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一团糟
午后的阳光格外和煦，常宇踉踉跄跄的行走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孤独，悲伤，且无助。
阳阳嘴里叼着一根食堂盛饭大妈给的棒棒糖，背着小手，不紧不慢的跟在常宇的身后。
午饭结束后，卡捷琳娜先常宇一步离开了食堂，说是要去总部那边参加一个会议。
临走前还借走了常宇的车，致使常宇和阳阳只能沦落到步行回家的境地。
“大爷，我能问你点事吗？”常宇颤颤巍巍的伸手拦下了一位满头白发的大爷。
大爷一身儒雅气，虽然上了年岁，可这气质却是完好的保留了下来，随着时间的沉淀历久弥新。
“小伙子你问吧，大爷我学富五车，知道的事儿比你吃的盐还多。”大爷好歹还算耳聪目明。
“那您说....男人生孩子这事儿正常不？”一张口，常宇就问了个心惊胆战的问题。
“呵呵。”大爷露出了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那肯定是不正常的。”
“大爷我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哪个男人能生孩子的，咱就是想生，咱也没那功能啊！”
“小伙子，你要是认识会生孩子的男人，你可一定要把他介绍给我呀，到时让大爷也开开眼。”
“噢，谢谢大爷。”失魂落魄的道了一声谢，常宇心里边的阴影面积突破天际。
空气一时间变得压抑，压得他快喘不过来气，就像有块乌云一直笼罩在他的心里一样。
他继续向前奔走，脚步虚浮，踉踉跄跄。
很快，他又拦住了一个满脸富态的中年妇女。
“大妈，我想请问一下.....”
“滚！叫谁大妈呢？要叫我姐姐！”中年妇女横眉瞪眼，态度凶狠。
“那大姐，我想问一下，男人生孩子这事儿正常不？”一张口，常宇就问了个熟悉的问题。
“有病吧你！男人要是能生出孩子来，我就给你表演一个倒立上树！”白了常宇一眼，中年妇女就急匆匆的走了。
生怕和常宇这种一看就“脑子不太正常”的人接触久了，会染上什么不好的癔病。
常宇神情凄凉的苦笑一声，他感觉自己的嘴唇变得很重，重到张不开，舌头很苦，苦到动不了。
原来，男人是生不出孩子的啊。
他继续前行，继续踉跄，转身又拦住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姐姐。
“美女....”
“要叫我女王大人！”小姐姐一开口就是抖S范，一举一动自有王者之风扑面而来。
“那个....女王大人，你听说过男人生孩子的先例吗？”
女王大人想都不想的掏出手机：“你是哪个精神病院的？不好好在医院里待着，老往外跑啥。”
“我这就联系你们院长，让他来接你，出来这么久，你们院长肯定特担心你。”
“我知道回去的路，我自己能回去，不劳您费心。”常宇无力的摆了摆手，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片黑暗。
他神情恍惚的走开了，一时间身心俱疲，两行清泪从眼眶里夺目而出。
一连遇见好几拨的行人，常宇都没有继续上前跟他们问问题，他似乎已经认了命。
“怎么不问了？”阳阳嗦啰着嘴里的棒棒糖，心里憋着乐。
“不问了，问也是自取其辱。”常宇倒是看得透彻，“你在这等我一下。”
“你想干什么去？”阳阳不解的问道。
“我去五金店买根麻绳，待会要用。”
回到家中，常宇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表情灰败。
他手里紧紧攥着五金店里买来的粗麻绳，斜楞着脖子望着自家的房梁，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是瞬息万变。
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他先后经历了惆怅，忧郁，愁闷，哀伤，悲恸，痛苦的心路历程。
终于....常宇下定了决心。
他蹭的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神情狰狞，牙关紧咬的站在了房梁的正下方。
使劲一扔，那根粗麻绳就挂在了房梁上，悬的端端正正，稳稳当当。
将粗麻绳的两端系了个扣，常宇用力的扯了扯，麻绳纹丝不动。
随即，他又取来了一个小板凳，搁在麻绳的正下方。
“我不活了！”常宇近乎崩溃的念叨着，“我一个大男人，竟然像女人一样生了娃。”
“这是我一辈子都抹不去的污点，是男人们的黑历史，全世界的男人都会以我为耻的！”
“更过分的是，冯三炮那个王八蛋仗着自己是个精神病还出言侮辱我，嘲讽我，取笑我。”
“我是真的受不了了，我实在是没勇气，也没有脸面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了。”
他神情哀伤的站在小板凳上，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面前的那根粗麻绳，动作温柔的像是抚摸着爱人的脸。
二十年来发生的一切过往走马观花似的浮现在他的眼前，有回忆，有往事，也有恩怨情仇。
“院长爷爷，浩二真人，卡捷琳娜，史成斤，王胖子，甄有财....是我对不起你们。”
“我常某人就要先你们一步离开这个世界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咱们下辈子再见吧！”
怀着沉痛的心情，常宇把头伸进了绳索里，颇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之感。
想必荆轲当年也是和他一般的心情吧？
接下来，只要他一脚将踩着的小板凳踢开，常宇就能完成上吊所需的最后一个步骤了。
“啪！”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用力之大，吓得常宇浑身上下都抖了个哆嗦。
情绪激动的他只觉脚下一空，差点就踢翻了踩着的小板凳，当场完成一次完美的上吊体验。
好不容易踮住脚尖稳住了脚底下倾斜的凳子，就见阳阳一脸呆滞的站在门口，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他嘴里叼着一根常宇偷藏在冰箱里的鸡腿，丝丝晶莹的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在鸡腿上，模样有些呆萌。
四目相对，目光交错。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么深情的对视起来，连空气都变得凝固起来。
“吧唧”
鸡腿从他的嘴里脱落，掉在了地上，而泪水早已蓄满了阳阳的眼眶。
“常宇，你不要死啊！”阳阳嚎啕大哭的奔向了常宇，晶莹剔透的泪珠洒落在沿途的地板上。
阳阳小小的身体一把扑向常宇的大腿，紧紧地抱住，死活都不撒手。
“放开我！让我去死！”常宇用力的甩着裤腿，想要把阳阳从他的大腿上甩出去。
“求求你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一个人！”阳阳疯狂的摇晃着常宇的大腿，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裤子。
两人挣扎的动作太大，常宇一个没站稳，直接从凳子上掉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躺在地板上，阳阳依旧死死的抱着常宇的大腿，泪流不止，嚎啕大哭。
常宇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心里边暖洋洋的。
没想到阳阳这孩子....竟然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啊。
到底是亲生的，知道心疼人。
看在他这么不希望自己上吊的份上，要不这次就算了吧。
清了清嗓子，常宇正打算告诉阳阳他不上吊了。
没成想，阳阳的下一句话让他心里边的怒火蹭蹭蹭的往上涨。
“你要是死了，以后谁来养我啊！”
常宇：！！！！
特奶奶的，合着自己白在这儿感动半天。
人家阳阳不想他自杀不是因为关心也不是因为爱。
而是....把他常某人当成了长期的饭票？
心酸啊！
“你走！”常宇用出了他平生最大的力气，呐喊着。
“我不走！我一走了你又上吊了怎么办？”阳阳双眼含泪，使劲的摇着脑袋，这会儿倒是父子子孝。
抚着阳阳的小脑袋瓜，常宇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心情慢慢平静了很多。
心情平静了，他就不再像一开始时的那样，总想着要寻死觅活的去上吊了。
阳阳的话深刻的提醒了常宇，他现在不再是像从前那样，孑然一身了。
虽然还没结婚，也没有女朋友，但他莫名其妙的成了一个带着奶娃的父亲。
阳阳需要他来抚养，这是毋庸置疑的。
即便实际年龄已经上千岁了，可阳阳此时的外表和那些五六岁的孩童无异。
像他这种刚刚化形成功的茯苓，压根就没有接触过人类社会，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
没有了常宇，阳阳很难在这个世界上独立生活下去。
他突然有些理解当初那位和他拥有同样境遇的大佬了，也能够隐约明白那位前辈当初的心情了。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那位卡捷琳娜口中的大佬之所以能以男人身生下孩子后，依然鼓起勇气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靠的不是百折不挠的精神，也不是坚韧不拔的毅力，更不是忍辱负重的意志。
而是....害怕自家的娃没饭吃。
“起来吧。”常宇神情复杂的推攘了一下默默流泪的阳阳，放弃了轻生的想法。
“你不上吊了？”阳阳可怜兮兮的抬起头，小脸梨花带雨。
“不上吊了。”把阳阳像拔萝卜那样，噗的一下把他从大腿上拔下来，放到一边。
常宇一声不吭的站起身子，拍了拍腿上的灰尘。
伸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大葫芦，常宇开始穿上衣服，向自家大门走去。
“你要干什么去？”阳阳问道。
“去找王胖子送药。”常宇头也不回道，“我的生活已经一团遭了，不能让别人的也是。”
“那我跟你一起去。”阳阳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跟在常宇的身后，生怕常宇把他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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