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15章
何凉意家楼下也有几个邻居在放鞭炮，见到何凉意，亲切地和他打招呼：“又长帅了！”
何凉意顶着震天响的鞭炮声跑到人家跟前和人家扯着喉咙攀谈了两句，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多出了一根香烟。
他指使着何若宸让他鞭炮在平地上放好，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金属材质的打火机，“咔哒”一声打开了打火机，把夹在手指间的香烟含在口中后，一手拢着火苗，微微歪着头点燃了香烟。
一整套动作十分行云流水。
何凉意吸了一口烟，抬眼见到叶梓在看他，有些嘚瑟地笑起来：“怎么样？我点烟的动作是不是很帅？这可是我当初对着港片学了好久才学会的。”
叶梓听得发笑，何凉意蹲在地上，伸长了手臂用手中的香烟点燃了鞭炮引信。
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原本就充满了硫磺气味的空气顿时变得更加浓郁，三个大男人站在一旁观赏鞭炮燃烧的场面，好一会儿后，何若宸用很大的音量问：“这鞭炮怎么响这么久啊？！”
何凉意同样用很大的声音回答说：“因为我当初买的时候，告诉那个老板，要最长的！”
叶梓听得想笑，但笑容刚在嘴角荡开，后背就被何凉意大力推了一下，他向前踉跄了一下，余光看到自己旁边也扑出去一个人，是何若宸。
两个人栽倒在雪地上，一回头见到何凉意坏笑的表情都气不打一处来，何若宸毫不客气地从地上抓了一团雪，飞快地爬起身，就要把雪塞到何凉意脖子里。
何凉意反手把何若宸按在地上，很嚣张地大笑：“你毛还没长全就想挑战你哥了？”
何若宸用力一挣脱，竟然真叫他从何凉意手底下挣脱出来，两人在雪地上打成一团，你往我脸上扣一团雪，我往你脸上抹一脸雪；叶梓本来是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不知道怎么就被拉入了何凉意和何若宸的战场里，也被他们俩用雪砸了好几下。
叶梓这个气啊，和何若宸对视一眼，两个人齐力把何凉意按住，往他脖子里塞了好几团雪球才解气。
何凉意哀嚎：“你们两个看着瘦怎么这么有劲儿？我妈也没做鸡血啊，唉，真是……”
闹够了上楼的时候，何若宸仍旧很生气：“何凉意，你看我的衣服上，全是泥巴和鞭炮烧的窟窿，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何凉意嘿嘿笑。
叶梓的衣服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很少见地没有心疼，反而打闹了一场后心情变得很好。
回到何凉意家里后，何若宸说了句：“我去冲个澡。”就走到浴室里。
等何若宸冲完澡，何凉意找出一只新的牙刷，让叶梓趁着水还热，也去冲个澡。
叶梓站在热气腾腾的浴室里，仰头看着何凉意家的热水器，是漂亮的白色，上面用一小块屏幕显示着水的温度。他脱掉衣服，打开淋浴器，匀称温暖的水流落在他身上。和学校破旧、断断续续出水、且忽冷忽热的喷头比起来可谓是天上地下。
叶梓心中由衷地生出了一个感慨——有钱真好。
他想，等自己工作赚到钱了，也要给家里安装一个这样的热水器给他爸妈用。
叶梓洗好了澡，换上何凉意找给自己的新睡衣，尺码是何凉意的，叶梓穿着稍微有些大，他从浴室出去后，何凉意已经铺好了床，这时候就看出床大的好处了，双人床上摆了三个枕头，三床被子，虽然每个人平分到的位置不大，但也足够了。
何凉意去洗澡的时候，屋子里就变成了只有他和何若宸，何若宸是个很安静的人，叶梓也不像何凉意那样会活跃气氛，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何若宸说：“我睡觉了。”
何若宸躺在床的最左侧，闭上了眼睛。
最中间的位置自然是留给何凉意的，叶梓便坐在床的右侧，拿起自己今天下午没看完的《圣斗士星矢》继续看着，何凉意家很温暖，温度和旁边何若宸均匀的呼吸声让叶梓有点昏昏欲睡，叶梓困得第二次揉眼睛的时候，何凉意从浴室出来了，见叶梓在看漫画，压低声音打趣：“这要是让我妈看到你这么晚还在看书，肯定又要夸你用功了。”
何凉意关上了灯，打着哈欠躺在床上：“明天再看吧，先睡觉，养精蓄锐啊养精蓄锐，明天可是大年初一走亲戚的日子，要来不少折腾人的小孩子呢。”
叶梓在他旁边躺下，想了想，说：“谢谢了。”
何凉意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拍了两下叶梓：“谢什么？都是自家兄弟，不要瞎客套。”
虽然三个人挤在一起睡拥挤了一些，但值得庆幸的是，三个人的睡相都还不错，这让叶梓很是平稳地睡了一夜。
睡梦中，叶梓听到讲话的声音，他睁开眼，发现何凉意已经不在自己旁边了。屋子里光线很昏暗，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很难判断时间。叶梓摸起手表，才知道现在是早上六点十五分。
叶梓想到何凉意曾经说过，他的起床时间被管得很严，早上五点就要起床。
为了不吵醒还在睡觉的何若宸，叶梓轻手轻脚地脱下睡衣，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他推开房间门，果然看到何凉意一家三口都已经醒了，何凉意的爸爸坐在沙发上，眼睛上架了一副眼镜，正在看报纸，何凉意妈妈和何凉意则站在一旁，正说着什么。
听到动静，三个人一起回头向叶梓的方向看过来，叶梓连忙说：“叔叔阿姨早。”
何凉意说：“你这么早就起来了？也不多睡一一会儿。”
何凉意妈妈说：“是不是我们刚才说话吵醒你了？饿了吗？阿姨正在热早饭，是昨天剩下的饺子，你别嫌弃。”
叶梓摆手：“怎么会？”
趁着何凉意妈妈进厨房的时候，叶梓对何凉意说：“吃过早饭我就回学校了。”
何凉意拧着眉头看着叶梓，很不赞同地说：“反正你回学校也是闲着，在我家多住几天呗？还没和你玩够呢。”
何凉意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被他爸爸听见，何凉意爸爸放下手中的报纸：“小叶这么急着回学校？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没有的话就多住几天，到时候让何凉意开车送你回去。”
叶梓又推脱了几句，但没能成功拒绝，在何凉意的盛情邀请下点头同意了多住几天。
何若宸是在七点钟，在何凉意妈妈热好了早饭后背何凉意无情地用枕头砸醒的，等吃过了早饭后，何凉意家的门铃就开始不停地响起，各路亲戚开始上门拜年。
看着何凉意家络绎不绝的亲朋好友，叶梓突然有个疑问——何凉意的爷爷奶奶呢？不过很快他压下了好奇，这事轮不到他来问。
招待亲戚这事儿倒不用叶梓出面，但就像何凉意说得那样，来了不少小孩子，叶梓和何若宸被这些小孩围在中间，听他们叽叽喳喳地给自己讲奥特曼打怪兽，讲叮当猫，讲铁臂阿童木。
叶梓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看着这些小孩子纯真的面庞，使劲儿忍住了想给他们出几道算术题的念头。
何若宸的日子更不好过，有两个小女孩挂在他后背上，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脏兮兮的橡皮筋给他扎小辫。
何凉意还专门抽空来嘲笑他俩：“往年带孩子都是我的事儿，今年有你俩我倒是轻松不少，怎么样？奥特曼的故事好听吗？何若宸你梳小辫还挺帅的哈，要不要给你拍张照？”
叶梓、何若宸：……
叶梓无奈地看着何凉意，何凉意突然弯下腰来，凑到叶梓耳边说：“你看窗户旁边。”
叶梓按照何凉意说的向窗户旁看过去，一眼就见到了两个女生，左边的女生很高挑，留着及腰的长发，穿着一身黑色，有种飒爽的英气；右侧的女生个子不高，圆脸，娃娃头，长得很可爱。
何凉意说：“那个矮个子的，她是我雯雯姐，我之前和你提过，她就是我在三环买房子的那个表姐，旁边那个个子高的就是她女朋友。”
叶梓有些吃惊，也有些好奇，忍不住一直看那两个女生，却见到那个高个子女生伸出手捏了捏雯姐的脸，脸上的表情是很宠你的笑容。
撞见了别人的亲密相处，叶梓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忙低下头来。
再抬起头，叶梓对上了何若宸看过来的目光，何若宸有些好笑地说：“不是吧？人家只是捏了捏脸，你害羞什么？”
叶梓在何凉意家一直待到了正月初七。
本来，何凉意的意思是让他干脆住到2月7日的元宵节，但初七的时候，何若宸的父母从国外回来了，叶梓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何凉意家待得太久，便趁着何若宸回家的契机也提出了回学校。
何凉意劝了劝，发现叶梓去意已决，便又开着车将叶梓送回了学校。
一路上，何凉意都在唉声叹气：“你和何若宸在我家住的多好啊，怎么那么快就走了？你也是，面子太薄，要我说，你直接在我家住到开学都行。别说，跟哥们儿一起住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我都有一点儿上瘾了。”
叶梓笑，说：“记得替我谢谢叔叔阿姨，他们人真不错。”
何凉意却没说话了，他用食指敲击着方向盘，沉默了很久后问叶梓：“你觉得我家庭美满吗？”
叶梓点头：“是啊，幸福美满。”
何凉意嗤笑一声：“那我要是告诉你，我爸出轨过呢？”
叶梓一愣。
叶梓很不知所措地看着何凉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好在何凉意也没有想要他回答，嘴角带着有些嘲讽的笑容，说：“我爸出轨，出轨过很多女人，还拍视频，被我发现了。我初中学习成绩不好，我爸还说要领养我叔叔家的孩子，现在一想，不就是为了取代我吗？我们家在别人眼里挺幸福美满，那都是装的，在外人面前，我们就是表演家！其实在我看来，也就那样儿！”
何凉意很烦躁地皱起眉头，手朝着前面的烟盒伸去，但伸到一半，看了叶梓一眼，又收回了手。
叶梓说：“想抽就抽吧。”
何凉意摇了摇头，继续说：“他们总说我看起来不正经，没心没肺的，其实我心里面阴暗着呢，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太他妈操蛋了！也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爱，就算是父母对孩子。”
何凉意顿了顿：“不过，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给你添堵，我其实只是想告诉你，为什么我会想和你交朋友，你很拼命很努力，表里如一，有我没有的东西，叶梓，你很纯粹。”
何凉意说完后，车内的气氛陷入了安静。
不过，叶梓没有再试图打破这份安静。
也许现在需要沉默。
车子渐渐驶回了学校，叶梓快下车的时候，何凉意叫住他，扔给了叶梓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叶梓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眼药水？”
何凉意说：“你不是沙眼吗？我问药店了，她说滴这个有用，你记得每天用啊。”
叶梓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能让何凉意记在心里，他握着装眼药水的药盒，很感动地点了点头：“谢谢。”
何凉意板着脸：“都说了，自家兄弟，再道谢我可就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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