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辰
月上梢头,谢府的宴席正热闹。
“她人还没回吗?”
墙边,一身贵气的妇人皱眉问一旁的丫鬟。脸上是不满神色。
问话的人便是这府中的当家人,玉凝郡主。
今日是她宝贝儿子谢桥的生辰宴。
而她现口中的“她”便是她的儿媳妇南嫤——谢桥的妻子,也就是今日该出现在宴席上代替她这个婆婆招待客人的女主人。
“还没。”冬儿摇头,“说是带着红叶,两人一大早便上山采药去了。”
“不知个分寸的!”
玉凝郡主的脸上不满渐渐变成恼意,“如今宴席都要结束了,都不见她的人,也不知她这个妻子怎么当的?桥儿把她娶回来做什么?当摆设吗?”
“平日里也便罢,她平日鼓捣她那些草药我可以睁着眼闭只眼。可今天是什么日子?今日是桥儿的生辰,这么重要的日子,家中兵朋满座,都是来为桥儿贺生辰的,她这个妻子倒好,竟为了采个破药竟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这……这,这像什么话吗?”
“早知道娶了这么个惹事的祖宗回来气我,当初就不该听什么算命先生的话娶她进门。不仅是个抛头露面的医女,还是个不知礼仪规矩的,今日又闹了这样的笑话,还不知道外头人又要怎样说我的桥儿……真是气死我了!若不是她能破桥儿全阳的命格,我今日一定会让桥儿休了她……”
冬儿见玉凝郡主越说越过分,又看到已经有宾客朝她们看来,连忙拉住玉凝郡主的衣袖制止道,“郡主,大家都看着呢,您少说几句吧。再说了毕竟少夫人与咱公子成婚一年了,公子对她还是很在意的,这些话若是让公子听见了不好。”
听得冬儿这话,玉凝郡主这才稍稍冷静了一些,眼睛下意识的朝谢桥那桌看去,见谢桥好似不大在意南嫤缺席之事,此时正与朋友们嬉闹,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你是说桥儿与她前几日吵架了,是因何事吵架?”
玉凝郡主瞧着谢桥,又低声问道,两人慢慢朝厨房走去。后面还有几道菜要加,她们去看下菜准备好了没有。
“好像是少夫人有一次弄错公子参加宴席的衣服,让咱公子出了大丑,公子回来很生气,说少夫人不在意他,才会连他穿的衣服都弄错,两人便吵了一架,到现在也没好。”
闻言,玉凝郡主心里更加不好受。或许娶南嫤进谢家门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也怪她当初太急切了。谢桥的父亲早逝,府中一切都是她一个人撑着,她本想着等谢桥长大,能娶个能干的媳妇儿替她分担一些。
奈何谢桥却是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所生的全阳命之人,命格极硬,尤克妻,一大把年纪了,别说是能干的儿媳妇了,连一个敢与谢桥说亲的姑娘都没有。
于是,即便谢桥的容貌和才华皆属上等,谢桥的婚事还是因为命格给耽搁了。
她为谢桥的婚事忧心了好些年,为此还落下了疾病。
直到去年,听说有个名唤南嫤的姑娘刚从边关回来,是老将军南骞之孙女的,心悦谢桥多年,说不信命,愿意嫁谢桥。
她当时大喜,当机立断,觉得南嫤是忠良之后,是个家世清白的,不多想就托媒人说亲,很快就将人迎娶进门,却不曾想在两人婚后不久,她才知道南嫤在边关不只是在军中帮忙管理兵器那么简单,她还跟着老军医学医,经常随老军医抛头露面在边关治病救人!
这便罢,嫁入谢家后,她自然只需要做好她的少夫人即可,谁知她却在婚后不到三个月,说想继续学医,希望能在府上设一个小型药房。
她自然是不愿答应的,奈何谢桥与南嫤新婚燕尔,谢桥被南嫤哄得团团转,竟是不经过她同意,便在琉璃院后院为南嫤腾出了一间药房,还说什么他们的院子,他们自己做主……
总而言之,南嫤嫁入谢家才一年,却差点气死她这个婆母好几回。
到底是将就娶进门的儿媳妇,无法令她满意。
思及此,玉凝郡主又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又沉声骂一句,“不知分寸的!”
恰逢此时有小厮跑来,说道,“郡主,少夫人回来了。”
传话的小厮声音不小,不仅玉凝郡主与冬儿听见了,不远处的热闹的桌席也听见了,桌席上的热闹停了一瞬。
陈瑜下意识的抬眼看谢桥,只见谢桥举着酒杯,眼皮都没抬,捏着酒杯,又喝了一杯酒。
他今晚的酒,喝得到底有些多了。陈瑜暗想。
“谢桥?”小声道,是在提醒他南嫤回来了。
谢桥酒饮罢,低头不语,而后抬头又笑起来,招呼这他们继续划拳喝酒,却始终不朝院中看一眼。
那模样,好似在说。南嫤来不来,他生辰都照样过。
见此,陈瑜也不好说什么,也同他们一起喝酒。
心底却忍不住笑谢桥,他早就说过,女人在外面玩一玩就好,千万别娶回家,女人只要娶回了家,就会惹一堆的麻烦,谁知道谢桥却说外面的女人脏,说什么只会碰自己的女人。啧!让你娶回家,如今自作自受了吧?
南嫤与红叶很快走进院中。
南嫤由红叶扶着,头发微乱,灰头土脸的,身上仍是为了方便采药穿的灰色短衣,下/身的白色裙裙摆上沾着黄泥,她低着头走进来,本想先绕道回房中换身衣服,谢母却已经来到她跟前。
“你去哪儿了?”玉凝郡主气极,说话声已经不稳,冬儿见状又连忙扯了扯她衣袖,“郡主息怒,这么多人看着呢。”
“母亲。”南嫤抿唇,低头微微福身见礼,玉凝郡主这才发现她好看的脸上略显苍白,说话声也是有气无力的。好像是受了伤?
玉凝郡主暗暗疑惑,而后全被恼意覆盖,“你穿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粗布短衣的,完全是一副乡下妇人的打扮。
“儿媳今日上山采药,所以穿得方便一些。”
闻言,玉凝郡主更怒,“南嫤,你不知道今日是桥儿的生辰吗?今日所有人都到齐了,独独缺了你这个妻子,你让别人如何看他,你口口声声说爱慕桥儿,你就是这样爱慕他的?你就是这样做人家妻子的?”
云凝郡主一时控制不住,声音大了一些,大家几乎都听见了,她一番话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谢桥。而谢桥却在低头吃菜,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你真是要气死我你才甘心?”玉凝郡主气得心肝直颤,暗暗吸了一口气,这才迫使自己不去看南嫤,而后直接转身走了。
得赶紧走!她怕自己再多看南嫤一眼,会忍不住上前打人。
红叶瞧着一众宾客、丫鬟小厮都朝浑身狼狈的南嫤看过来,很想为自家小姐解释几句。但南嫤却悄声阻拦她,“走吧。”
两人朝着谢桥他们所在的热闹的桌席走去,事情到了这一步,若她不打声招呼就回房,谢桥只会更没面子。
“相公,生辰快乐……”仍是温柔的语气,笑着,眼中是发光的。与方才的贤淑沉静不同,这会儿她好像完全变了个人。她瞧着谢桥,眼睛好似长在了谢桥身上。
所有人都瞧出来,她是爱极了谢桥的。
她这样爱谢桥,再看她有些狼狈的模样,想来她今日缺席也是有原因的。
陈瑜瞧着狼狈的女子,都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他看向谢桥,却发现谢桥仍低着头,并未抬头看南嫤一眼。
陈瑜微微一怔,默默不语,又看向南嫤,他瞧见南嫤脸上的笑渐渐凝固,再然后她尴尬朝众人笑了笑,便带着红叶转身离去。
她到来,再离去,不过一会儿都功夫。谢桥却在她转身后连喝了三杯酒。
第三杯酒喝完,他握杯的手有些不稳了,空酒杯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响。
走路的人听见声响,停下脚步。
但只是停了一瞬,而后继续往前走。
谢桥瞧见的,就是她停顿一瞬,又继续前行的模样。
她继续往前走,一身难看又肮脏的衣服,与府上一切都格格不入。这一刻看去,她整个人,与他谢府都格格不入。
南嫤走后,桌上又胡闹了一阵,陈瑜忽然提议去游湖。
说是游湖,但其实墨玉湖上最近兴起的湖上青楼。湖上青楼与寻常青楼差不多,都是老鸨经营,女子接/客,不同之处在于地点是在湖上船中,姑娘都是从外地来得多,花样也更多,更刺激和好玩。
听陈瑜说着,其他几位公子哥都动了心思,很想去见识一番,都看向谢桥。今日他是寿星,他们自然想让他玩得开心,毕竟谁都看得出来他一整日都在强颜欢笑。
谢桥看着他们,笑着点点头,“去啊,今夜一定得去!这样的好地方怎么不去?”声音故意说得大了一些,好像故意说给谁听一样。
墙边一个黑影闪过,但想象中阻拦的声音并没有传来,谢桥眼底生冰,最后被陈瑜等人拉着去了墨玉湖。
。。。
琉璃院。
红叶黑着脸从前院跑回来,一进门便怒道,“哼,姑爷与他们去游湖了!”
“游湖?”南嫤躺在床上,吃力的睁眼,方才才换好衣服,她便支撑不住,整个人摔在地上,险些晕倒在地,强撑着一口气,就是想知道若是她不去谢桥会是什么反应。
生气是肯定的了,但只要谢桥不做什么出格之事,倒也不用她花费功夫去哄。更何况,她现下,真的累极,也痛极,无法去哄谢桥了。
今日上山采药,原本一切很顺利,本来是能在午后就能赶回来的,可她们下山时,她脚下一滑,摔了一跤,直接摔倒了山谷里,好在那谷里都是草,高度又不是很高,她只扭到了胳膊和受了点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
但那谷里地势复杂,出口不好找,她与红叶相互寻了彼此许久,最后才碰头,这才耽误了下山。
“随他去吧。”默默的想着,已经有些迷糊了,胡乱回答着红叶的话,最后昏昏沉沉昏厥了过去,而陈瑜所说的那些关于湖上青楼的话,红叶现下也没有机会同她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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