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蒋淑僵滞住了。
她发怔地看着上方的徐嘉澍，声音发抖问道：“你再说一遍，他是什么？”
徐嘉澍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扣住她手腕的手指收紧，“我也想过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蒋淑冷声问：“然后呢？你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徐嘉澍没开口，却已经几乎将答案告诉了她。
“他骗了什么？钱？”
经过刚才激烈的“打斗”，蒋淑额角的究竟是水还是汗早已分不清。
她眼里泛着红血丝，咬着牙问他。
徐嘉澍默了默，回答说：“不止。”
蒋淑忽地睁大双眼，微张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徐嘉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着她，犹豫良久说：“我还不能确认，还有周旋的余地，我会去调查清楚并和父母说清的。”
他顿了顿，深深地望进蒋淑的眼底，“再者，你是你，你不等于他。”
在他的声音中，蒋淑逐渐平静下来，一语不发地看着徐嘉澍。
暖黄的灯光从左侧斜打过来，将徐嘉澍的脸照得半明半暗。在他浸于光中的那只眼里，蒋淑仿佛看见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仿佛有一条红色的丝线在游动，一路延伸燃起微光火苗。徐嘉澍的睡衣很宽松，因他这姿势而往下坠，轻轻地擦过她的胸口。
过了许久，蒋淑垂下眼帘，冷笑了一声。
“好一个我不等于他。”
“无论怎么说，他是我父亲，在事情真相出来以前，我无法接受这个说法。”
“你说我不等于他，那徐嘉澍你告诉我，你对我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仇恨？厌恶？普通的老同学？还是不知羞追求过你的傻子？”
她扬着嘴角，马尾在与床褥蹭动的过程中变得杂乱，散开在白皙的脖颈边。她歪了歪头，露出一截的肩颈跟着扭动，似笑非笑地凝望徐嘉澍。
“嗯？回答不出？”
“都不是。”
徐嘉澍眉心的山峰忽然地震，颤动了一下。
蒋淑笑得更厉害了，视线穿过他的领口往里看，却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嘻皮涎脸似的打量、审视。
“那是喜欢？”
她缓慢地抬眸，眼神玩味地盯着他瞧，散发着一股慵懒之意。片时，她又垂眸往他的领子里吹了口气，清柔的暖风穿过那条过道。挑衅过后，她抬起眼笑着问他：
“现在呢？是厌恶还是恶心？”
徐嘉澍扣在蒋淑腕上的手不自觉收紧，直到她微微蹙眉皱鼻。
他放低身体，唇无意中贴靠在她凌乱的发丝上，“是喜欢。”
气息拂动三千青丝，忽然被赋予知觉一般，颤动和酥麻蔓延到头皮。蒋淑下意识缩了缩被风眷顾的颈窝，等回神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不可避免地怔住。
半晌，她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沉到没有人回应的山谷里。
她说：“徐嘉澍，骗人是不对的。”
话音才刚落，她没给徐嘉澍任何辩驳的机会，抬起膝盖抵在了他腿上，蕾丝边的裙摆顺着腿滑落，在徐嘉澍看不见的地方。
“喜欢是装不出来的。”
她轻轻笑着说，手腕扭动了几下，抬眉问：“还不松手？”
“你不信我。”
“我当然不信。”
二人僵持不下，蒋淑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说：“松手。”
她的语气锋利，没有给徐嘉澍拒绝的余地。
事已至此，徐嘉澍已没有能让她相信的理由。
在蒋淑补充说她不舒服后，徐嘉澍渐渐地松开了手。
徐嘉澍没有感情经验，与人相处也鲜少有过正常交流。
在和她纠纠缠缠的这几年里，他才从云雾里抓住了一点感觉。面对蒋淑如今铜墙铁壁般的态度，他又不可避免地感到不知所措。他的心脏也如同在宇宙中失重漂浮，无法拥有脚踏实地的实感。
无疑徐嘉澍是迟钝的。
蒋淑抽回手，在他慢悠悠地起身后，也坐起身，裙摆险险遮住大腿根。她蹙眉整理了下松垮的衣领，半晌瞄见徐嘉澍沉沉的脸色。
她勾唇笑了下，藏着些许自嘲的意味。
嘴角落下时，蒋淑蓦然靠近徐嘉澍，将他逼到窗边厚重的帘子旁，跨在他双膝之间，像猫一样堪堪向前探进。
“我说了，喜欢是装不出来的，同理，厌恶也是掩饰不住的。”
略微冰冷的指尖隔着睡衣触碰到他腰侧，不多时，肌肤之间失去最后的隔阂。
暖黄的灯光被蒋淑的身躯遮掩，而徐嘉澍的脸孔则陷入阴影中。
指尖下的身体颤了颤，将这份颤抖传达到蒋淑的神经末梢。
蒋淑一眼也未看他的神情，在他耳边低笑着说：“你看，你在厌恶我的触碰。”
这时徐嘉澍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没有。”
“别骗……”
话音戛然而止，蒋淑猝然僵住。
徐嘉澍的手按在她欲抽离的手背上，就像是手铐，迫使她无法远离，连手掌都被他滚烫的肌肤点着。
他郑重说：“我不讨厌。”
蒋淑张了张口，犹豫许久没说出一个字来，直到她实在被掌心的火焰烫得难受，浑身都蔓延过一种奇怪的电流。
她缩回手，探身前去，唇猛地撞在徐嘉澍的嘴角，另一只手又攀向他另一侧的腰，“那这样呢？”
徐嘉澍的身体一僵，下颚紧绷起来，立刻攥住蒋淑另一只肆无忌惮的手，叫她动弹不得。
蒋淑平静地看着他，“你看，摸不得。结婚那天我为你，我们需不需要做，你还记得你说的是什么吗？”
“你说不用。”
徐嘉澍没有反驳这一点，他沉吟片刻后问：“这又是和谁的赌约？”
蒋淑蹙起眉头，“什么赌约？”
徐嘉澍看了蒋淑良久，悠缓道：“算了。”
蒋淑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追问他，眼前的人却已俯身下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清香笼罩住她，唇随后降落在她的之上。
一瞬间，身体的每一个感官触电一样震颤，异样的酥麻感蔓延全身。
蒋淑下意识睁大了眼睛，又紧紧闭起，生生挤出眼角几条鱼尾，手指脚趾纷纷蜷缩起来，恨不得整个人缩成一团虾米状。
闭眼之前，她看见徐嘉澍垂落的细长睫毛，像浓密的含羞草，一触碰到她的脸就闪动起来。
蒋淑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眼皮下的眼球不停动。
温暖、柔软。
还有——像是身体的某个开关被开启了。
就在她快迷失之际，徐嘉澍离开了。
他捧着她的脸，抵靠在她额上低声说：“你那样的不算，这才算。”
而蒋淑没有发觉，他的指尖正微微颤着，指上肌肤被一片红色的海洋染过。
他声音的出现提醒了蒋淑，她一怔，蓦地推开徐嘉澍，发出砰一声。紧接着把窗帘往他身上一盖，遮住他催情的眼睛。
蒋淑大口喘着气，怔怔地看着眼前大面积的灰色，刚才发生的事在她脑海里又播放了一遍。她用力摇了摇头，在徐嘉澍摆脱窗帘后错愕而又愤怒地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
话刚问出口，蒋淑才看见他唇上被自己咬破了，鲜红色的血沁出。
徐嘉澍垂眸，无所谓地擦拭掉血，抬眼问她：“要做么？”
窗外风停树止，飘起了雪。
蒋淑张着红肿的双唇，怔愣了许久，“你疯了？”
徐嘉澍不语。
“不做！你把我当什么了。”
蒋淑气得踉踉跄跄翻下床，狼狈地四处寻找拖鞋，定睛一看，拖鞋已经被她踢进了床下。她更是气得跺脚，索性光着脚就奔逃出门。
徐嘉澍坐在原处，目光停留在那扇卧室门上。
他用指腹抹了下唇，点大的血浸染他的指纹，深入每一处凹痕，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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