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我没有这么想。”，少年轻轻说道。
“我知道了，因为我是聋子，哥哥是哑巴。”，囡囡挑起一块红彤彤的草莓，举起手指比划了两下手语，是哑巴的意思。
洛自秋将女孩子的手指掰开，“在家里也要养成说话的习惯，在外面没人能看得懂你这样比划的意思。”
“还有，不要这样说自己。”
想要让鱼双双来到家里吗，那时候唤少女的名字时，要说的的确是这句话。
是因为氛围有些好，囡囡看起来很高兴，也或许是因为，他也觉得家里太寂寥，有一些孤独吧。
囡囡的生日，人多一点，会显得更热闹些。
只是那想法也不是很坚定，就像他之前一直拦着囡囡，不让她见少女时的情感一样，有些太复杂也太晦涩了，不是简单一句两句就能理清的。
她没有过来，他也许是有些失落，也可能算是松了一口气。
洛自秋站起身，打开了橱柜上的小电视。电视是早就淘汰了十几年的款式，即便在废品店里出现都算的上是老古董。
大多数的台已经收不到了，但好在几个中央台的信号还有，儿童节目可以正常放映。
今天是囡囡的生日，他打算给她放两个小时的动画片。
洛自秋并不是自尊心特别高，十分清高矜傲的类型。父母车祸去世，他跟着奶奶一起讨要赔偿金，应付上门的亲戚，将当时才3个月大的囡囡拉扯大。
他在最底层的城市中日复一日的生活，所以很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他又生得聪明，于是比起常人，他更早的知道怎样做能让自己过得好些。
在这样的生活条件下，洛自秋还将囡囡打扮的干干净净，活的不狼狈，并不是光有□□的脊梁就能做到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没有那样的傲骨，在奶奶的疾病压下来时，在少女走向他时，他也没有拒绝。
他蹲下身子，调试着电台，即便粉饰太平，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也只是简单的交易两个字。
——
鱼双双回到家，洗完澡后换上了杏色的睡裙，她坐在床边上，母亲秦紫菀坐在她的身旁，用毛巾给她裹着浸湿的发尾。
“这两天跟纪蝉闹别扭了吗。”
都说母亲是最懂自己的孩子的，秦紫菀作为眼光毒辣的ceo，对鱼双双的近况也能称得上了如指掌。
“没有。”
鱼双双在妈妈的按摩下有些困倦，小猫一样蜷缩起来，脚趾踩在床沿上，双手抱住膝盖。
秦紫菀细致的将少女的发丝擦干，倒也没有戳破她，“双双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注意，不委屈到自己就行，知道吗。”
鱼双双行动从来没想着瞒着司机和管家，秦紫菀自然也对她今晚去找了洛自秋的事心知肚明。而偏偏秦紫菀几乎到了溺爱孩子没有底线的地步，从不制止阻拦她。
像是熊孩子背后稳如泰山的支撑伞保护符。
鱼双双抬眸转过身，像小时候一样抱住妈妈的腰，窝在她怀里。
“好了，早点睡吧，这么大还撒娇。”其实很受用的秦紫菀女士眼尾弯起露出笑意，将怀里的小浣熊扒拉下来，轻轻抚了抚女生的头发，离开了房间。
小夜灯被秦紫菀调成了暖色，鱼双双没有立刻睡觉，她坐在床沿，小腿搭在床边轻轻晃悠，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今天见到囡囡的衣服，鱼双双真的是被丑到了。直男审美就是直男审美，好好的小姑娘给人家穿了件红色的画着花木兰的裙子，可爱的颜值一下子就多了几分乡土风味。
鱼双双让管家多买了些公主裙和小鞋子，明天叫司机送到洛自秋家里。
“囡囡的幼儿园还差一年就毕业了，哥哥你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学杂费没交，一起交了吧，附近哪所小学最好，也帮囡囡安排一下吧。”
听筒那边的管家温润的说好。
鱼双双之所以没有像身边的同龄人一样，青春期叛逆的时候厌烦家里的监视和看管，反而近乎坦然的将一切事情都摊开放在家人面前，与管家影子一样日复一日的相守也有些关系。
十几年的时间，他牵着她的手，她从他的小腿一直长高到他的肩膀，她信赖家人，也信赖管家，而他们也没有一次背叛她，让她因为这份信任受到伤害。
以致于让她都没有发现自己在外面养小男生还跟家里报备的行为有哪里不对劲。
【向男主发送晚安短信，任务奖励：05小时生存时间，惩罚：扣除02小时生存时间】
说起陪伴，头脑中的机械系统音才最为长情。
［晚安。（发送中）x3］
没有指定任务对象，一律视为全员发送。
隔着墙壁，几十米的道路和花园树丛，月光攀上别墅的外墙，落进透明的玻璃窗内。
纪蝉躺在健身器上举着杠铃，扔在一旁的手机发出短信提示的音乐，他将脖子上的毛巾扔向一边，皱着眉划开信息。
［晚安。］
署名是双双。
就两个字，她是真的敢。
一整晚气都不太顺的纪蝉捏着手机坐在椅子上，终于停下了健身。
手机和毛巾一起被随手扔到床上，浴室传来花洒的声响。
累了，洗完睡吧。
…
熹微的晨光透过窗帘，鱼双双抱着玩偶熊，眼睫颤了颤，揉了揉眼睛，才缓缓睁开眼眸。
她慢吞吞的吃好早餐，拎起管家给她收拾好的书包走出门。
穿过花园的铁门前，少年靠在栅栏上，站在门前。
“…阿蝉？”
鱼双双有些迟疑的轻轻唤道。
少年抬起头，看到鱼双双后直起腰，他眼睛有些睁不开的样子，像是困倦的厉害还没睡醒。
两个人坐上车，鱼双双坐在座位上，指尖轻轻搓揉了两下裙摆的褶皱，看向一旁靠着椅背像是快睡着的纪蝉。
“你怎么，等在这里啊。”
鱼双双有些干巴巴的问道。
男生抬起眼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他眉眼的轮廓有些丹凤眼的模子，看人的时候有些冷，可又有些好看。
鱼双双这时候还形容不出来，她若是再长大些，或许能看出这就是传说中的钓系。
纪蝉没说话，丧气吞吞的，像是下一秒就要闭上眼。
鱼双双闭了嘴，片刻还是从车里内载的冰箱中拿出了一瓶牛奶，伸手递到纪蝉眼下。
“要喝吗。”
在鱼双双家门口等待的少年像是一只凑上来又倔强的不理人的猫。
她拿着瓶子递了一会，手腕有些酸，力气便松了下来。
在玻璃瓶就要垂落收回的时候，纪蝉突然机敏的握住瓶身，打开了瓶盖，低眉狠狠喝了一大口。
“6分钟，我怕你等不及。”
纪蝉唇边挂着牛奶胡子，语气浅淡的说道。
鱼双双有些讪讪，她昨晚先把人扔下，被点出来，此时多少有些心虚。
她渐渐觉得有些尴尬，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和纪蝉的关系像是又回到了刚开始，宁小晴没出现的时候。可那时候他们在同一辆车里，大抵不会这样尴尬。
“昨天宁小晴说科技社一台比赛用的机器人出了故障，他们不会弄，我去帮忙修理了一下。”
男生抿了抿，解释道。
他昨晚不是故意迟到。
可是他这样的解释好像也没有得到预期的好的反馈。车厢内安静了一会，传来女生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在那声过后，车里便陷入了沉静。
她没有同他说她昨晚去了哪，也没有说是赴了谁的约。
她没有对纪蝉解释。
纪蝉掌心遮住眼睛，躺在靠背上，心脏中又升起无法派遣的烦躁，一早上刚刚轻松下的心情又阴郁起来。
车停在校门口，纪蝉先一步下了车，关上车门，自己向着前面走去，很快便与她落开一段空旷的距离。
鱼双双慢吞吞走下车，看着纪蝉的背景，轻轻叹了口气。男生像是一只傲娇的猫，闹别扭又自傲，从小到大，鱼双双是掌握着撸纪蝉猫猫顶级技巧的人。
而现在，她好像也只会逆着毛撸，只会惹猫不高兴了。
今年是高三生的最后一次机器人竞赛，联赛会先决出市冠军，然后代表队前往省市参加省赛，获胜的队伍参加最终的国赛。
十一中的科技社是纪蝉在高一的时候一手建起来的，他带着这些社员得了一次铜奖，一次银奖。
最后一年了，不拿冠军总会成为遗憾。
社团是纪蝉一个人拉扯长大的，他对比赛是难得的很认真。
宁小晴是高二下半年，被学校免除学费挖到十一中的那批尖子生之一。她转来的时机刚好，顶替了一个一心要在高三努力读书考大学退社的学姐，宁小晴能力不错，在那时帮了科技社很大的忙。
然后在一次次的相处中，在鱼双双的眼中，和纪蝉从莫不相识逐渐到两人相处时有莫名的磁场。
鱼双双和洛千星是纪蝉的发小，自然在当初也是被拉着一起来建立科技社，同他一起站在每一个领奖台上的。
所以鱼双双几乎是亲眼注视着，每一个细节过程都没有遗漏的看着纪蝉怎样开始在意宁小晴。
活泼的古灵精怪的少女，被身边人顺着没遇到过忤逆的猫一样别扭傲娇的少年。
很般配。
般配的能够让鱼双双升起歉意。
因为早在一开始鱼双双就知道，她是纪蝉生活中注定的女配，是必须要跟在纪蝉身边不断刷存在感的碍眼的人，是送他们加深感情在一起的助攻。
是用来当做命中注定天降的青梅竹马对照组。
中午的时候，鱼双双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展开作业本，十一中是有保送名额的，她没有占据这个名额，打算自己参加高考。
她想要考北校的医学系，她之前曾经在电视上看见过那个系的导师，对方研究出了针对某种绝症疾病的特效药。
她懵懵懂懂，只觉得她好厉害，穿着白色的外褂，温文尔雅，样貌慈祥，却救下了很多家庭，让很多人活了下去，像是济世救人行走于人间的神明。
于是便要格外用功些。
她不曾注意，休息室内，她坐的位置形成了一个莫名真空的圈，周围的同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却没人有勇气靠近她。
少女有一种清透的空气感，像是漫画中的人物，与周围的学生像是处于两个不同的纬度。她肤色淡，身体又有些病弱，看着有种易碎感，像是精致的瓷器，他们又都知道，她之前从来不来休息室，这两天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纪蝉和蓝千星不同她一起了。
他们现在，在宁小晴身边。
鄙夷和轻视的情绪升起之前，最先席卷在围观人心尖的，是可怜。
她坐在那里，膝盖并拢在一起，垂眸看着膝上的一本书，不再疏远，像是穿透了真实的薄膜，让人能够伸出手，去触碰一下她。
鱼双双眼前的书被遮上了淡淡的阴影，她有些困惑的抬起眸，站在她身前的少女有着冷若冰霜的容颜，黑色的头发笔直的垂在腰间。
“他们终于没再藏着你不让你见人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南可枝，高三年级榜第一名。”
“我要和你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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