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笋五吃

“晚生明白了，那……这根竹笋可以交给我了吗？”封启伸出手去，那位抱着竹笋的老者还不肯将其交给封启，封启只好连拉带撰地将冬青笋抢了过来。
  但是当封启抱着冬青笋转身走向后厨之时，他身后那五位老者几乎同时露出了玩味的微笑，他们此刻已经在想象等一会儿把整个百味轩夷为平地的那种快感了。
  今天百味轩的后厨，人出奇的齐，但却出奇的静，静得连封启能够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声。
  此时百味轩的所有伙计都集中到了后厨，包括掌柜的，大家都在看着封启手中的动作，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只见封启熟练地将竹笋剥了皮，但他并没有用水清洗竹笋，而是催动灵力鼓风将竹笋吹得一尘不染，随后找了一个干的砧板，将竹笋放在上面，选了一把象牙刀，手起刀落一连下了四刀，将整根冬青笋切为五段。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封启已经找了个干净的木质托盘，将切好的五段冬青笋摆放整齐，大摇大摆地端了出去。
  “各位请看食材！”封启将五段冬青笋端到了五位老者桌上。
  五人那玩味的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随后面部表情开始丰富起来，有的老者甚至已经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最后他们异口同声说道：“好！”
  这五名老者之所以都同时拍手叫好，是因为封启将一根笋分成的五段，竟然做到了一样重。
  试问要将一根形状、厚薄不均等，而且还中空的竹笋均分为五段，任谁都不会那么容易就做到五段一样重。
  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之后，封启端着食盘转身准备走进后厨，但是他被叫住了：“你就不想知道我们各自喜欢什么样口味的竹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封启从整个客栈掌柜和伙计的反应判断出，这五人是来找茬的，索性对他们不客气起来。
  他们的确在找茬，因为封启话音刚落，五人几乎同时说话了，令整个食肆大堂一片嘈杂。
  他们同时说出了自己喜欢的冬青笋口味和烹饪要求，他们一边描述还一边故意剧烈咳嗽，或是声音时而很大，时而很小，每个人的面部毫不掩饰的透露着一种玩味的笑容，最后这五人几乎同时停下闭口不言。
  “你听清楚了吗？”一个老者看到封启端着食盘准备转身，不由好奇地问道。
  “没有  ！”封启回了一句身形不停继续走向后厨。
  “开砸！”一名老者突地站起来，举起凳子准备砸场子，但是他的动作在空中停住了，似乎他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
  因为封启在平稳移步的过程中，还有话语从他口中发出，吐字清晰，描述准确无误：“麻辣冬青笋，不管如何切，只要求能够享受到一口清脆爽口，另一口绵软有嚼劲而且麻辣味十足的真实口感！”
  封启所描述的，正是这位举着凳子准备开砸老者所喜欢的口味。
  “冬青笋烤獾肉片，只要求我那一段冬青笋平均切成三十六片，每片熟后一样重，獾肉片数量不限，要求獾肉片熟后与笋片一样重……你这要求是不是太低了？”
  “我喜欢笋的清脆口感，但是又不喜欢笋的味道，所以不管你怎么烹饪，只要吃的时候没有笋的味道即可！”
  “冬青笋和鲱鱼共食，要吃出似笋非笋，似鱼非鱼的口感！”
  “我喜欢笋的味道，但是特讨厌笋的口感，所以你要让我吃到笋的味道却没有在吃笋！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没有我就开始了！”
  封启的一番话语令在场所有人惊得傻愣当场，站在后厨的所有人都在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转忧为喜。
  进入后厨之后，封启并没有立刻开始进一步处理食材，而是拿了一本点菜簿开始奋笔疾书起来，大约一炷香之后，点菜簿上面五道菜的主料、配料和烹饪方法全部书写完毕，娟秀的行楷看上去一目了然。
  “你们都站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呀！”封启将五道菜的菜单分发下去，后厨就这样开始忙碌了起来。
  对于食材的处理，这五道菜中的冬青笋烤獾肉片要求比较严格，而且这道菜在切片的时候对方要现场监督的。
  “这位前辈，冬青笋烤獾肉片要切片了，请你亲临监督。”掌柜的强装笑脸走过去邀请其中一名老者。
  “不必了，我心里有底。”这老者捋着胡须说道。
  但是这道菜的切片要求太过逆天，将一段冬青笋切成三十六片，不许有半点浪费，还要求烤熟之后每片笋一样重，獾肉片烤熟之后与笋片一样重。
  对于这样的逆天要求，别人不过来监督，百味轩的整个后厨都特别好奇，封启怎样切片，才能满足这样的要求。
  当封启开始准备这一道菜的食材时，众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围过来观看。封启选了五段冬青笋中最好的一段，拿在手中认真掂量起来，随后手起刀落，将这段长约五寸的冬青笋斩成了三小段。
  但是封启的动作并没有引来众人的喝彩，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默默地在摇头，原因是封启所分成的三小段冬青笋并没有做到一样重。

  封启接着继续切片，将每小段冬青笋均等切成了十二片，一共三十六片……接下来，封启一顿操作如猛虎，将五道菜的食材和配料一一准备完毕，最后轮到膳师上场，完成接下来的烹饪环节。
  封启则是利用这个机会走到掌柜身旁，悄声问道：“百味轩一共被他们拆了几回？”
  “你怎么知道？”掌柜的一惊。
  “你就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到底拆了几回？”封启又问道。
  “大约每隔几年就拆一次吧，数千年来，都数不清了！不过在我来到百味轩那天起，到现在已经拆了十五次了。”掌柜虽然极力克制，但是封启隐隐感觉得出掌柜的内中积压了太多的怒火。
  “那烦请掌柜为我准备两样东西，我今天想为店里的贵客赠送一样饮品。”封启说道。
  “要准备什么？”掌柜问道。
  “十年虎头蜂的蜂王浆和旱柳毛尖茶，这两样东西应该有吧？”封启问道。
  “都有，蜂王浆我给你五十年的，旱柳毛尖茶我给你今年的新货，这两样东西你想怎么用？”掌柜又问道。
  “还能怎么用？当然是泡茶啦，不过等一会儿要如此这般……”
  不一会儿，五个以冬青笋为主料的菜肴陆续烹饪完毕。掌柜的亲自上阵，将五个精致的菜肴端了出来。
  第一道菜：麻辣冬青笋，里面有一青一白两种笋片，青的切成了棱形，每一片大小一样且上面雕刻着虬龙，栩栩如生，白的切成了大小一样的矩形，其上雕刻有凤凰，更是像活了一般，意欲腾空飞起，这些龙凤在火红的辣椒的点缀下赤红如火，从那升腾的热气中感受到麻辣味十足，色香味俱全。
  第二道菜：冬青笋獾肉片，三十六笋片和三十六肉片，烤熟的两种食材两片一组，都用金箔包了成了三十六个小方块，整齐地摆放在食盘之中，犹如三十六根金条一般。
  第三道菜：冬青乳鸽肴，乳鸽去骨之后，用冬青笋重建乳鸽的骨架和重植其羽毛，配上上好调料清蒸而成，蒸熟的乳鸽一眼看上去，犹如活生生的乳鸽一般。
  第四道菜：冬青鲱鱼丸，透明鲱鱼肉丸中可以清晰看到冬青笋棱形小方块，晶莹剔透，一看就有食欲。
  第五道菜：冬青笋筒饭，一共两个笋筒，其中一个中的米饭只是普通的白色糯米饭，另一个之中是金黄的小米饭，那浓郁的笋香味远远飘来，令人心旷神怡。
  “请五位前辈用膳！”封启走过来向五位老者行礼道。
  第一位老者缓缓熄灭了他的烟斗，颤抖着拿起了筷子，他一下夹了两片麻辣冬青笋，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他那双一直微闭的眼眸慢慢地睁开了，而且还在不断地点着头，在不停的咀嚼中,十足的麻辣味让他的额头上渐渐有汗珠渗出。
  “就是这个味道，三千年了，我又尝到了这个味道，小兄弟，谢谢你！”老者说着已经老泪纵横。
  第二个老者首先目测了一下三十六个小方块，判断出这些方块的重量完全一样，他那紧锁的双眉也慢慢舒展开了，他拿起其中一个方块，慢慢将金箔打开，当一股浓郁的香味逸散出来之时，老者的双目已经有泪珠在滚动，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封启施礼道：“小兄弟，有心了，这与我母亲做的烤肉味道一般无二，谢谢了！”
  老者坐下低着头开始吃烤肉。
  第三位老者用筷子轻轻取下蒸乳鸽的一片“羽毛”，在鼻尖上嗅了嗅，并没有闻到半点竹笋的气味，随后眯起眼睛将笋片放入口中开始品味。
  没多久，这名老者的眼角也湿润了，他对封启说道：“为何我不喜欢竹笋的味道，是因为我家就在竹林之中，我吃腻了竹笋，后来我母亲发现有一种香草，用它与竹笋一同烹煮，就可以掩盖竹笋的味道，你是怎么知道这种香草的？”
  “因为我有跟前辈一样的经历！我家也在一片竹林之中。”封启说道。
  第四位老者此时已经一连吃了三枚鲱鱼丸子，红着眼睛说道：“我家住在湖边，从小就吃腻了各种鱼，只有我娘子才能够用竹笋做出这种似鱼非鱼的丸子，没想到……”
  第五位老者此时正端着两个竹筒饭使劲闻其气味，说道：“家父是一个货郎，我小时候经常同父亲挑着货物翻山越岭，在深山老林中，经常用竹筒煮饭，父亲总爱吃小米竹筒饭，把白米饭给我吃，后来有一次我身父亲去喝水的空档，偷吃了一口小米饭，那难吃味道至今我都无法忘怀，就是这个味道……”
  五位老者各怀心事，闷头吃着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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