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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传销幂运算


冼耀文看一眼南云惠子用筷子夹着的小笼包,摆手拒绝,目光欲收回时,瞧见一个刚走进店里的小老太。
眼熟,多瞅两眼,这不是席梦思都有专车运送的那位么。

人认了出来,他也想起报上有说这位在东大教书,教什么没注意看,估计是教中国文学。

又看两眼,他低下头吃粥,顺手抄起先前买的日共机关报《赤旗》。

看上两则文章,就能品出山雨欲来的味道,他估计日共的武装力量中核自卫队、山村工作队已经组建或近日就会组建。

去年,麦克阿瑟下令开展红色清洗,驱逐了东洋政府当中的日共人员和督促私营会社开除亲共人员,彼时,《赤旗》上的火药味很浓,推敲一下就能分析出日共打算走武装夺权的路线。

不过,山雨味不浓,雷声也不大,只能当热闹看,雷声若是稍大一点,他不介意冒个险,勒紧裤腰带支援日共,钱和武器都给,不求别的,只想日共炸几个钢铁厂和造船厂表示一下诚意。

过去几个月快半年,钢铁股和造船股的涨幅只有平均不足45%,他前后投资了13亿円,账面利润只有162万美元,有了橡胶的暴利在前,他对股票的收益略有点不满。

都怪起点太高,即使理智上清楚目前的收益已经非常不错,心底依旧有所奢望。

这不,他脑子里冒出重信房子的名字,也想到了血盟团,这组织类似王亚樵的斧头帮,专搞暗杀,胆大包天又靠谱,从犬养毅到三井财阀的理事长“团琢磨”,就没有不敢杀的。

重信房子她爹重信末夫就是血盟团的成员,好像该团的团长井上日昭挺喜欢她,看着她长大,井上日昭将来会有个孙子井上嘉浩,是奥姆真理教高层头目之一。

这么一看,重信房子走上赤军之路是受到家庭影响,假如这个时候将这个小家伙找到,再安排UFO登录东京,下来一外星人当众说重信房子将是二十年后的东洋共和国ZSJ,大概效果不会比鱼腹藏书和斩白蛇差。

揭竿起义的由头送上门,总会有那么几个野心家跳出来拥护重信房子,等队伍壮大,找准时机炮制“重信房子失足掉落化粪池淹死事件”就是了。

只是要办成这事,成本不低,为了几只股票真不值得大动干戈,取得最终胜利的可能性又无限接近于零,不然可以砸点钱玩玩。

脑子里天马行空时,报纸翻到了国际新闻版块。

第一则文章关于伊朗,去年年末,美属沙特阿拉伯国家石油公司同意与沙特阿拉伯平分石油收益的消息传到德黑兰,伊朗政府提出和英伊石油公司重新谈判石油开采专利权,英伊拒绝交出专利权,并拒绝提高支付给伊朗的专利权费用。

于是,伊朗民间支持国有化英伊的呼声越来越高涨。

文章看了一半,冼耀文知道伊朗亲西方的首相阿里·拉兹马拉就快被刺杀了,接着是巴列维被软禁,穆罕默德·摩萨台上台,向英伊提议平分利润,英国断然拒绝,开始密谋破坏及推翻摩萨台伊朗政府。

美国和英国在中东的利益和看法并不一致,美国并没有支持英国,反而和伊朗暧昧不清,一直到1953年,苏联介入伊朗问题、艾森豪威尔上台,美英才联手策划针对摩萨台的政变。

政变期间,巴列维短期逃亡罗马,然后被美国说服并护送回德黑兰,伊朗进入真正的巴列维时代。

伊朗马上要开始一场关于石油的饕餮盛宴,可操蛋的是,他连当秃鹫跟在石油集团后面捡腐肉吃的资格都没有。倒是可以趁着伊朗多出一批石油工人,去那边卖汉堡和牛仔裤,大概开赌场也是可行的。

脑子里绕了几圈,冼耀文发现自己根本没资格去伊朗当搅屎棍,暂时没实力去惦记中东石油利益,只能维持原定去伊朗买西瓜的想法,便将思维拉回东洋。

“不对。”

冼耀文忽然反应过来,伊朗一旦踢英伊出局自行开采石油,伊朗可没有开采石油的技术,减产是一定的,而且,英国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伊朗卖石油大把捞原本属于英国的钱,皇家海军肯定会封锁伊朗石油外销途径。

哦,对了,就是阿巴丹危机。

冼耀文放下匙羹,抚了抚下巴,“皇家海军,有搞头。”

别人不好运伊朗石油,神通广大的洪英东可以啊,外销途径被封锁,伊朗必须通过降价吸引客户冒险买他家的石油,降价加禁运,利润空间还是蛮大的。

他没记错的话,国府原来在上海有一个炼油的高桥东厂,内地对原油有需求。

推敲了片刻,肯定自己能吃到好处,他拿起匙羹接着吃粥。

1946年盟总同意东洋进口少量石油、配给供应,同时逐步修复煤矿和发电站功能,并开始生产煤气。1948年,东洋政府认可了东洋石油和出光兴产等7家石油会社。

如今,已经传出盟总允许东洋炼油的风声,东洋的石油会社下一步应该是引进外资和外国技术建造炼油厂,然后布局加油站建设。

东洋的石油产业,早二十年前已经是鼎立格局,他现在想介入晚了,能惦记的只有加油站,但手里没有炼油厂去开加油站,那就是砧板上的鱼,简直找死。

加油站不能开,但这个生意他还非介入不可,他得去找东洋石油推销包括加油、洗车、便利店和汽车用品销售等多元化服务的“加油服务站”概念,好占据便利店的先机。

什么某森,某家,某11,用不着出现了,东洋国民只信赖自己的人民便利品牌。

一直在关注冼耀文的南云惠子见他心不在焉,自己感受不到约会的氛围,不由噘了噘嘴。

她不爱冼耀文,但曾经沦落到青春の待合室谋生,站到海边,就差被人拖下海,爱情于她而言早已不是那么重要,理智告诉她,冼耀文是最适合她的伴侣,所以才有了新加坡的主动暗示。

只是,她对爱情还是有奢望的,起码理智的伴侣该给她热恋的假象。

她将拿筷子的手放在桌子边沿,手指一松,两根筷子掉到地上,发出啪嗒两声。

冼耀文被惊醒,循声往地上望去,发现两根筷子躺着。

都不用过脑子,他立马反应过来南云惠子是故意的,东洋有嫌筷之说,用筷子的禁忌多了,华族出身在外用餐时筷子掉地上,会沦为他人笑柄。

他弯腰捡起筷子,理整齐放在一边,又从筷筒里抽了双新的筷子递给南云惠子,“你看过《朦胧的轿子》的吗?”

“没看过。”

“先陪你去做头发,我看街上很多人都是Pageboy发型,你也可以追一下流行,做完头发,我们再去看电影。”

“哈依。”南云惠子一脸欣喜。

接着,两人边吃边聊,氛围变好,同时也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食讫,两人出了汉阳楼,在路边的杂货铺买了两支朝日饮料产的Bireley's橙子汽水,一人一支握在手里,连袂走入大街。

1951年的东京街头,没有太多霓虹灯和广告招牌,也没有哪栋建筑灯火辉煌成一片,只有星星点点的昏暗灯光,一点,一点,不成片。

两人路过商店时会停下脚步,站在玻璃柜台边,透过柜台里昏暗的日光灯灯光欣赏陈列的商品,中年柜姐一旦发现两人的目光在某件商品停留时间稍长,她会立马转动台灯的灯光照亮。

只是手忙,嘴巴却是清闲,不会巴拉巴拉介绍个没完。

卖口红的柜台,尽管南云惠子不缺,冼耀文依然掏钱买了一支,就冲柜姐恰到好处的边界感。

顺便记下了商店的名字和柜姐的长相。

出了商店,南云惠子将自身的重量都吊在冼耀文手臂上,嘴里哼响安藤茉莉子的《发箍》。

她哼了一段,冼耀文立马跟上。

“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发箍的日语“カチューシャ”,原意是喀秋莎,读音也是喀秋莎。

松井须磨子曾在舞台剧《复活》中饰演女主人公喀秋莎,这部剧很受欢迎,而她头上所戴的C字形发箍也被人们称为喀秋莎。

《发箍》其实就是《喀秋莎》的曲子重新填词的版本。

南云惠子莞尔一笑,用日文哼下一段。

两人你一段中文我一段日文,哼完了整首歌,继而,南云惠子哼响《雪山赞歌》,一首曲子是《Happy  New  Year》的歌曲。

冼耀文这次没跟唱,目光打量行人,脑子又开起了小差。

相比上次所见,街上行人的精气神明显好了不少,大多数人眼里有光,穿着也有变化,穿西服的男士增多,而且多数看不见褶皱,衬衣的衣领也不见起球,手里的公文包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几年前的款式。

西服不见褶皱好办,衬衣不起球就难了,穿得勤洗得勤,一件衬衣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起球,不起球只能说明可供换洗的衬衣至少有两三件,而且保持稳定的换新频率,这恰好能反映出衬衣主人的收入比较稳定。

女士的穿着多以长风衣为主,长至腓肠肌,裸露小腿或穿丝袜,脚上穿高跟鞋,看不见里面有没有穿裙子。风衣的衣领竖起遮风御寒,脖子上基本不见丝巾,腋下倒是夹着包包。

口红的颜色多为“胜利红”,鲜亮的正红,少数大红色。

伊丽莎白·雅顿的胜利红是前两年美国流行的款式,与二战胜利有关,如今最流行大红唇。

此时的东洋人最是崇洋媚外不过,从歌曲上就能看出端倪,充斥拿来主义,欧美的曲子填上日语词就是一首爆红歌曲,民间不少人抱着“米国”的就是好的思想,美国人放的屁也是喷香。

口红颜色没有紧跟美国的流行,只是因为胜利红比较便宜。女人的“好生活”略强撑,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意味。

从形形色色的男女身上,可以看出东洋的经济在转好,但步子跨得不大。

生活有了改善,但改善不大,对美好生活的希望重新燃起,对金钱的欲望也被勾起……

冼耀文转脸朝南云惠子看了一眼,一股邪念升起,这当口太他妈适合提高东洋女人的数学水平,传授给她们传销幂运算公式。

不过,南云惠子的歌已哼到尾声,他暂时放下邪念,认真倾听。

南云惠子的歌喉慵懒中带着一丝沙哑,拥有很大的感染力,声音不比小提琴般嘹亮,也不似低音贝斯般低沉,缱绻、温柔的语调紧紧抓住你的耳朵,撩拨心弦。

她的嗓子天生适合唱波萨诺瓦(Bossa  Nova)。

待她哼完最后一个音符,他哼起《深情的吻》,尽可能模仿小野丽莎要死不活的慵懒。

嗯,哼了第一段,不想哼第二段,慵懒感与他格格不入。

南云惠子冁然一笑,头倚在他的臂膀,哼响第二段,化解了他的尴尬。

做头,看电影,在一家叫纽约的居酒屋小坐,然后回到南云惠子在文京区目白台的家,靠近细川庭园(以后的新江户川公园)的位置。

南云宅是一座江户时代末期建的庭院,一个不大的院子,种着一棵罗汉松,一幢雁木样式大约120坪的两层木制小楼矗立在院中。

甫一踏入玄关,冼耀文闻到一股朽木的味道,踩在木地板上嘎吱作响。

南云惠子给他宽衣时,他说道:“惠子,房子该修了。”

“我已经有了计划,打算夏天的时候重建。”南云惠子脱下冼耀文的西服挂在手上,一脸期待道:“亭主,你能参加地镇祭吗?”

“几月份?”冼耀文解开领带,挂在南云惠子的脖子上。

“六月。”

“定下日子告诉我。”

“哈~依。”

南云惠子应了一声,继续帮冼耀文宽衣。

两分钟后,两人来到居间,跽坐于卓袱台前的榻上。家中佣人,一个大约五十五六的老太太捧来托盘,给两人上茶。

老太太刚倒好茶,南云惠子便说道:“菜菜子,这是高野君,以后南云家的主人。”

老太太闻言,将托盘夹在腋下冲冼耀文一躬鞠到底,“主人,老仆贱名野中菜菜子。”

“菜菜子,无须多礼,天色已晚,你先去休息。”

“哈依。”

野中菜菜子再次一躬鞠到底,跪着后退到居间外才起身弓着腰离开。

“亭主,菜菜子是……”

冼耀文摆手,“不用说,我知道。”

东洋和印度存在一个共同点,就是种姓制度,早先东洋分士、农、工、商、秽多、非人六个阶级,秽多和非人为贱民,观字知其意,这两类人根本不被当人看,杀了只需赔钱了事,累计到七个才会面临刑罚。

虽然明治年间已经颁布解放令,废止秽多、非人之身份和称呼,但他们依旧受歧视,被扣上一个新的称呼部落民,不少东洋人避之如屎、欺之如蛆,结亲之前会查未来亲家家谱,不会愿意自己子女与部落民通婚。

而野中是个比较典型的秽多姓氏,姓野中的人不少祖上是秽多出身。(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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