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Snape斯内普

丹尼丝·坎贝尔的事件终以她自己搬离寝室为结局，落下帷幕。

        作为当事宿舍的成员之一，斯黛拉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在星期五的变形课上，丹尼丝出色的表现为斯莱特林挣了5分，潘西对她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

        “一个手脚不干净的混血种，课堂作业该不会也是剽窃别人的劳动成果吧？”

        斯黛拉很庆幸对此次事件的性质盖章定论的那天，她不在宿舍。否则，只怕丹尼丝对她的印象又要坏上几分。在有利于完成她的目的的前提下，虽说丹尼丝是被她放弃的投资和结交对象，但她也不希望自己在霍格沃茨多一个仇敌。

        “……吉玛级长先听信了她的话，到了我们那间宿舍。你以为我会甘愿听她摆布，任她诋毁我的名声吗？我立刻就带吉玛级长看了我的行李箱，被翻得一团乱糟，我许多价值不菲的项链、耳环全都不翼而飞。然后我让级长当着所有人的面，叫她打开她的箱子——你猜怎么着？我丢的东西全在她那里！一个小偷，还恶人先告状！真是可恶至极！”

        多数斯莱特林女生信以为真，毕竟，这可是经级长认证过的。

        斯莱特林女级长吉玛·弗利，出身于纯血二十八家之一的弗利家族。面对出身于帕金森家族的潘西和混血种丹尼丝，她选择了前者。

        斯莱特林学院的氛围，很现实。

        她想。

        ——————————

        今天是星期五，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一年级生们将迎来第一堂魔药课。

        还有五分钟上课。格兰芬多们叽叽咕咕地议论魔药课教室的阴冷可怖，坐在前排的学生瑟瑟发抖地看着讲台上近在咫尺的不知名生物标本。

        “你们又坐在最后面。”德拉科看着雷打不动坐在最后一排的两人，小声嘀咕着。

        不过，经过几天的一同上课，他似乎也渐渐习惯了兄妹俩这令人迷惑的奇怪癖好，撇撇嘴，没再说什么，走向前排，在西奥多身旁的一个空位坐下。

        哐的一声，教室门忽地关上，魔药课教授西弗勒斯·斯内普大步走进来。

        阴郁的眸子向下一扫，全班即刻寂静无声。

        他拿起花名册，开始点名。

        “……哈利·波特。”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哦，是的，”圆滑的嗓音犹如幽魂在黑夜呜咽般的低低私语，教室后面的戴里克和斯黛拉几乎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哈利·波特，这是我们新来的——鼎鼎大名的人物啊。”

        德拉科和克拉布、高尔用手捂着嘴嗤嗤笑起来。斯内普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他继续往下念着名字。

        “戴里克·林恩。”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斯黛拉·林恩。”

        他抬起眼。

        冷漠、空洞、深邃。

        像是被吸进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在永无止境地坠落。然后扑通一声，溺入一潭死水，在漩涡里窒息，在波浪间翻腾。水面从身遭涌来，合拢在头顶。大睁着眼，你看见了自己的死态。

        两人猛地将自己的视线挪开。

        ——这太奇怪了。

        斯黛拉心有余悸地平复翻涌的心绪。斯内普似乎对他们表现出了额外的关注——可这不应该啊。

        整间教室，除了那位“莉莉的眼珠子”，他不应该对任何学生表现出过多的兴趣——像他那样性格糟糕别扭的人，难道还会有“关爱每一个学生”的敬业祥和的一面吗？

        斯内普缓缓开口：

        “你们到这里来，为的是学习这门魔药配制的精密科学和严格工艺。”此时，他说话的声音终于比刚才叫哈利的细小耳语略高了一些，但坐在后排的人也能听见他说的每一个词。像麦格一样，斯内普他也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教室秩序井然的威慑力量。

        “由于这里没有傻乎乎的地挥动魔杖，所以你们中间有许多人不会相信这是真正的魔法。我并不指望你满能真正领会那文火慢煨的坩埚冒着白烟、飘出阵阵清香的美妙所在，你们不会真正懂得流入人们血管的液体，令人心荡神驰、意志迷离的那种神妙魔力……我可以教会你们如何提高声望，酿造荣耀，甚至阻止死亡——但必须有一点，那就是你们不是我经常遇到的那种傻瓜笨蛋才行。”

        全班哑然无声。

        “波特！”斯内普突然低头俯视坐在前排的黑发男孩，“告诉我，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会得到什么？”

        ——答案是一种效力很强的安眠药，即活地狱汤剂。不过，近十年间，利用这一药剂来使人呈现出假死的状态，进而被被埋进棺材，造成真实死亡的谋杀案件层出不穷。魔法部一直在考虑将此种药剂列入高危违禁魔药清单，他们父亲拉赫尔也不止一次抱怨魔法部在此事上的扭扭捏捏优柔寡断，导致他名下的一处水仙草种植园的估值极不稳定地暴涨暴跌。

        赫敏刷地举手，差点打掉了哈利的眼镜。

        哈利懵懂地摇头：“我-我不知道，先生。”

        斯内普轻蔑地撇了撇嘴。

        “啧，啧——看来名气并不能代表一切。”

        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有意不去理会赫敏快怼到他鼻子跟前的手。

        “让我们再试一次吧，波特，如果我要你去给我找一块粪石，你会到哪里去找？”

        ——答案是从山羊胃里。拉赫尔为了检验不同品种的山羊所产出的粪石质量究竟有何区别，曾花大价钱从麻瓜商户进购汉普夏羊、特克赛尔羊、考力代羊等数十个品种，最后在药剂师们千百次的成品试验中，终于得出结论：波尔山羊产出的粪石用于制作消肿药水最佳，考力代羊产出的粪石用于制作防火魔药有奇效，除此之外，就数特克赛尔羊的粪石在其余大多数解毒药剂中表现不俗。

        “我……不知道，先生。”哈利尽量不去看笑得浑身发颤的德拉科。

        天鹅绒般滑腻腻的腔调在他头顶上响起：“我想，你在开学前一本书也没有翻过，是吧，波特？”

        赫敏的手臂快要贯穿天花板了。

        “那么——再换一个吧，波特，告诉我，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有什么区别？”

        ——答案是没有区别。对于这个问题，兄妹俩的印象无比深刻。在七八岁的时候，他们被拉赫尔送去药剂师的实验室帮忙。受雇的药剂师接受的是不同的魔药教育，有的习惯称“舟形乌头”，有的习惯称“狼毒乌头”，有的则直接叫“乌头”。两人没少因为这称呼上的差异而被弄得晕头转向，因而在之后的相当一段长时间里，收获了一大批对笨手笨脚的老板的孩子满腹埋怨却又不敢明面上表露出来的药剂师们核善的目光。

        赫敏直接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教授，”哈利终于忍不住了，“可是，赫敏看起来知道，你为什么不问她呢？”

        “格兰芬多扣5分。”斯内普懒懒地眯着眼，“在我的魔药课上，问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还不以为耻。——波特，你该不会以为有了个‘救世主’的名号，就可以整天躺在上面无所事事地睡大觉吧？”

        “我没有，先生。我是——”

        “——好了，”斯内普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们把这些都记下来：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会得到活地狱汤剂，一种效力极强的安眠药剂；粪石，产于山羊的胃里，有极强的解毒作用，是多数解毒药剂的配方；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是一种植物，统称乌头。”

        教室里满是羽毛笔尖在羊皮纸上摩擦的沙沙轻响。

        林恩兄妹没有记笔记。戴里克握着笔，假装自己在写；斯黛拉百无聊赖地在空白本子上画画，画了一架纸飞机，一个太阳，和一朵花。

        斯内普一挥魔杖，空白的黑板上登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操作指示。“现在，是时候让我瞧瞧，你们之中有谁是我刚刚提及的那种毫无天赋、又自以为是的傻瓜笨蛋了。”他盯着哈利，讥讽地翘起嘴角，“一个半小时，疥疮药水。开始吧。”

        整间教室的同学纷纷忙碌起来。赫敏干脆撸起袖子，看样子准备大干一场；罗恩愁眉苦脸地辨识着黑板上一团团复杂的步骤说明；哈利埋着头，怏怏地把毒牙放进瓷皿中捣碎，看来他并不是很明白，这位第一次相见的斯莱特林院长为何会对他如此冷嘲热讽。

        戴里克和斯黛拉开始默契地制作小时他们已练手过多次的药剂。

        一身黑袍的斯内普在蒸汽弥漫的教室里来回巡视，刻薄地对格兰芬多的学生发表意见。“看啊，看啊，”站在纳威和西莫的坩埚旁，他不断摇着头，“我们的隆巴顿先生具有一种极其罕见的天赋——那就是把普通的疥疮药水制作转变成伤害同学的恶□□件。”

        纳威无措地瞪大了眼，手里的豪猪刺一抖，差点要掉进坩埚里，斯内普眼疾手快地一挥魔杖，坩埚里沸腾的液体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白痴一个，”他毫不留情地说，“没有把坩埚从火上端开就放豪猪刺进去……关于这一点，我在黑板上写得很清楚了——你的眼睛是用作装饰的吗？”

        斯莱特林们幸灾乐祸地偷笑。

        他又转身，朝罗恩和哈利那一锅灰绿色的半凝固浓浆看去。斯内普扯出一个满怀恶意的笑。

        “姓韦斯莱的，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他咧嘴，露出一口并不算洁白的牙，“瞧瞧你们熬的是什么……我就是从伦敦的某条下水道里随便舀一瓢，都比我面前的这锅东西看起来更像魔药。”

        罗恩涨红了脸，斯莱特林们则哄堂大笑。

        他移开目光，又去寻找下一个受害的格兰芬多。斯莱特林的笑声此起彼伏，德拉科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根本直不起腰。

        斯黛拉原本想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是、但是——她边笑边给递给戴里克称好的干荨麻，说道：“如果他的性格不是太阴郁，我想，就他这个说话风格，也不至于被那么多人厌恶。”

        戴里克抿着嘴——否则他也要笑出来：“如果我们是格兰芬多，就不可能不讨厌他。”

        “正是因为我们不可能是格兰芬多，我才那么说。‘如果我们是格兰芬多’的假设没有意义。”

        “——嘘，他来了。”

        斯内普终于结束了对狮子们的挖苦讽刺，朝斯莱特林的坩埚走来。

        “斯莱特林加5分，为马尔福和诺特的顺利进展。”

        德拉科骄傲地仰起了脖子，尽管斯黛拉从他的坩埚里飘出的淡紫色烟雾中看出来——他的疥疮药剂只做到一半而已。教室另半边的格兰芬多怨怼地骚动起来。

        “这根本不公平，”罗恩臭着一张脸，搅拌锅里稍微变稀的液体，“赫敏可是第一个做完的，比马尔福那个做的好多了，凭什么只给马尔福加分？”

        坐在他后一排的褐色眸子少女一言不发地抓了一把乱蓬蓬的头发，默默地看着自己桌上装好瓶、贴好标签的魔药作业。

        半晌，她才开口：“不一定，罗恩。万一有人比我做的更快更好呢。”

        话音刚落，斯内普语调平板的声音就从后面响起：“斯莱特林加10分，为林恩先生与林恩小姐做出达到商用标准的成品。”

        商用标准？就是可以直接上架售卖了？

        少女愕然回头——不止是她，几乎大部分学生都停住了，或好奇、或诧异、或懵懂地扭头看向后排。

        学生作品储藏柜的门砰地打开，斯内普一挥魔杖，一瓶贴好标签的药剂抓着众人尾随的目光，飞入储藏柜里最上面的一格。

        赫敏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药剂。

        她自信——自己的作品无论是在颜色、气味，还是制作过程中的任何一个环节，都与黑板上的步骤描述百分之百吻合。可她完全不能保证，当自己这瓶按照指示一步步做出来的药剂被涂抹到某人的皮肤上时，是否真的能发挥消肿祛疮的作用。

        她一遍又一遍弹着玻璃小瓶的外壁。指甲与瓶壁相击，发出细小的叮铃声。

        “魔药，”斯内普的声音寡淡得如同白开水，“是一门精巧的艺术，高深的创造。某些不能领会个中趣味所在又妄图指望这个来腾达的蠢人——”他停顿，冷笑一声，语气从漠然变成讥讽，“没什么才能，却自以为抓住了机会，无孔不入地想要大捞一笔，令他自己和他的魔药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铜臭味儿。”

        语毕，他大步走向讲台。

        戴里克和斯黛拉面面相觑：这是在对子骂父么？

        如果斯内普不是站在他们身旁说的那番话，他们险些要以为他在嘲讽某个格兰芬多，而不是跟他们相关的人事物。

        格兰芬多们期待已久的下课铃终于响起，罗恩拉着哈利，逃命似的蹿出门去。赫敏也紧随其后。

        斯黛拉和戴里克慢腾腾地收拾书包，眼瞅着那翻滚的黑袍在他们收好物件之前就消失在教室门外。

        “明天是周末，该给咱爸写封信了。”戴里克说。

        斯黛拉补上一句：“顺便再旁敲侧击地问问他，这些年究竟诓了斯内普多少金加隆。”

        ——才能让一代魔药大师丛生了如此幽深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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