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担架被抬到别墅的大厅内，餐厅中的鱼国梁看到这架势几乎是傻眼的冲过来，腿软的就要往地上跪，“双双，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爸爸呀。”

        尴尬的鱼双双坐起身，努力的拎起鱼国梁的身体，赶紧安慰自己的傻爸爸，“我没事，我就是走累了，躺一会。”

        “这样啊。”，鱼国梁迅速收回了哭腔站起身，若无其事的笑眯眯扶着她下了担架，“今天爸爸亲自下厨做了你喜欢吃的鱼，快来吃饭了。”

        变脸能力之快，不愧是全国十佳企业的狡猾商人。

        鱼爸爸养鱼双双就像是在养一头猪一样，只觉得什么都是次要的，只有她吃的饱才是最重要的。

        在她出生前，两父母未尝没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想法，胎教，幼儿园家教，小学家教，国际教育，商业教育，一系列精英课程在她还在妈妈肚子里时都早已经安排好了。

        而在她生下来后，脆弱的体质便将两人折磨的心力交瘁，以致于她后来稍微用功读书晚上睡的晚了点拿了一百分回家，父母最先感到的不是欣慰，而是哭着让她不要逼自己，注意休息千万不要劳累。

        于是鱼双双到了现在，和干练的南可枝完全相反，她看不出一点经商头脑，也完全没有碰过了解过家庭的企业运转。

        以秦紫菀和鱼国梁口中的话来说，那便是他们离法定退休年龄还有几十年，完全可以一直工作养她一辈子。他们家也不是有皇位要继承，大不了以后招个人帮她打工，让她坐享公司的分成，就是怕她被骗，怕她守不住公司，他们挣下给她攒的钱，基金，不动产也能让她衣食无忧幸福的过一辈子。

        父母就是给她遮风挡雨的一座大山，有他们在，风雨就永远倾泻不到她的身上。而他们就愿意宠着自己的女儿，也有能力让她过永远不会受伤的生活。

        于是怀着满腔父爱的鱼国梁逐渐开始致力于喂养孩子，每天变着法想让鱼双双多吃点，为此不惜花了好多功夫费劲巴力请了最好的厨师来家里，口头禅就是双双实在太瘦了，得多吃点。

        顶着沉重的父爱，鱼双双不由吃的有点多，捂着小肚子回到房间里，幽幽自己揉着吃涨的小腹，做了半天数学题才消化了胃中的食物。

        ——

        运动会前一天，鱼双双被文艺委员安排了其中一项画板报的工作。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说法是破窗效应。

        之前的时候，班里有活动班级干部一般都不会来要求她去工作。可她之前去南可枝的班级门口找她的行为似乎打破了什么无形的屏障。

        雾里的少女主动伸出了手，即便接触的是别人，却好像让人升起了我也能够接近她的错觉。

        走廊中，蓝千星蹲在一旁，拿着一瓶饮料，仰头看着少女在白色板上涂色，颜料放在少女的脚边，课间休息的时间，不时有学生脚步匆匆的走过，在她的身边故意大声说话追逐打闹，少年的心思十分幼稚好懂，稚嫩的演技一看就是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

        白板有些高，鱼双双踮起脚，上面还是有一些画不到，她想了想，打算回教室搬个椅子出来。

        “双妹，够不到吗，来我扛着你。”

        蓝千星站起身，走到她旁边弯着眼眸说道。

        “不用了吧…”，鱼双双有些怀疑的看着蓝千星的胳膊。

        男生立刻弯起手臂，右手拍了拍上臂的肌肉，“放心吧，哥力气大着呢。”

        他也没等着鱼双双再拒绝，左手搂着鱼双双的腰，单手就将人扛了起来。

        “哎”，鱼双双有些不稳的用手抓住蓝千星的肩膀，手上的画笔在男生的校服上画出了一道蓝色的颜料。扶稳后再发现蓝千星确实能扛得动她后就也没有再挣扎，直起身继续描绘刚才画的位置。

        发小幼驯染的意义就是从对方小屁孩的年纪一直看到大，看过对方光着上身在河里摸鱼踩到石头摔跤差点淹死，也看过他被小学隔壁班的大胖抢了玩具哭哭啼啼的去报了武术班。

        不好意思的心泛涟漪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有。

        下课在走廊中疯跑的少年没有看着人，狠狠撞向了一边的蓝千星，颜料被碰倒撒了一地，蓝千星下意识两只手抱紧了鱼双双，在不稳的踉跄后退时，另一个男生同样也搂住了鱼双双的腰，蓝千星抬眸看过去，深蓝色的眼眸中不掩凌厉的目光。

        “纪蝉？”

        站在人群之后，靠在窗户上静静看着他们两个人，没有被他们发现的纪蝉在看到有人跑着撞上去时，就已经冲过来，下意识的扶住了鱼双双。

        女生的腰肢很软，他因为惊慌掌心有些用力，少女的腰就好像严丝合缝的嵌入了他的掌心。

        纪蝉有些心慌，松开了手。

        蓝千星便也站稳，慢慢放开被怀抱着的鱼双双，手掌揉了揉少女的头发，“双妹，吓到了吗。”

        鱼双双蹙着眉，腰部有些火辣辣的，她轻轻碰了碰，有些钝痛，感觉一定开始发红了。

        纪蝉看着鱼双双的动作，神色中闪过些无措和懊意，他手缩在裤线的侧边，捏紧了拳头。

        撞人的男生弓着腰叠声对她说着道歉，神色有些惊恐和害怕。

        鱼双双摇了摇头，颜料碰撒了，她支使着蓝千星重新去拿颜料，又让纪蝉给她拿个椅子过来。

        两个男生都乖乖的走开去拿东西，离开前冷冷的看了撞人的男生一眼，眼神凛冽隐隐带着些杀气。

        那男生只觉得脖颈一凉，只想苦笑，他怎么就得罪了这两个祖宗。

        鱼双双看向一旁傻站着一脸沮丧的男生，抿了抿唇，“地上是你弄脏的，你负责擦干净颜料吧。”

        男生先是睁大了眼，似乎有些怀疑鱼双双是不是在跟他说话，确定后就赶紧立正抬手对她敬了个礼，“是。”

        纪蝉搬着椅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男生蹲在鱼双双旁边，拿抹布擦着颜料，他走过去将椅子放下，自己扶住了椅背，“上来。下次别跟着蓝千星一起胡闹。”

        鱼双双站上椅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谁会想到嘛”，她小声的顶嘴。

        纪蝉和蓝千星后来倒是没有私下里再去故意找那个男生的麻烦。学生会向来护短，南可枝在知道走廊发生的事后，第二天立刻意有所指的在教学楼一楼的公告牌上播放了“走廊禁止嬉戏追逐打闹”的警示语，还在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让那男生登了演讲台面对全校念了检讨书。

        护她护的光明正大，众目具瞻。

        …

        运动会的那天天气很晴朗，天是一片清澈的蓝色，鱼双双第一次坐在高高的主席台上，被陌生的人群裹挟，她却并不感到紧张。

        南可枝就坐在她的右手边，见到她心情好像就变得镇定起来。

        南可枝是学生会主席，她的个人能力一直十分优秀，组织的活动每一步流程都按部就班的可靠，从未出过差错，是在校长眼中都觉得极为优秀的人才。

        更难得的是，身居要职，她的成绩甚至在高中三年中都没有落下过第一名，不由让人深刻认知到，有时候人和人的差别，比人和猪的差别都要大。

        主席台下，人变成了一个个黑色的小点，看不清人的样貌。

        纪蝉报了男子一百米和男子一千五百米以及班级400米接力赛，他一个人站在比赛场地的登记处，双手插着裤兜，垂着眼眸，情绪却不高。

        之前的每一次都是鱼双双陪他走完所有的流程，她手中会拿着给他准备的矿泉水，知道学校统一预备的牌子他喝不惯，还特意在家里给他拿的惯用的牌子。

        她会在登记处领到号码牌时，用银色的别针别到他的运动服背后，在起点比赛前小声和他说加油，在终点等待他，第一个向他祝贺道喜，陪他在跑道内侧的草地中再走一会，小声的叮嘱他要慢一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水。

        水是温的，虽然不如冰的畅快，但是对身体最好。

        似乎是陷入回忆中引发了幻听，纪蝉错觉有女声在叫他的名字，少年恍惚的回头，浅色眼眸中希冀还未绽开时，看到了扎着单马尾的宁小晴。

        对方手里拿着赞助商统一提供的矿泉水，将水递给他时有些迟疑又有些羞涩的轻轻对他说比赛要加油。

        “…啊，谢谢。”

        他接过水，却也没有喝，只是眉宇渐渐染上舒展不开的烦躁。

        一千五百米的赛道上，纪蝉比往常跑的还要凶，枪声一响就飞鸟一样蹿了出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又怀疑自己耳边出现幻听，听到广播中传来少女熟悉的声音。

        “你是不屈的猎豹，你是不畏的水手，你是坚毅的精神，漂泊的风为你奏响胜利的乐章，前方的红线是你胜利的归途，奔跑吧，你的汗水永不会被辜负。”

        “加油，纪蝉。”

        女生轻柔的声音在整个运动场响起。

        嘭，嘭。纪蝉听到自己胸腔中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

        高高坐在主席台上的人距离太过遥远，他看不清，可少女当着所有人的面，运用自己念加油词的职责，私心的念出了自己写的稿子。唯独对一个人说的话，像是不加掩饰的大声爱意，让所有人都清晰的听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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