处都是,就算不能近他们的身,纸鹤里的声音仍是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云中君,你好扫兴,就不能等我把故事讲完吗?”说话声音之中还伴随着轰动山体的对打。
“你将我爹尸首交出来,再给他磕一万个响头,让我将你碎尸万段,去炼狱讲你的鬼故事吧!”柳乘风连杀无数,越攻越狠,无数修士也拔剑助战,道:“黑纱,外面的结界是不是你设下的!你将天下人困于此处意欲何为!”、“黑纱看招,今天让你不得好死!”
黑纱哈哈哈笑了一串:“结界不是我设的,我知道是谁。你们要不要听啊?”声音悠悠扬扬,完全听不出一丝剑拔弩张。
“别听他妖言惑众,他若知道有结界还能自己闯进来?!岂不是找死吗?”
“我当然不是来找死的。”黑纱旋身跳到高处,忽然扯落面纱,“因为我早就已经不得好死了,所以云中君,你也不必急着杀我,我就是炼狱里面爬出来的鬼,来给你们活着的人,讲一个故事。好让你们活得明白一点罢了,别像我当年那样,稀里糊涂的死了。”
所有的人全都住了手,包括柳乘风。
因为黑纱的面纱之下,从鼻梁到脖颈,竟然全是骷髅面貌,森森白骨。
“妖术!”柳乘风怔了一瞬马上断言,“不是分-身就是障眼法,我才不信这一套!”他待要再攻,黑纱却突然撕开衣襟,无数的纸鹤被疯狂卷去灌入他的怀中,前赴后继地扑在他那一根一根白森森的肋骨上面,与之融合、为之接续。
“现在你信了吗?这不是分-身,也不是障眼法,每一只白鹤都是我的骨灰所制,我确确实实,已经死去多年了。”
柳乘风,怔住了。
耳听这一切的谢修竹也是惊得不轻:死去多年……?昨夜与自己促膝长谈的竟然是只鬼?他竟然丝毫没有发现!
黑纱低低的笑了:“不好意思哦吓到小朋友了,修竹公子,我如果告诉你我曾经也和你一样,世家出身,天之骄子。你会不会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呢?”
谢修竹浑身汗毛倒竖,他从小到大学习的那些捉鬼降妖的术法竟像全都忘记了,他此刻只想回问黑纱:“你是谁?你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跟我谢家有关系吗?”
“哈哈哈哈哈……”黑纱在笑,但听上去又特别像哭!
谢准道:“修竹凝神,莫被这妖邪蛊惑了心智!”
谢修竹马上闭上双眼,可是他内心里,又不想封闭五感,还想继续去倾听。
“谢老,怎么办?我好端端的一方领主堕落成妖邪了,我的话谁都不信呢!你说我该怎么办?”他的声音,玩味之中带着一丝哀怨,听起来带着叫人脊背发寒的楚楚可怜:
“不如由你来说吧!你是水系的大领主,您德高望重哪!你来告诉他们我是谁?告诉他们,我是如何变成了今天的我?”黑纱一边说,一边脚踏着万千纸鹤铺成的路。一步步朝着谢准走来。
无数的人,无数的眼睛,全部在黑纱和谢准之间流连,谢修竹忍无可忍地张开眼睛:“爹!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个清楚!”
他磊落少年,尤其受不了这些异样的目光和无声的戳点,更何况竟有冤鬼当众找上门来?他道:“爹你当真可有对不起他的地方?若是有,你还不清,儿子替你偿还就是了!总得有一个了断,他到底是谁?他怎么死的?”
“住口!妖人狐言,莫听莫信!岂能胡思深想?”谢准脸上各种颜色闪烁不停,忽然他一狠心,旋过身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扑通一声给叶咏诗跪下了!
“公主殿下……”谢准以额叩地。
“爹!”谢修竹双眼微微张大,简直撕心裂肺!当初他娘害得小诗被花盆砸死,他被逼着给这位妹妹下跪过一次,可那全是因为担心母亲会被父亲重惩!与如今谢准这一跪,万万不能同日而语。
今番的景色,彻底将少年人的自尊自信全部击碎了,他崩溃道:“爹你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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