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那个就是梁少新宠?”
“阿ken喜欢这种?不会吧?是不是男人都喜欢这种?”
“要不你明天换条白裙子到阿ken面前,我看比她有戏。”
宋之满没想过有一天会听到别人将自己和梁森柏绑在一起。
这天考完试,她和伍月棠难得都在食堂吃,奈何听到这种事,煲仔饭再香也变得索然无味。
伍月棠看她那低眉顺受的样子替她不值,嘴上还是说硬话,“我说的话还算轻了吧?”
宋之满不吭声。
“不想解释就忍着呗。”伍月棠怒她不争,“你这个性格能被人欺负死,还敢招惹那种人。”
像是实在看不下去,伍月棠又好心问她:“要不要我替你过去扇她两巴掌?算我的。”
宋之满又摇头,伍月棠也摇摇头,收了桌子,说先去外面买汽水。
宋之满吃得差不多了,准备收桌,伍月棠发信息过来说柠檬茶没有了,问要不要给她带杯咖啡,宋之满正思考着要喝什么,突然有人坐到她对面的位置。
“欸,你和梁少睡了吗?我和他睡了。”
是刚刚隔壁桌穿着黑裙子的女生。
宋之满没有抬头,专注着给伍月棠回信息,过了半分钟,将手机放在桌上,问她:“你想做什么?”
黑裙女生红唇白齿,话语轻佻:“就想跟你交流一下,我看你跟他挺熟,想让你帮我问一下他哪天有空去我家。”
宋之满笑得纯良无害,“好呀,你叫什么名”
“我叫什么名,是我跟梁少之间的事情吧?”
“你想约他,当然是自己跟他说比较好。虽然我也不介意帮你问问他哪天有空,你排到这个月几号。”宋之满拿起手机举到她面前,上面是通话中的界面,“梁森柏”三个大字下面计时已经一分多钟,是正在通话中的状态。
“要不要你自己跟他说你是谁?你想几号跟他约?现在就可以告诉他,还是你想我帮你问?”宋之满将手机递给她。
黑裙女生显然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先是吃惊,继而被激怒了,拿过手机把电话挂断。她的朋友过来想把她拉走,她站起来还是骂:“你痴线啊,这么玩不起啊?凭什么看上你?”
“凭什么?就凭我们阿满穿上白裙子是聂小倩,你穿上白裙子是贞子咯。”伍月棠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插着手站在宋之满旁边。
“又关你何事啊?你是哪位?”
“你造谣我女朋友,当然关我的事呀。”伍月棠说着手搭在宋之满肩上,撩着她头发,又凑过去在她脸颊亲了下。
黑裙女生和她的朋友都看呆了,立在原地。
伍月棠像是突然想起来,惊讶道:“哦,我识得你,怎么你不是前两天同林少掟煲了咩?转眼又想搭上梁少?不怕林少知道了转头给梁少通气吗?”
大庭广众之下闹得实在难看。彻底乱了套了。
宋之满拉上伍月棠逃出食堂。
伍月棠似乎还没过瘾,还愤愤的:“要不是咖啡是热的我真想泼在她脸上。”
伍月棠见她倒是很平静,问她:“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好奇,他跟学校里的同学拍拖,就不怕前任们打起来吗?”
伍月棠笑了,“这倒不会,他不谈学校里的,只找熟人下手。”
“你怎么知道?”宋之满看她一副很了解的语气,隐约觉得她跟梁森柏是认识的。
伍月棠嬉笑,“你那么认真干嘛,我猜的啦。”
等下一次梁森柏来,宋之满就再也不想坐他的车了。
那之后又过了几日,段慧婷说她这段时间总不回家,就约了她去商场逛街买衣服,这天她结束最后一门考试以后,按约定时间来到校门口等段慧婷,她准备打电话问她到了没,抬头却意外的看到另一个人。
梁森柏半倚在车旁看手机,像是等候多时。
他向来都在她公寓附近便利店等,要么就在离学校一条街的地方等,从来不会在校门口。
现在却等在校门口最醒目的地方。
宋之满看出他的意图,他是故意在高调。
趁着他低着头,她想装作没看见溜走。
梁森柏收了手机,也没起身,还是倚在那,抱着手臂。
“上车。”
宋之满当然不会上他的车,不仅如此她还在考虑是否要减少去梁家的次数,或者让他以后都不必来接她。
宋之满往前走了两步,与他隔了一小段距离,“我今天约了伯母逛街。”
“我妈临时陪心瑜去看医生了。”梁森柏打开车门,“virtus回来了,想见见你,上次给你名片的那个,余维文。再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宋之满觉得奇怪,他的朋友,她为什么要去见,前两天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她今天实在不想上他的车。
“我有事,还是不去了。”她推辞,他马上身子挡在她面前,“再不走,你要不要想想今天又会传出什么八卦”
宋之满终于忍不住发火:“你知道会闹八卦还来打扰我!”
“我有事要跟你说。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以对我发火,但是先上车,”他抓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低声,“现在不上车,我就天天在校门口等你。”
这又是哪跟哪,宋之满觉得他今天真的很奇怪,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他的女人找上她,该生气的人明明是她,她无端受到打扰,还要受他威胁,他何时变得这样霸道,还是他原本就是这样的,只是在她面前隐藏的太好,他又为何要对她隐藏。
宋之满心里五味杂陈,明明伍月棠告诉她,说他待女人绅士得体。
四周渐渐有人注目,梁森柏是毫不让步的样子,宋之满知道再僵持下去对她最没好处,只好上车。
上了车梁森柏先抽了张湿纸巾给她,“手。”
她才看到手掌侧面沾了丙烯颜料,拿过湿纸巾仔细擦着手。
“我跟那个女人不熟,不过我可以保证她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
宋之满望向他,“不熟会这么嚣张”
“我怎么知道,”梁森柏笑了,说完又想逗她,“你也不差,不输她。”
她点点头,“看来梁少真的很多女人喜欢。你怎么保证除了她,下次不会有别人找我麻烦?”
“别人喜欢我又关我何事?”他淡淡回答,无所谓的样子,却又认真建议她,“下次有人再来找你,你可以同我讲。”
宋之满觉得好笑,“你今天过来,大家都看到了,你让他们怎么想我?你来找我才是我最大的麻烦。”
“我来了,他们才不敢欺负你。”
所以别人是以为她是他梁少见不得光的情人吗,宋之满不寒而栗。
“听说,你还谈了个女朋友。”
听他还提这事,宋之满更没好气,故意阴阳怪气,“是呀,我们还住在一起呢,日久生情,很正常嘛。所以请梁少以后少来打扰我。”
梁森柏嗤的笑了,颇有意味的点了点头。
梁森柏带她来到一处私宅,一开门余维文就嚷嚷:“让你接个人接这么久,我们都喝过一轮了。”
宋之满注意到地上那双眼熟chanel黑白高跟鞋还有墙上挂着的gui包包,心下猜到什么。
玄关墙壁上挂着很多照片,男人和女人的亲密合照,她一张张看过去,突然愣住了,其中一张三人合照里,竟然还有梁森柏的身影,都穿着校服。
宋之满沉默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跟着进了客厅。
电视机在放不知哪一年的《劲歌金曲》,矮桌上堆满啤酒饮料和烧烤,地毯上摆着扑克牌。
沙发上仰躺着一个女人,一听见声音,她猛地坐了起来,看着来人,少有的呆住了。
两个女人一看见对方,都笑了。
“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很会唱王菲的歌的,梁太的干女儿。”余维文郑重介绍着。
伍月棠笑了,“sorry,不知道你和ken是这种关系。我之前说的,你就当笑话听听吧。”
宋之满知道伍月棠有个男朋友叫阿v,没想到这个阿v就是余维文。
“怎么?你们认识?”余维文问。
宋之满笑笑,“我们是室友。”
两个男人都沉默了。
余维文笑问:“所以阿满就是那个你传说中的女朋友?”
伍月棠笑眯眯的,掰着手指数,“今天是我们交往的七天纪念日。”
梁森柏打开一听啤酒,问伍月棠:“欸,你说了什么?什么笑话?”
伍月棠故意往宋之满怀里躺,“就说,阿ken不是好男人,让阿满离的远远的,你配不上咯。”
“实话嘛。”伍月棠望着梁森柏,满是挑衅。
梁森柏:“你妈还以为你和野男人同居。”
伍月棠:“女朋友那么好,要什么男人。”
余维文见他们似乎忽略他的存在:“你们够了啊,我还在这里,给我点面子。”
听着他们聊天,宋之满才知道,余维文家里是开娱乐公司的,今年打算拓展到内地,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呆在上海,昨天刚回来。
“有没有被那个小妖精迷着眼呀?”伍月棠细长的手指挑着男人的下巴。
余维文笑嘻嘻不正经地说着就往她唇上亲,“迷着眼你现在还能看见我?我怎么敢,我就只有你。”
“喂,你们注意点。这里还有小朋友。”
眼前一黑,一只大手捂住她的眼,宋之满拉下梁森柏手臂,瞪他:“我才不是小朋友。”
嘻嘻哈哈,两个男人喝得东倒西歪。
宋之满跟着伍月棠在阳台上吹风。
伍月棠见她盯着自己的烟,笑着劝她:“小朋友吃烟不好啦。”她真心不想带人误入歧途。
宋之满手一伸,向她讨,“trickortreat”
倒真像是万圣节讨糖的孩子,笑盈盈的让人没法拒绝。
伍月棠笑了,拿出一支烟,贴心的往她嘴里塞。
宋之满浅浅含着烟,阳台风大,打了几次火都聚不拢,伍月棠看得都笑了,宋之满也笑,烟含在嘴里都在颤。
“我来。”伍月棠忽然靠近,低头,嘴里的烟触到她的那支烟头,宋之满愣了下,马上用打火机再燃了下,她的烟就着了。
伍月棠托着头盯着她:“你知不知道你此刻有多迷人?”伍月棠觉得自己是小看她了。
宋之满吐了口烟,一手夹着烟,也侧着头看她,烟雾缭绕下眼神迷离却有光,自说自话:“很多时候不是我不敢,而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余维文望着阳台上两个女人吞云吐雾,又见梁森柏眼里意味不明。
“欸,你什么心思啊?”
梁森柏不答反问:“你什么心思啊?”
“我有点怕她,看起来男女通吃。”余维文若有所思。
“可能只是一时好奇而已。”梁森柏不以为意。
余维文:“我不是说阿may呀,我是说阿满。”
梁森柏愣了下,闷声笑了,“我认证她确实有这个本事。”
他目光幽幽望着阳台上的小小身影,脑海里勾画着对她的印象,感觉就像在拼一个未知的巨幅拼图,他必须耐心地一块一块仔细翻找观摩才能拼对,好像每一块都一样,拼起来才发觉每一块都不一样,一块一块一点一点,最后会拼出什么画面,他不知道,他也还在继续耐心拼着。
梁森柏似乎没打算送她回去,车慢慢开,像是漫无目的,最后竟然开上一个盘山路。停了车,又往山上走了一会儿,来到了山腰一处观景台。
“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跟你解释。”梁森柏摆出一副要好好跟她谈谈的非常具有诚意的表情。
“阿may说你的那些话,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解释一下?”
“那些要解释什么?我从来不解释这些。”
“为什么要带我去见阿may?”她换了个问题。
“我猜你可能会喜欢她。”他顿了下想到什么,又说:“她是我堂妹。”
宋之满恍然大悟。
梁森柏转过身,背靠着栏杆,一只手闲闲搭在上面,笑问:“刚刚怎么也不问我带你去哪?不怕荒山野岭我对你做坏事?”
“你又不是坏人。”
宋之满见他的眸光深幽,转头避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
“马上放假了,怎么打算?过年是回广城还是北城?”
梁森柏这个问题像给她当头一棒,她怔愣了一下,尔后笑出声。
北城?她出来就没打算回去了,至于广城,她一个人回去作甚,守着那间空房子吃年夜饭?
没得到她的回答,他仍自顾自说:“过阵子等心瑜放寒假了,我爸妈会带着她去法国跟我阿爷一起过年,我妈托我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不去”宋之满只是好奇。
梁森柏勾着唇戏谑:“我去了你就去啊”
宋之满看他古怪的笑,也学着他的语调:“你去了我就不去。”
“阿爷嫌我看着碍眼,让我守着家里。”他说。
曾经坐在梁森柏的车上看到的港城繁华的街道,只有高楼林立的压迫,如今在高处看,港城的夜景尽收眼底,夜色给了这座城市增添了光芒,像点点星光汇成银河,璀璨耀眼。
宋之满手臂撑着栏杆,双脚踩在栏杆最下面的横杆处,身子微微探出去,想去拥抱这银河。
“我哪都不去,留在港城,阿may说要陪我吃遍港”她话还没说完,腰间一紧,身体瞬间腾空又瞬间落了地。
“不怕掉下去啊。”梁森柏表情严肃,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拉着她的手往山下停车的地方去,“很晚了,送你回去了。”
路灯的光很弱,她有点近视,看不太清脚下的路,但是宋之满知道自己此时可以放心的把手交给他。
她亦步亦趋,望着一步之隔男人结实宽厚的背,突然忍不住眼泪。
她想到自己初来港城小半年,圈子这么小,小到兜兜转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跟梁森柏有关。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又想起那天他陪她吃车仔面,他一边替她舀一勺辣酱,一边介绍车仔面的由来:“车仔面以前叫嗱喳面,从前多数都在街上吃,后来大家觉得这名不雅观不好听,又因为是在街边推着木头车做的生意,就改名叫车仔面。”
他声音醇厚却兼着低柔,粤语的九声六调在他唇舌间像山间泉水,清透冰凉沁入人心。从前她没遇到过有人说话也会这么好听。她心想他唱歌一定也好听。
梁森柏是个十分具有蛊惑性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跟他身体里流着一部分法国人的血液有关。
这个男人愿意陪她在拥挤的士多店等车仔面,会将她的新地换成冻柠茶,劝说她女孩子雪糕要少吃,还会耐心地给她介绍车仔面的由来。
五分钟的路,他的气息萦绕着她,而她的脑海里都是关于他的事,他的一举一动,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明明都是发生过的,想起来却又那么不真实。
宋之满憋着气,只求他此刻不要察觉,不要回头。她会将所有不应该出现的感情和情绪都收拾好,都留在这段下山路。
好似从这天开始,他们之间平和的关系被打破,继而陷入一种奇怪的氛围里。那种感觉像溺水,让她喘不上气。
也是这一天,宋之满下决心要离他远点,她怕自己会陷进去,她怕自己会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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