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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1房间


男孩仰躺在床上,一只手放在胸前,握着魔杖指向上方。

        去年圣诞节剩下的一些闪着光亮的彩色纸片飘在上方不停变化着各种形状,最终形成了几只绕圈飞的小鸟。他的猫头鹰在屋里飞来飞去,追逐这些纸屑。

        灰色的天花板明明整洁干净,但在西里斯看来却总是像生长着霉菌一样阴暗,他眼中有同样的灰色,只不过更浅一些,更亮一些。

        西里斯引着猫头鹰从天花板的一端飞到另一端,总是在猫头鹰快要碰到窗户时指挥着纸鸟飞回屋内,透明的玻璃外是白雾天,他什么也看不见。

        翅膀上下拍打着,听起来急躁,刺耳,走投无路,西里斯很不喜欢,但这却是宅子里唯一的声音。

        不过这种安静没有维持很久,楼下又传来了熟悉的吵闹。

        “你怎么能在雷古勒斯生日这天离开!”沃尔布加急匆匆地从卧室里出来,追赶着丈夫。

        “我受够了。”

        “奥赖恩,你昨天才回来,在这里多待一天会要了你的命吗?这还是不是你的家?”

        “我只是来看看孩子们。”奥赖恩淡淡地说。

        “你还记得你有两个儿子?西里斯进格兰芬多你管过没有?他天天在外惹是生非给家里丢脸你问过没有?雷古勒斯呢?你已经半年没有见到他了,现在刚回来就要在他生日这天离开,你算什么父亲!”

        这些话奥赖恩已经听了很多遍,他没有什么反应,声音依旧冷淡:“亲爱的,我想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多糟糕的一对父母,你没必要提醒我。”

        “你就要这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吗?把一切都甩给自己的妻子然后当一个懦夫!”

        “你这么有主意,这个家里早就没有我的用处了,沃尔布加,你做得不错。”奥赖恩讽刺道。

        门被狠狠关上,屋外传来一声清脆的爆声,奥赖恩移形换影了。

        “混蛋!懦夫!”

        沃尔布加的嘶吼在宅子里游荡着,接着是东西破碎的巨响。克利切那死鸭子一样的声音在沃尔布加脚下晃悠着安抚她。西里斯听到雷古勒斯打开房门,他肯定下去当妈妈的小男子汉了。

        不用去想父亲去了哪里,反正哪里都比这里好。只是他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答案显而易见,布莱克家不再像从前那样兴盛,沃尔布加也变得越来越跋扈,所以他每次回来捞到的好处越来越少,自然就不愿意多待。

        沃尔布加虽然是一个疯女人,但西里斯很赞成她对奥赖恩的说法——他的父亲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他无疑是渴望自由的,渴望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但他同时无法放弃布莱克家带来的地位和财富。在某些程度,他对自由的追逐和实现正依托在自己布莱克先生的这一身份上,他明明享受其中,只是不愿意履行责任。

        可对着一个他根本不爱的妻子,他会愿意履行什么责任呢?

        爱……西里斯记得,就算是在布莱克家,他们也曾有过好时候。

        他那时太小了,记忆还不能在脑海里形成连贯的图像,他只记得模糊的碎片。年轻的沃尔布加还是会笑的,她抱着孩子,身边坐着英俊的丈夫,全家一同看向对面的画师。年幼的他总是想跳下母亲的膝头去追那只猫狸子,奥赖恩不得不用糖果哄他,让他暂时安静。

        那时他们相爱吗?西里斯从来不知道,但他以为,仅凭从小一起长大的这层关系,这对夫妻总是能过下去的。然后就过到了现在,支离破碎,充满咒骂哀怨的现在。他们因为布莱克家的面子而不得不绑在一起互相折磨,然后一同走向毁灭。

        而折磨他们的孩子,可能只是附加效果。

        西里斯有时候看着自己那张和父亲相似的脸,都会觉得,如果奥赖恩能稍微关注一下自己的妻子,那么他母亲也不会对自己有这么强烈的控制欲了。

        是的,他像他的父亲。俊秀的鼻子,挺拔的身姿,说话时厌倦的语气,皱眉时傲慢的神态,甚至连眼睛都是一模一样。

        他是家族的长子,是希望,沃尔布加把所有的关注和期待都给了自己的大儿子,迫切地渴求他会成长为一个体面的奥赖恩,一个听话的布莱克。

        但是很不巧,他继承了父亲的样貌,也继承了父亲的部分性格。

        于是西里斯的成长就好像历史重演了一遍似的,他认为这十分好笑。

        但沃尔布加不愧是布莱克家的小姐,她偏执地像一颗无法改变轨迹的彗星,这次则是撞向了小儿子。

        雷古勒斯终于没有让她失望。

        终于有个像样的布莱克了,她肯定这么想。

        全家唯一的希望是一个只会听妈妈话的胆小鬼,布莱克家是真的要没落了。西里斯在心里嘲笑着,楼下渐渐回归平静。

        他坐起身子,贴着天花板飞行的小鸟们在他的脑袋上空兜圈子,西里斯指了指书桌上的一张贺卡和笔,它们就听话地把这两样东西送来了。

        他斜倚着靠枕在纸上写下潦草的一句“生日快乐”然后把它扔在床头包好的礼物上。他选了一本《魁地奇溯源》当作雷古勒斯的生日礼物,也算是当哥哥的一点同情。

        西里斯把笔随意地丢回床头柜上,笔杆打到了一个粉色的东西,它们一起掉在地上。他跳下床拾起那个小玩意,将它放在手心,看着看着,他就笑了起来。

        这是一只纸折的刺猬,黑豆般的圆眼睛已经没有了魔法,只是呆呆地黏在脸上,背上的刺被西里斯涂成了浅浅的粉色,显得毛绒绒的,刺猬脸上带着困惑苦恼的表情,两只爪子还捧着一本小书,模样逼真。

        西里斯记得,这只刺猬是他在一年级期末时照着普丽姆背书的样子做的,当时他把刺猬藏在口袋里留下来,放在床头当装饰摆件了,普丽姆到现在都不知道。

        如果让普丽姆知道了,她肯定又要骂自己。

        “罗茜。”

        他轻轻念出这个名字,躺回了床上,然后把小刺猬放到半空,小飞鸟就在它周围绕圈子,刺猬眨眨眼睛,又开始动了起来,一下一下翻着手里的书,皱着眉头。

        他又想到罗茜了,这几天他总是会想到她。

        普丽姆寄来的信上说,她们全家都去乡下参加希尔爷爷的葬礼了,暑假结束前可能都不会回来。上次见她还是半个月之前,他们几个一起去翻倒巷探险,想看看那里有什么邪恶的巫师。

        结果他们什么也没发现,只是蹭了一身的灰,詹姆还被一家店里的蜇人蜂蛰了鼻子,脸部肿成了巨怪。

        “终于,你的外表契合了你的内心。”

        当时普丽姆这样嘲笑詹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似乎快乐了起来,这是好事,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西里斯总是感觉普丽姆在压抑着自己,她好像不允许自己快乐似的。一旦有表露情感的迹象或者接触到家庭相关的话题,她就会回到一个人的世界把自己锁起来,不知是在自我惩罚还是在自我保护。

        总之,他不喜欢那样的普丽姆,不喜欢她的隐瞒和粉饰太平的淡定。他喜欢大吵大闹的罗茜,喜欢她生气时挥舞的小拳头和脸上的粉红色,喜欢她骑着扫帚大笑着飞翔的模样,这些直白而外露的情绪反倒可以让他在罗茜面前彻底放松下来。

        他多久没有放松过了?自从回到这个房子,他就感觉自己住进了一口狭窄的棺材里,周围的空气也在挤压着他的每一次呼吸,他需要时刻保持警惕才不至于被掩盖,这真是令人精疲力竭,难怪他什么也不做却整天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一想到接下来的晚餐,西里斯又开始叹气。他换了一个舒适些的姿势侧躺在床上,不再维持魔法,于是在半空中的纸鸟和小刺猬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肩膀和侧脸上。他伸手拿过刺猬将它放回床头的位置,那里堆着朋友们寄来的信件。

        最上面那封是阿尔法德寄来的,前天刚到,信中说他在忙一些解密古代玛雅魔法的神奇工作,随信还寄来了一个没什么用的蜥蜴头骨。西里斯清楚地记得阿尔法德几个月前还在埃及,现在却游荡在南美洲的丛林里,真不知道他明天又会在哪里。

        如果可以,他也愿意过那样的生活,并不是拙劣地模仿阿尔法德的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尽管他的舅舅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但他想要的比那更多。

        他想要一种精神解放,彻底摆脱家族的影子,完全地属于自己。

        但离毕业还有漫长的五年,这意味着他要和他亲爱的家人们继续互相折磨五年才能真正走出布莱克家的大门,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撑这么久。他真想永远地变成一只鸟,然后撞碎他屋内这扇该死的窗户,飞出去后再也不回来。

        希望他的阿尼马格斯会是一只鸟,西里斯在心里这样想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夫人让您下去用餐,西里斯少爷。”

        “知道了。”

        “请您快一些。”

        该死的家养小精灵!这声音简直像在他的神经上拉锯,西里斯随手抄起一件烛台朝门上扔了过去。

        “再催我下次打的就是你的脑袋!”

        于是克利切拖着步子离开了,留下了一串模糊不清的话。西里斯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然后穿上鞋子,带着那本《魁地奇溯源》走出房门。

        穿过幽暗的平台,走下一层层阶梯,木板的声响在空寂的房子里越发刺耳,西里斯已经学会无视墙上的那一排家养小精灵的头颅,他一路晃到一楼,发现了站在门厅里的雷古勒斯。

        他正对着一面精美的银纹镜子整理领结,侧面看去,他已经长高了一些,开始摆脱孩童的稚嫩。他的服饰得体,油亮的黑发往后梳起,就像脚上的一双皮鞋一样在反光。而他优秀的五官早就刻印上了沉闷的无趣感,像一幅中世纪的壁画。西里斯很难在自己弟弟身上看到他所期待的那种活力。

        但雷古勒斯确实是个孩子,这是不能忽视的一点,他所具备的是另一种精气神,一种令人抓狂的倔强。面对雷古勒斯时,西里斯就感觉自己像一个无能的教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考试时填写错误答案,他对此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可以对克利切友善一点的,你知道吗?他并没有做错什么。”雷古勒斯注意到了下楼的哥哥,侧过身说道。

        西里斯把礼物扔到雷古勒斯怀里,满不在乎地说,“囚犯为什么要对狱卒友善?”

        “这是你的家。”雷古勒斯不悦地皱眉。

        西里斯翻了个白眼,先一步走进餐厅,“你听起来可真像咱们的典狱长。”

        宽敞的餐厅内,长桌上是一排雕刻着蛇纹的银质烛台,穿插摆放着几捧鲜艳的白色玫瑰,印刻着家族饰章的四件瓷器按照座位排列,精致的菜肴像一件件逼真的装饰品,明明散发着诱人的食物光泽,看着却令人毫无食欲。

        就连雷古勒斯的生日蛋糕也透露出一股夸张的富丽,发白的奶油花和方方正正的形状都毫无创造力可言,甚至没有点缀一些彩色的水果。

        这和普丽姆为他做的生日蛋糕比起来差远了,西里斯这样想。

        兄弟二人一同落座,西里斯往长桌另一端瞟了一眼,那个位子的主人此刻不知道在哪里逍遥,他在心里唾骂着奥赖恩的不负责任,只想快些结束这顿晚餐。

        雷古勒斯则看向了他的母亲。沃尔布加坐于长桌一端,手中拿着一杯红酒,她神色阴冷,眼眶发红,另一只手中还攥着被眼泪浸湿的手帕。她一直在望着对面的空位子出神,眼里都是未消的恨意,这完美契合了她日渐衰老的容颜。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来到了大儿子身上,只看一眼,她就怒从心起。

        十三岁的西里斯已经比同龄孩子高出半头,他身板宽大,眉目俊朗,乱发下的那双灰色眼睛与奥赖恩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沃尔布加记得这双眼睛看向她时也曾充满希望和温情,但不知从何时起,她只能看到冰冷和厌弃。西里斯越长越有一种不服管教的气势,他不像雷古勒斯衣着得体,只穿了一件衬衫,甚至连袖口的纽扣都不愿意扣好,越来越长的头发已经盖住了脖颈,发梢不服帖地翘了起来。

        她越看越心烦,于是抽出魔杖狠狠一甩,给西里斯换了一个清爽的发型。

        “你干什么!”

        西里斯扔下刀叉,盘子里都是乱糟糟的碎头发,他不服气地瞪着沃尔布加,不知道她又在发什么疯。

        沃尔布加紧绷着下垂的嘴角,“你不妨去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真是自甘堕落!”

        “你真的需要找些别的事情做,母亲。”西里斯往后一靠,阴沉地说,“这样你就不会成天对自己儿子的发型问题揪住不放了,这很可悲。”

        “这都是拜你所赐,西里斯!你但凡有雷古勒斯千分之一的良心你就该让我省心一些!而不是只会和我对着干,只会败坏家里的名声。”沃尔布加手中的酒杯剧烈地晃了一下,洒出不少的红酒。

        西里斯紧握双拳,烦闷至极,这时克利切眼疾手快地为他换上了一份新的前菜,又帮他除去了身上的碎发。西里斯看向了坐在对面的雷古勒斯,他正盯着自己手里的刀叉出神。

        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已经被点燃,烛光在隐隐发抖,西里斯决心为了弟弟的生日忍一会儿,至少今天不吵了。

        他选择低头沉默,任由沃尔布加把那些已经说了千百遍的话再说一遍。

        “夫人,小少爷该吹蜡烛了。”克利切谦卑地提醒,打破了沉默。

        沃尔布加仰头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漂浮的醒酒壶又自动为她续上新的一杯。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努力对小儿子扯出一瞬间的微笑。

        “雷古勒斯,亲爱的,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您,妈妈。”

        雷古勒斯腼腆地浅笑了一下,起身吹灭了蜡烛,顺便接过了沃尔布加递给他的礼物。

        打开散发着幽光的厚重木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银色的戒指,上面雕刻着布莱克家的饰章和那串铭词“永远纯洁”。

        “戴上它去参加纳西莎的订婚宴,让大家都明白你的身份。”沃尔布加命令道。

        “好的,母亲。”

        沃尔布加冷笑一声,瞟了一眼西里斯,“希望你的戒指不会莫名其妙地丢了,雷古勒斯。”

        “我会好好保管的。”

        “这才是乖孩子。”沃尔布加欣慰地说。

        雷古勒斯用余光看到了正在吃饭的西里斯,他好像根本不在乎母亲说的任何话,偶尔看一眼桌上的装饰玫瑰,不知道在想什么。

        沃尔布加扔掉手帕,吸了吸鼻子,她似乎又回到了一种自欺欺人的良好状态里,枯黄的手指了指雷古勒斯旁边的桌面。

        “我看到你收到了一本书,《魁地奇溯源》是吗?”

        雷古勒斯点头,“是的,这是西里斯送我的礼物。”

        “还算有点当哥哥的样子。”沃尔布加哼唧着,又问,“今年要加入院队吗?我知道你一直想做找球手,我会给斯拉格霍恩教授写信,让他——”

        “不要!”

        雷古勒斯急促地喊了一声,但在看到沃尔布加脸上的惊异后,又沉静下来,“我是说,我想自己参加选拔,凭我的实力是可以选上的。”

        沃尔布加抿着嘴,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好像没听见雷古勒斯在说什么,“我会写信的,让你当上找球手。”

        “但是——”

        “雷古勒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沃尔布加语气严肃,“你要知道,就算我不写信,那其他人也会写,莱斯特兰奇家,罗齐尔家,帕金森家……斯拉格霍恩这个老头唯利是图,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她握住雷古勒斯的手,“我当然相信你的实力,可家族的实力也是你的一部分,利用好这一优势,孩子,不要觉得羞愧,这是你生来就比别人高贵的地方。”

        雷古勒斯快速地眨了下眼睛,失神地盯着盘里的酱汁,他勉强地点点头,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一举动令沃尔布加有些惊讶,她空着的手掌来回收缩,逐渐握成了一个拳头。

        “魁地奇选拔而已,这都能扯到高贵不高贵的问题上。”西里斯厌烦地说,“你就让他自己参加选拔又怎么了?你不需要时刻提醒别人他是布莱克家的少爷,所有人都知道。”

        “听听你愚蠢的言论,西里斯。”沃尔布加的声音逐渐激动起来,“要不是因为你父亲没出息,要不是因为你进了格兰芬多,我又怎么会需要操心这些事情?若是在以前,家里人人争气,布莱克家只靠姓氏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还用我写什么信!”

        “当然了,一切都是别人的错。”西里斯摇头晃脑地说。

        “端正你和我说话时的态度!”

        沃尔布加又打了个响指,西里斯的衬衫立刻缩进了裤腰里,领口也被严严实实地扣上,挤得他呛了一口,咳个不停。

        这女人真是没事找事,西里斯恶狠狠地喝了口水。

        “回房再拆你父亲的礼物!雷古勒斯,我现在不想看见有关他的东西!”沃尔布加喊停了雷古勒斯手上的动作,男孩只能怯怯地把那份拆了一半的礼物放了回去。

        沃尔布加又喝了一大口酒,她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动过盘子里的任何食物,但是酒却已经消失了大半瓶。

        “一个混蛋,这就是你们的父亲。”她开始自顾自地念叨起来,从不吝啬咒骂的词汇,“彻头彻尾的败类,唯一擅长的就是从金库中拿钱,败家子!没种的懦夫!只知道逃避自己的责任,不敢面对妻子,不想管教孩子——听我说,你们两个,如果不想变成他那样的男人,就得严格要求自己,从你开始,西里斯。”

        “我亲爱的妈妈,你非要在雷古勒斯生日这天教育我吗?”西里斯疲惫地叹气。

        “首先就是你的着装……”她继续说着,完全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你不能因为进了格兰芬多就彻底地自我放弃,这或许是一个污点,但也并非难以解决,只要你表现得体,向大家证明你依旧是一个真正的布莱克,纯血家族会再次认可你的,纳西莎的订婚宴就是一个好机会,你必须好好表现,我知道你记得那些从小就学会的礼仪,用上它们,给你的弟弟做一个好榜样,还有你,雷古勒斯——”

        “我不会去那个订婚宴。”西里斯冷声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是长子,必须出席。”

        “说我生病了,随便扯个理由,我去了也是给你丢脸,不如不去。”

        沃尔布加握紧了高脚杯,玻璃和金属互相挤压的声音游走在屋内每个人的神经上。

        “不要挑战我的极限,西里斯。”

        如同被一根针逼近瞳孔,西里斯紧绷着上半身,视线快要把桌上的玫瑰撕碎,他咬牙看向沃尔布加,压低声音问道,“你就不能让我们好好吃顿饭吗?”

        沃尔布加愣了一瞬间,她看了一眼低头沉默的雷古勒斯,不甘的表情中出现了不易察觉的一抹温柔,她本想伸手摸一摸小儿子的头,雷古勒斯却轻轻躲了一下。

        瞬间,她被一股阴暗的气息笼罩。

        “所以这都是我的错了?”沃尔布加扯着嘴角,略显狰狞,“一个不愿意去参加家族的聚会,一个不愿意接受家族的帮助,很好,这就是我的儿子们——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

        她掐住雷古勒斯的肩膀把他转过来,“雷古勒斯,看着我,我给学校写信这件事让你感到不满吗?我做错了吗?”

        “你别这样!”西里斯站起来喊了一声。

        沃尔布加没有理会他,继续逼近雷古勒斯的眼睛,“好孩子,你难道也要像你的父亲那样弃我而去吗?像你的哥哥一样怨恨我?你知道我做这些都是因为我爱你,是不是?你忍心让妈妈再伤心吗?”

        “不……我没有……”雷古勒斯抖着下巴,哽咽着发出细微的声音。

        “真是够了!”

        西里斯把刀叉摔在桌上,踢开身后的椅子朝餐厅外走去。他尽力了,但他实在忍无可忍,让他继续坐在这里受刑还不如直接用一把刀扎进自己胸口来得痛快。

        可沃尔布加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西里斯,你要去那个订婚宴,由不得你选。”

        “为什么要做这种折磨自己的事情?”西里斯愤怒又悲哀地发问,“我们都讨厌对方,都难以忍受对方的存在,你就不能不管我吗?反正你现在也有一个完美的孩子了!”

        “你怎么能对你的母亲说这种话!”沃尔布加把酒杯拍在桌上,震得整张桌子都在响,“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这个没良心的逆子!”

        “我不需要,行了吧!”

        他猛地甩开沃尔布加,大步朝楼上走去,身后是女人尖锐的骂声和酒杯破碎的清脆声响,沃尔布加追了上来,一路吼着。

        “你不许就这么走掉!西里斯·布莱克!不许背对着我!我要教你怎么尊重自己的母亲!是的,在这个家里我还是说了算的!”

        西里斯被逼回了他的房间,这个宅子里唯一能让他稍微放松一些的地方。他把门用力一摔,然后用魔杖上了锁,沃尔布加的高跟鞋发出的声响越来越近,像巨锤落地一般敲打在他的耳边,令他手心出汗。

        “开门!你给我开门!你不许在我的房子里锁门!开门!该死的!”

        沃尔布加拍着房门,力气大到墙上的挂画都在震动,西里斯将手插进头发里,低头坐在床边,胸腔内的心脏狂跳不止。

        “妈妈!不要!”

        门外传来雷古勒斯的喊声,紧接着门把手剧烈地抖了两下,一声爆响之后,整个房门被完全炸开,木屑飞散,一地狼藉。

        沃尔布加从浓烟后走了进来,母子二人怒目相视,她举起魔杖凭空一甩,一股力气抽在西里斯的侧脸上,瞬间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我说了!不许锁门!”

        她急于掌控一切,不惜让自己陷入癫狂的境地。

        “现在也没有门可锁了。”西里斯不屑地说。

        “给我跪下。”沃尔布加用魔杖指着他,五官呈现出一种枯骨般的扭曲。

        西里斯干脆脱掉自己的衬衫,他自暴自弃般地转过身去,嘲讽地说道:“你可以打我,随便你打,但是你必须知道,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成为一个听话的奥赖恩,你的丈夫也不会回来。”

        “混账!”

        一鞭落下,他的后背烧起一道火辣辣的伤痕,但却一声不吭,只是紧盯着房内的窗户。

        就在沃尔布加刚要挥下第二鞭时,雷古勒斯冲了进来,他抱住母亲的手臂,眼里溢满了泪水,可仍旧维持着倔强的镇定。

        “妈妈,别打了,西里斯没有做错什么,不要再打了。”他哀求的声音听起来像呛了水。

        “你也要反抗我吗!雷古勒斯!放开!”沃尔布加想推开他,但此刻,小孩子的力气出奇地大。

        “我不会反抗你,母亲,我永远都不会反抗你,我会听话的,没事的,你还有我——”

        一瞬间,沃尔布加冷酷的表情就像蜡烛一样融化,她怔怔地抚摸着雷古勒斯的脸颊,手中的魔杖逐渐垂下。

        “好孩子,好孩子,我的儿子,你不会离开我……”

        她捂住半张脸,泪水从指缝中低落,打在雷古勒斯的脸上。

        雷古勒斯挺直了身板,眼中倒映着的是心碎的母亲和背负伤痕的哥哥,他用那双瘦弱的手臂扶住快站不住的沃尔布加,带着呜咽的她离开了西里斯的房间,走过一地的破败。

        一节木板在门框上晃了两下后,终于断开,落下后带起一地的尘土。

        西里斯默不作声地拿出自己的魔杖,粗略地修复了房门,但却除不去墙壁上焦黑的痕迹。房间被刚才的魔咒炸得乱七八糟,杂乱得就像他此刻的思绪。

        他疲惫地坐在地上,后背疼得冒汗,血管下的血液突突地跳着,额前的一滴汗水沿着鼻尖滚落在地上,打湿了一封信。

        他拿起那张信纸,看到了詹姆潦草的字迹,下意识地笑了一下,但这扯到了背后的伤口,于是笑容瞬间染上了苦涩的滋味,温热的水雾蒙住了他的视线,西里斯捂住眼睛,很快擦去那些为来得及成形的眼泪。

        一阵哒哒声打破了他一个人的安静,他回过头去,发现一只猫头鹰在用尖喙一下下地啄着玻璃窗,脚上系着一封信。

        他立刻认出了这只猫头鹰,于是顾不上背后的疼痛,连忙起身开窗,拿过信件拆开来看。

        亲爱的西里斯:

        在德文郡的这段日子非常舒适,我的父母继承了我爷爷在乡下的房子和田地,一共有八只小猪,许多鸡,一群鸭子,几亩麦田和一处水塘。我很喜欢这里,因为地方够大,我妈妈找不到我就不会使唤我,皮特找不到我就不会欺负我。我经常和珍妮一起去地里散步,所以我晒黑了,也长高了。我前几天才知道这个村子里也住着不少巫师,村外的一处房子属于韦斯莱一家,一次散步时我认识了韦斯莱先生,他对麻瓜世界很好奇,所以经常缠着我问东问西。韦斯莱夫人太热情了,我几乎是被拖着去他们家做客的,不过韦斯莱夫人做的菜非常好吃,我和她学习了针织,还可以用他们家的场地练习飞行,他们的两个儿子非常可爱,会在我进球的时候给我加油。但珍妮不喜欢我去那里,我想她开始对我有些占有欲了,这是好事吗?诚实一点,我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总而言之,在乡下过夏天的确很有意思,如果不是因为你出不来,我很想让你也来看一看这里的天空。不得不说,没有你在旁边捣乱我都没法发泄情绪了,还好暑假很快就会过去。

        对了,詹姆写信威胁我,说如果我今年进不了院队他就要把我变成刺猬头,我已经回信骂他了,希望你也帮我骂一骂他。

        你真挚的

        普丽姆罗丝

        夜色完全侵占了最后一丝光亮,窗外漆黑一片。西里斯坐在地上,仰头靠着床沿,他的指腹擦过那些圆滚滚的字母,想象着普丽姆写信时的样子,然后将信高高地举起,手指一松,信纸便盖在了他的脸上,笔墨的清香萦绕鼻尖,夹杂于其中的,是一丝微弱的,独属于她的味道。

        男孩独自坐在房间内,数着剩下的日子,期待着夏日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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