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第四百一十四章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李仁力心中疑云密布。
此地乃江南腹地,为何之前从没听说有这等权贵降临之讯?
他正自沉吟之际,周遭甲士中明理之人,已纷纷屈膝而跪,尽显恭顺。
赵昊眸光如寒冰,冷冽地扫视着李仁力。
忽地抬手,一掌重重落在其颊上!
清脆之声回响,似惊雷炸响于静谧之中。
这一掌,仿佛将李仁力从混沌中猛然唤醒。
他面色煞白,慌忙伏地,连连磕头,然则悔之晚矣。
赵昊其意已决,欲斩此恶吏以儆效尤。
七品官差,他甚至无需向苏武禀报。
赵昊沉声喝道:“尔视百姓如草芥,鞭挞凌 辱,实乃狗彘不如之辈!尔真奴才也!”
李仁力闻言,浑身颤抖,唯唯诺诺,自称为“狗奴才”。
更亲手掌掴己面,以示悔过。
然赵昊深知,斩此一人,难以解万民之困。
局势之艰,非一己之力所能扭转。
他面露厌恶之色,厉声道:“还不速速开仓放粮,解救百姓于水火?莫非真要本官亲取尔之首级?”
李仁力闻言,泪水横流,面露难色,泣诉道:
“大人明鉴,下官实乃心有余而力不足。”
“粮仓空空如也,非下官私藏,实乃朝廷之命难违。”
“河道总督严令巡抚,巡抚再令知州,知州则命下官务必治水有方,否则身首异处。”
“然粮饷银两,至今未见分毫!”
“下官亦是迫于无奈,若不遵命,恐先赴黄泉矣。”
赵昊遂命李仁力引路,亲往粮仓一探究竟。
至则见仓廪果然空空如也,无半粒米粟可寻。
赵昊虽心中怒火中烧,欲除李仁力而后快。
但念及万千生灵嗷嗷待哺,终是按捺下杀意。
他立于空仓之前,望着满目凄凉,沉吟片刻,终是长叹一声:“天不佑民,吾辈当何以自处?”
言罢,目光如炬,似已下定决心,誓要寻得解救之法。
赵昊转身,眸光如炬,凝视着李仁力,沉声道:“江南之地,素称鱼米丰饶。”
“朝廷又恩泽广布,赈灾之粮如山峦叠嶂,今却不知所踪,莫非尽皆化为乌有乎?”
这话显然就是责难李仁力,他一个七品小官,哪儿能知道这种事。
李仁力闻言,面如土色,颤抖着身躯,哀声道:
“大人明鉴,下官实乃奉命治水,至于粮草之事,非吾所司啊!即便赐下屠刀,亦难从命啊!”
其声哀婉,似有万般无奈。
若不是刚才亲眼所见他凌虐百姓,赵昊或不成就信了。
但此时,他深知其心知其言而有不实。
却也未即刻动怒,转而温言问道:“卿既为治水之官,日食何物?莫非亦能餐风饮露?本官不信!”
此语一出,李仁力面色更显尴尬,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赵昊心中已明其意。
料定那堰沽府之米肉之祸,必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于是,他面色一沉,下令严加审问。
不过须臾,李仁力便在酷刑之下,和盘托出。
原来,知州虽未直接拨粮,却授其生杀予夺之权。
李仁力借此机会,肆意妄为,以治水之名,广捕百姓,无论老幼,皆成其手中玩物。
死者则售于堰沽府,充作米肉之资;
稍有姿色之女,更是直接送 入烟花之地,换取金银粟米,以供其个人奢靡之用。
其营中私藏之粮,堆积如山,触目惊心。
赵昊闻此恶行,怒发冲冠。
当即下令,将李仁力所藏之粮悉数取出,大锅烹煮,以解饥民燃眉之急。
李仁力之狗命暂且留住,后作他用。
饥民们久未尝食,见此情景,无不感激涕零。
众人不知赵昊真名,只能高呼“慈航郎”之名,以表敬意。
然赵昊心中,却无丝毫欢愉,反觉心如刀绞。
他行事素来谨慎周密,此番却为义愤所驱。
但念及百姓疾苦,见此情此景。
他亦无悔意。
赵昊立于人群之中,高声宣言:“诸位父老乡亲,吾既已许下承诺,必当全力以赴,护尔等周全。”
“昔日之难,已成过往云烟,望诸位稍安勿躁,待吾筹谋妥当,定让尔等安居乐业,饱食暖衣。”
夜色如墨,星河低垂,赵昊立于灾民暂安之地。
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赵昊深知,唯有先解百姓之饥馑,方能图长远之安宁。
黄河之畔,波涛汹涌,多处决堤犹如天堑,令治水之任重而道远。
然赵昊心忧民瘼,岂容片刻耽搁?
治水非一日之功,需寻根本之策,而眼前之急,莫过于粮秣之缺。
赵昊轻抚腰间玉带,决定即刻启程。
亲赴汴州,面见知州,以求赈灾之粮。
这也是赵昊为何强忍怒意留了李仁力一命的原因。
此人现在是赵昊的棋子,借用他或许能妥善处理此事。
“侍卫何在?”赵昊沉声唤道,其声如松风过谷。
一名侍卫应声而至,躬身行礼:
“大人,马车已备妥,夜色已深,是否稍作休憩,待明日再行?”
赵昊轻叹一声,目光掠过远方只能在树下栖息的百姓,缓缓道:
“民以食为天,吾等岂能安寝于榻,而置百姓于水火?”
“即刻启程,星夜兼程,赴汴州而去。”
言罢,他整肃衣襟,步入马车。
星夜之中,一行人加速行进。
……
翌日,晨光初破晓。
滨州城头,战火纷飞。
自岚州迢迢而来的饥民队伍,踏着晨曦的微光,终于抵达了这座江畔重镇的首府。
城下,风尘仆仆的百姓面黄肌瘦,眼中闪烁着对生的渴望。
另一边,是正与官兵正酣战的农民兵。
滨州城内,战鼓雷动。
两军对峙,剑拔弩张。
然而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张六奇却毅然决然地发出了一道命令:
“开城门,迎江南父老入城!”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手下将领心中虽有万般不愿,却也不得不遵从将令。
大战之时,城门竟缓缓开启。
虽然应饥民入城,但己方亦多了许多伤亡。
战后,议事厅内。
烛火摇曳,气氛凝重。
手下把总倪阿三,眉头紧锁,愤然言道:“将军,我军已是强弩之末,自顾不暇。”
“而今官兵围剿之势愈演愈烈,我等若再接纳这些饥民,岂不是雪上加霜,自寻死路?”
张六奇闻言,怒目圆睁,拍案而起,其声如洪钟,震彻厅堂:
“尔等岂不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之理?”
“江南父老,远道而来,投奔于我,乃是对我军之信任”。
“我辈岂能背信弃义,寒了百姓之心?”
“今日之举乃固本培元之道,人心向背,方为胜败之关键!”
一番慷慨陈词,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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