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请不要说话，晴子。
还是她不够凶狠？可是她已经是很厉害了，已经被妖怪们称作是“大妖怪青行灯”了，但是晴子怎么就不害怕，还敢和她这样说话！
作为一个能够兵不血刃，分秒之间夺人性命的妖怪，青行灯觉得还是要稍微挽回一下自己可怕的形象。
所以她决定不在和晴子说话。
“往哪里走？左边吗？”
摇头。
“好的……又是岔路啊，往左边吗？”
点头。
“这路好长啊，青行灯你是热到不想说话了吗？”
面无表情。
大一点的城镇才有市集，她们是在傍晚到达的，有些店家已经开始往门口挂上灯笼。
“你说的荒川之主在哪里呀。”
青行灯还是没有说话，她在一家捞金鱼的店前停步，一只青色的蝴蝶从她的指尖翩翩飞起，飞过装鱼的盆，然后又落在青行灯的指尖，消散。
等蝴蝶散完了，青行灯转身就走，晴子连忙跟上去，只听背后有人叫着，“我的鱼！我的鱼怎么都死了！”
“青行灯，你为什么……”
“如果你并不在意那些鱼，就不要问我为什么。”
晴子如愿闭嘴了，她并不是一个悲天悯人到怜惜一些金鱼的姑娘，她只是好奇青行灯如此做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她识相的安静了，青行灯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毕竟许多人特别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而青行灯并不是一个耐心的妖怪，她只会把看不顺眼的好心人用来点她的纸灯。
不过晴子也不是一个能够安静的姑娘，没过一会儿，又开始问青行灯问题。
“我们要去哪里找现在的荒川之主呢？青行灯啊，你告诉我一下嘛。”
等不到青行灯的回答，她就自己开始回答
“现在的荒川之主是什么样子的？长得和人一样吗？既然是荒川之主，是住在宫殿里面的吧，毕竟是荒川的主人呢，像天皇一样穿金戴银？也可能是戴了很多珍珠吧，这里就是海中的岛屿，应该会有很多珍珠……”
她满屋目睹的想象让青行灯无法沉默的编故事，只能顺着她的话想象着晴子以为的荒川之主的形象。
如果之后见到现在的荒川之主，说不定会吓一跳。
即使开始在想象荒川之主的形象，现在的话题又偏向了一目连，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到无论开始谈论什么话题最终都变成谈论一目连的。
她心中的一目连其实很符合他的形象。
一目连是诞生于人类愿望的神明，所以他对人类有着天然的亲近。但是他是一个太过年轻的神明，对人类太过怜悯，并且有求必应。即使堕落成妖怪了，他依然和做神明的时候一样，喜爱着人类，对人类抱有无限的怜悯和宽容。
这样看，晴子总是说起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惊奇的。
晴子找了一家旅店休息，由于青行灯表示并不需要房间，所以她只定了一个房间。
接下来的三天，晴子在这个城市里到处询问关于一目连的消息，青行灯则坐在阴凉处看来来去去的人。等到了傍晚，青行灯就去那一家倒霉的金鱼店重复第一天的事情。
那个老板在看到金鱼集体死亡四次之后，终于明白是有妖怪找茬，于是在关门贴符，闭门谢客了。
这家店关门了，还有别家，于是青行灯很快找到了另一家捞金鱼店，开始金鱼大屠杀。
“你最近怎么总是和金鱼过不去？”
晴子听到店主骂骂咧咧的声音，终于忍不住了，“如果金鱼有灵魂，可能够点你好多盏灯了。”
“一盏都不够。”青行灯悠然回答，“金鱼的确是有灵魂的。”
晴子瞬间觉得青行灯特别残忍，但是她打不过她，也着实没有什么立场劝解，只能干巴巴的说：“毕竟也是生命，你多怜惜一点就是一点功德，下次别……别这样吧。”
青行灯没有气恼，也没有不耐烦，只是笑了笑，好像是觉得这话很可爱就笑了。
笑完之后，青行灯告诉她，“你说一目连曾经告诉过你生死是有因果的，那这些金鱼死与我手就是因果，也是它们的宿命。”
“可是……”这话听着似乎很有道理，但是又有哪里不对，晴子不知道从哪里辩驳，只好无奈的加一句，“总归是不太好的。”
这家店第二次之后就关门了，于是青行灯再次换了一家店。
第三家店的金鱼死了两回之后，一个头上戴着鱼形帽子，蓝色长发如海浪的姑娘拿着一把很像镰刀的武器气冲冲的挥向青行灯。
青行灯自然是躲过去了，并且躲过去好几次。
那个姑娘好像更生气了，“有本事就不要躲！”
话音未落，青行灯就握住了她舞镰刀的手，闪身站在了她的背后，并且将刀尖对准了她。
“你你你……你砍啊！”
和气急败坏的金鱼帽姑娘相比，青行灯就相当平静了。
“已经是荒川之主了，这样急躁可不能征服世界呀。”
“你你你……”她你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什么话来，青行灯就放开她，
“好了金鱼姬，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晴子看看青行灯，再看看这个叫金鱼姬的姑娘，明明两个人这么抢眼，却没有人觉得奇怪，就像没看到一样。
金鱼姬揉着手，火气依然旺盛，“你这样邪恶的妖怪能问我什么事情？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我干嘛要回答你。”
晴子确定了，这位金鱼姬好像有点傻，这样的妖怪是荒川之主，真要替荒川的妖怪们担忧一下……等等，荒川之主！
“你就是荒川之主？！”晴子激动问。
金鱼姬被吓得后退了两步，“你为什么可以看到我！”
“你是荒川之主吧！”晴子觉得她们的距离有点远，就走上前去，却把金鱼姬又吓得后退。
“哇！你别过来别过来！站住！”
晴子停住了自己的脚步，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金鱼姬会这样，但是她依然兴致勃勃的打量着这个荒川之主。
“你叫金鱼姬，你是金鱼妖怪吗？”长得好可爱，感觉就是住在水中的妖怪。
“人类真是太没礼貌了，我当然是金鱼啊，不然为什么叫金鱼姬。”察觉到晴子只是一个弱小的普通的人类，金鱼姬放下心来。
“喂，青行灯，这个人是和你一起的？”
青行灯笑了笑，“我刚才说错了，是她想问你一件事。”
真神奇，青行灯的身边居然跟着一个活人，笑得怎么这么可怕。
“啊，是我。”晴子笑着点点头，金鱼姬哼了一声偏开头。
“看在青行灯的面子上，你问吧。”
一定是因为她打不过青行灯，但是晴子没有反驳她，而是十分认真的道谢，“多谢你，我想问风神大人一目连最近有来过这里吗？”
“一目连？”金鱼姬听到这个名字，终于正眼看着晴子了，她皱着眉头，忽然凑近。
她一凑近，晴子就闻到了一种海风的味道，凉凉的，仿佛海上行舟时，忽然吹来了一阵清爽的风一样的舒适感。
“你和一目连是什么关系？”
“风神大人是我家世代信奉的神明大人。”晴子歪着头，看着金鱼姬海浪般的长发从她的肩膀滑落，也很像一波浪头打过来，这看起来并不像头发那样一丝一丝的，更像是水做的头发。
金鱼姬站直了身体，继续问晴子。
“可是一目连已经是妖怪了，你还信奉他？”
“就算他变成了妖怪，他依然是风神大人啊。”晴子还在看金鱼姬，她觉得金鱼姬不愧是荒川之主，感觉她就像是水做的一样，又可爱又神奇。
“所以当然要好好信奉，神明大人才会保佑我们嘛。”
感觉这个人类并没有好好回答她的问题，但是金鱼姬也懒得问了，“前几天一目连就走了，好像是去了七角山还是黑夜山，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喂，你怎么和一个人在一块。”
“晴明大人的嘱托。那些金鱼现在应该跑到地狱去排队转生了。”
看到青行灯微笑着说话，金鱼姬却感觉到莫名的被当成小妖怪的感觉，但是她现在打不过青行灯……越想越生气。
“行了行了，那你们慢慢找，只要别给我添麻烦，我忙着呢！”
不等她们说话，她就退了几步，变成一条巨大的鱼，甩甩尾巴，像在海中游水一样，在空中飞远了。
“真的是金鱼啊……”晴子忍不住感叹道。
巨大的金鱼往海边的方向去了，渐渐消失在晴子的视线中。
“啊啊啊！应该多问她一下关于风神大人的事情的……”晴子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有些懊恼道。
“她是荒川之主，你问了，她也不一定会回答你。”
“说的也是。”说罢，她又开心起来，“不过我没想到金鱼姬长得这么可爱，她好像故事里说得海的女儿一样啊，她的头发好像是水……”
耳边已经足够喧嚣了，浮世之中许许多多的人的声音汹涌至青行灯的耳边，可是晴子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隔绝万物的力量，她的耳边只有晴子她絮絮叨叨的声音。
她忍不住想探究晴明让她带着晴子寻找一目连的用意，但是她无论怎么想，都没有办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如果冒然问他，他一定会高深莫测的说“天机不可泄露”这样的话。
“一目连在荒川，并没有和人有太多的接触。”青行灯打断了晴子的话，“所以你问了那么多人都没有一目连的消息。不过许多妖怪是知道的。”
“这样吗？”晴子的眼睛亮了起来。
“嗯，是这样的。”青行灯是不太介意告诉晴子的，不过……
“如果你安静一天，我就告诉你。”
虽然她一说话，青行灯就听不到人间的声音了，但是晴子实在是吵闹，人间的声音虽然繁杂，但是都比较小声，如果她专注得听一个声音，喧闹就会沉静下来。
“啊……青行灯……”晴子觉得有点受伤，青行灯这是直白的嫌弃她吵闹啊！
“答应吗？”
“好吧……”反正只是一天而已，对金鱼姬再怎么好奇，也敌不过风神一目连。
不说话真的好不方便，要比划半天才能告诉店家她要吃饭，还要一杯水。
在荒川的城镇和在京都的城镇有些相似，只是在荒川，房子好像更高一些，这里的特色吃食都是一些海产，炸的烤的煎的煮的都有。所遇女子的身上，总会有一些珍珠作为装饰，珍珠对于他们来说，应该只是十分普通平常的装饰。讲究一些的东西上面，还会用各色的贝壳镶嵌成漂亮的花纹，看起来十分精致。
不知道她不在青行灯身边说话可不可以，但是今天起床之后就没有见过她了，也不能问。难道是自己真的太吵了吗？
晴子想叹气了，原来一个喜欢听故事写故事的妖怪除了故事之外，更希望身边的人保持安静的吗？但是她也没有很吵吧……
不过她好像还有故事没有讲呢，难道是因为最近都没有讲故事讲到青行灯满意，她才让自己闭嘴的！
青行灯讲故事就讲得十分生动，如果要让青行灯满意，那就要多多学习和练习了。
晴子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思绪也飘得漫无目的。
太阳开始落山，一天之中的逢魔时刻到来，晴子看了看周围，心想该回去找青行灯了，便转身往回走。
她迈出脚步，身边的空气就像是水波一样荡漾开来，下一瞬，就消失在原地了。
明明应该是平地，晴子却落在一个山洞里，山洞里的石头特别多，她滚下去的时候这些石头尖锐的棱角扎得她疼得要命。
幸好只是滚了几圈。晴子趴在地上喘了口气，慢慢爬起来。手掌应该是在刚才擦破的，身上应该还有别的擦伤。
把手上伤口的灰尘吹了吹，晴子抬头打量这周围。
是一个石头很多又锋利的山洞，洞里有一种腐朽又潮湿的气息，洞口在她斜上方不远，如果爬的话，应该是可以爬出去的。
“走在路上还能掉进山洞里，可真幸运。”晴子嘟囔着，从里衣撕了一根布条，仔细缠着手上的手掌。
吐了一口气，晴子开始往洞口走。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一个声音忽然从洞里幽幽传来，晴子的手一颤，又摔了下来。
她惊恐的看着黑黢黢的洞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听见蝙蝠振翅飞翔时破空的声音，一阵一阵，好像有特别多的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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