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高母打来电话的时候，高晓梅正准备换衣服下班。

        “晓梅啊，”高母的声音变得很憔悴，“在上班么？”

        “刚下班，妈，你怎么了？”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高晓梅的心不禁一提，才听到高母说：“那你到303医院来一趟，你爸住院了。”

        高晓梅楞了一下，很快缓过神来，拎起包就往外跑，在大门口碰到李凭都没打招呼。幸好不是下班高峰期，出租车很快就开到医院。高晓梅站在门诊大厅里，想起自己还不知道爸爸住在什么科室，只好打电话给妈妈。高母让她到23楼心内科，刚下电梯，就看到许久没见的妈妈就等在门外，一见女儿，她就哭了。

        “妈，我来了，”高晓梅轻轻楼过母亲，安慰道，“没事了。”

        高母倚在女儿的肩膀，松了口气，“你去医生的办公室吧，去吧。”

        主治医生告诉高晓梅，高父是两天前因为头晕到医院检查，确诊是冠心病。由于是急性，所以住院观察几天。

        “你不跟父母住在一起吧？”医生问。

        高晓梅点头，“最近才搬出来的，所以对他们的关注比较少。”

        医生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到她脸上，“估计你也不知道，这是你父亲第二次住院了，上次也是因为急性冠心病。”

        那瞬间，高晓梅觉得内疚极了，眼泪都来不及流，声音都在发抖，“那，现在该怎么，治疗？”

        医生又转过头，淡淡的说，“最好方法就是手术，在心脏里放一个支架，”似乎看得出高晓梅不是做主的人，医生又说，“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要是不愿意做，吃药控制也可以。”

        退出办公室，高母就在门外等她，没说话，引她到病房前。透过门上的玻璃，她看到高父正在睡觉，呼噜声隔着门都能听见。不过，高父的头发白得显眼，脸上的皱纹也清晰可见，可能之间都没有认真看过他吧。

        “妈，爸怎么突然就头晕呢？”高晓梅和高母站在病房外。

        高母低着头叹气，“自从你搬出来，他就一直说心里不舒服，我还以为是说的你们吵架的事。谁知道那天他突然头晕战斗站不稳，我赶紧让他来送来医院，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高晓梅一边耳朵听着，一边想起那次偷偷回家时的场景。就在李凭生日前一天，她临时回家拿点东西，本来她的房间和父母的房间没有互通，所以她就想悄悄的来去。刚装好东西，隔壁门内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她担心被发现，于是快步离开了。竟然没注意到，那时父亲就已经不舒服了。

        在医院住了五天，高父就嚷着出院，当初医生建议的手术更是被再三否认。“动什么手术，我都这个岁数了，还能活几年自己清楚，不要浪费这种钱!”高晓梅知道，他是担心手术费的问题，但不放心，还是找主治医师详细问了问，了解到平时的护理方法和取药之后，一家人终于回家了。

        在高父住院期间，高晓梅已经搬回家住了，但真正三个人坐到一起，又没什么话可说，更不会提“李凭”的名字。只有高母，看上去是真的开心。

        家里像是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职场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晓梅，你不是和李经理很熟么？听说过他妈妈的事没？”

        高晓梅整理衣服准备上班，几个女同事东张西望的靠近，小声又八卦，但又害怕的问，她不由得停下动作，小心回应。

        “什么，事？”

        “有人举报他妈妈是杀人犯啊！你不知道？”女同事们的话，让高晓梅一震。

        “不是啊，你们都从哪儿听到的谣言啊，不是的不是的……”这像是敷衍对方，也像是安慰高晓梅自己。

        那天，李凭一来就受到同事们复杂而异样的眼光扫视，高晓梅还来不及跟他说明事态，经理就把他叫到了办公室，剩下一片议论。

        临近饭点，餐厅开始忙碌起来，高晓梅总是趁机观察经理办公室，终于在第五次故意过路之后，看到李凭走出来。

        “凭儿哥，来来来！”高晓梅急匆匆地把他拽到一边，“刚才经理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经理知道我的情况，当初来兼职的时候都说清楚了。”李凭看起来真的不上心，还教训起人来，“你看看你，上班时间还乱跑，等会儿经理看到不扣你工资，快去工作，”说着，就把高晓梅往外推，自己走进休息间换衣服。

        高晓梅相信李凭没有说假话，但她知道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肯定是有人居心叵测，故意散布这样的消息，可是目的是什么呢？高晓梅带着使命感和好奇心，认真审视周围的同事。一整天下来，毫无收获。

        晚上下班，李凭照例留到最后检查收尾，高晓梅自然也跟着留下。“凭儿哥，你觉得是有人故意举报么？”

        李凭将最后一张凳子推进桌下，声音平静的说，“这本来就是事实，大家知道了也没什么。”

        “不是的，凭儿哥，你不是相信李阿姨么？你不是说她是冤枉的么？所以这不是事实啊！”高晓梅情绪更激动，“就是有人看你当领班不服气才这么说的，你要是默认了，大家才会看不起你！”

        李凭静静的看着高晓梅宣泄，脸上还带着笑，“晓梅，谢谢你这么替我着想，真的。”

        “凭儿哥……”

        “但是你知道，这件事情无论事实是怎么样的，至少现在我的母亲是因为我在坐牢，除非有一天那个真正的凶手被绳之以法，我和我母亲才能堂堂正正的活着。”李凭拍拍她的肩膀，“所以，现在不管别人说什么，只要我知道，只要你知道，事实是什么样的就好了，别人的看法我不在乎。”

        高晓梅从李凭的眼睛里看到了力量，心里一下子就变得安静，除了支持和理解，她什么都无需再说了。

        果不其然，“李凭妈妈”成为餐厅所有员工私下的聊天话题，高晓梅没有参与其中，她已经不需要为李凭辩解了。或许正因为李凭目不斜视的态度，大家的好奇也只维持了短短的几天，甚至李凭还得到了去总部培训的机会，这下，大家才真正住了口。

        李凭培训期间，高晓梅在餐厅公共邮箱看到一封来自绿城监狱的信件，趁着没人注意，她先拿走了，等着给李凭一个惊喜。

        抱着期待，等到的是提前回来的李凭。高晓梅像献宝一样把信交给他，意料之外，李凭眼里没了以往的光，眼泪毫无预警的涌了出来

        “凭儿哥，怎么了？”高晓梅也很紧张，手里还攥着那封信。

        李凭摇摇头，双手颤抖的撕开信封，一张轻飘飘的纸就落了出来。高晓梅捡起来，第一行几个大字就刺痛了双眼——死亡通知书。

        “李春梅，2019年8月16日，上午9点37分，心脏停止，确认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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