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高考完的第二天，林应觉把调好的闹钟关了，舒舒服服地睡到了上午十点，太阳高高地悬挂在上空，窗帘一经拉开，强烈的光线便争先恐后的挤进房间，充斥每一个角落。
林应觉用手机连接小音响的蓝牙，放在床头柜上，点了随机播放，都是自己喜欢的歌单。
歌声缓缓流淌，林应觉边哼边刷牙，镜子里的面庞难得地笑意盈盈，回到客厅，音乐突然声音小下去，紧接着，微信消息提示音响了好几下。
是沈星想发来的早安问候，夹杂着他独特的俏皮表情符号，林应觉没忍住笑了笑，拿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拿起手机回他消息。
【早啊，是刚醒吗？】
【对的！昨天晚上睡得特别好，林老师呢，睡得怎么样？】
林应觉端起玻璃杯喝水，边单手打字。
【我也是，等会准备去菜市场买点东西】
随意聊了几句，互相报备着自己的生活，和普通的小情侣没什么两样。林应觉接到孟晖打来的越洋电话，已经许久没联系了，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时，居然觉得有些陌生，但好在说过几句话就立马回归了熟悉的聊天模式，让人倍感亲切而温暖。
林应觉心思细腻，听出孟晖难得地支吾语气，仿佛里头还有其他的话要说，忍不住道：“大伯，你是不是有事要找我啊，只要我能帮到你的，我都会尽力帮忙的，你不要觉得太麻烦我，最近正好放假我有空。”
他说得诚恳，孟晖愣了一下，笑开了，有些苍老的嗓音这才缓缓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知行这小子跟他爸有些矛盾一直没能调解，而且性格又比较固执，可能有时候说话做事容易得罪人，希望你多多关照他一下，麻烦了。”
可能觉得不太好意思揭人短，孟晖停了一下，才接着道：“而且可能……他生活自理能力也有点差。”
林应觉说：“好的，您放心，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大伯你找我帮忙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呢。”
孟晖那边传来很模糊的笑意，嗓音也不甚清晰，他说得依旧很慢，“谢谢你啊，应觉，你真的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或许是林应觉得到的夸赞过于稀少，这一句话就让他忍不住眼热起来，眼前有些朦胧。
“大伯在巴黎玩得怎么样？”
“………还行啊，就是我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怎么欣赏，就是瞎逛瞎看，就那样吧。”
等挂掉电话，林应觉换了身深色一点的衣服，提了个环保的布袋就出门了。
林应觉不扛晒，戴了顶鸭舌帽遮阳，走在小区前门的林荫道上，刺目的阳光经过车窗的反光射到他眼睛上，激得他忍不住眯了一下眼。
黑色轿车在林应觉面前倏然停下，接着缓缓降下车窗，露出孟知行那张高鼻梁的深邃侧脸。
“要去哪儿？”
林应觉被太阳晒得眯着眼睛，辨了半天才认出搭腔的人是孟知行，“噢，我去菜市场。”
“我送你。”孟知行看过来，上半身穿着一件斑马纹衬衫，露出里面的白色内搭，整个人随性又惬意。
“不用，我就几步路的事，很快的。”他摆手客气地拒绝。
孟知行没说话，手掌轻摁了下喇叭鸣笛，车也依旧停着没动，仿佛等不到人上车绝不罢休似的。林应觉无法，只得上车，在副驾驶坐下不到片刻，孟知行就发车了。
“我也去，刚好顺路。”等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孟知行才开口解释道。
林应觉侧身系上安全带，忍不住质疑道：“你要买什么菜？”
前面刚好是红灯，孟知行踩下刹车，偏头望向林应觉，不过一会，便道：“买玉米。”
“蒸着吃。”他又补了一句，“你呢，买什么去？”
林应觉盯住红灯的倒计时，声音压得低，似乎不大乐意跟他说似的，“玉米……跟排骨。”
菜市场人流量大，到了中午更是闷热，空气中也混杂着各种味道，让人止不住的呼吸困难，孟知行凝着眉，“怎么这么多人？”
“正常，”林应觉耐心道，“我每次来人都是这么多。”
孟知行不可置否，跟在林应觉边上转悠。林应觉熟门熟路找到卖玉米的摊位，问：“老板，这是甜玉米吧？”
“对，保准甜。”
“那这几个麻烦帮我称一下谢谢。”
等林应觉买完付好款了，孟知行还没动静，林应觉没忍住问：“你不是也要买吗？”
“噢，买的。”孟知行有模有样，“老板，给我来点玉米，跟他一样就行。”
买好了，孟知行提着袋子，面上隐隐有骄傲之色，“可以了，走吧。”
“我们再去那边逛逛，我想看看有没有排骨和蔬菜。”
孟知行明显脸上一僵，抬手揉了揉鼻子，硬着头皮道：“好。”
-
菜市场人多拥挤，林应觉专心看着摊位上的各种蔬菜肉类，没留心前头，一个小朋友嘻嘻哈哈地从路中间冲过来，猛地撞在了林应觉身上。
他身子倾斜，低头挑选着豆角，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冲得整个人身子一歪，慌乱着往旁边倒去。
孟知行站在一旁双手插兜走神，反应过来，下意识用自己的手臂去接住林应觉，“小心！”
一个晃神，林应觉落在孟知行臂弯里，坚实的小臂肌肉抵住他的腹部，存在感异常强烈，他连忙站直了，道：“不好意思。”
闯祸小朋友跑没影了，林应觉尴尬地挠挠头发，“我很快就好，你有什么要买的也可以去其他摊位看看。”
“没事，我等你。”孟知行压根不会做饭，买了菜也是浪费，还不如陪林应觉多挑一会儿，以后蹭饭都理直气壮一点，虽然这里的空气实在让人呼吸不畅，但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这点小难受还是可以忍忍的。
等到林应觉买完，两个人手上都是满满当当的，孟知行难得帮忙一回，主动提了好几袋。
林应觉绕到车后面，“孟先生，麻烦开一下后备箱。”
“嗯。”孟知行把袋子总合到一个手上，腾出另一只手拿车钥匙，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玉米排骨汤你打算什么时候做啊？”
自从搬家到这边开始，他吃外卖都快吃吐了，也不能怪别人，是他自己手拙不会做饭。
林应觉放了东西，绕到前面开门，问：“你不是说想要晚上要吗？”
“中午吧，”孟知行闭着眼胡诹，“晚上我有事。”
“好吧，那我回去就给你做。”
林应觉皮肤细嫩，可能是刚才袋子太重，手指上勒出了几道挺明显的红痕，应该是不太舒服，他一上车就开始揉手指头。
孟知行用余光瞥了一眼，“手不舒服？”
林应觉有点不好意思，怕孟知行觉得自己太娇气，斟酌着道：“一点点，刚刚袋子勒得有点痛。”
亏他还未卜先知地带了个不勒手的布袋，结果丝毫没派到用场，东西太多完全装不下，今天出来这一趟跟过年采购似的。
孟知行直视前方的道理，嘴角有一个不是很明显的弧度，不过没说什么别的话来。
林应觉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低沉的男声嗓音，曲调不急不缓，听得人挺舒服，手机屏幕上亮着备注：星想。
不过孟知行专注于路况没看到，只是在听到铃声的时候突然偏头林应觉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复杂，林应觉没能看懂。
但他没多余的心思去想了，电话已经接通了，林应觉声音变得温柔起来。
“喂。”
……
“嗯，准备回家了。”
孟知行听不清电话里头的人在说些什么，但林应觉的每个咬字又耐心又柔和，直直地往耳朵里钻，让他完全无法忽视。
……
“好，那我挂了。”林应觉不自觉地笑了笑，笑容盛在月牙湾里，仿佛搅动着一池春水。
过了保安亭，开往地下停车场，周围的光线开始变暗，孟知行找准停车位停好了车，修长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慢慢摩挲。
林应觉讲完电话，转过头看向孟知行的时候，眼里的柔光还没散去，整个人冒着嘟噜嘟噜的爱情泡泡。
“到了啊，谢谢你啦。”
孟知行抬手关了车门，扯动嘴角笑了一下，“不用谢。”
两个人并行走去负一楼的电梯口，孟知行思考了一瞬，问道：“你刚刚手机铃声是什么歌？”
林应觉走得气喘吁吁，却还是不假思索回答道：“叫《月亮的病》，是我最喜欢的音乐人合一唱的。”
“完完全全由他自己谱曲、作词以及演唱。”
可能是觉得遗憾，林应觉耷拉着眉毛，“可惜这是他唯一一首自己演唱的歌，别的歌他最多就帮着谱曲填个词，真的是很可惜啊。”
林应觉又觉得高兴又觉得失落，“他音色很独特，唱功也不差，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肯轻易开嗓。”
孟知行不知道在想什么，听林应觉讲完也没立即说话。
“是不是我说得太多了啊，”林应觉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歉疚地说，“你可能不太喜欢这类型的歌吧。”
孟知行终于舍得抬起眼皮，戏谑道：“那你觉得我喜欢什么类型的歌？”
“你……？”林应觉仔细想了想，直到走进电梯，他才琢磨出个答案，“运动型的歌？英文歌？”
电梯光滑的平面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形，孟知行依旧站得高高的，凭借电线杆优势看林应觉忽闪忽闪的睫毛，没马上做出答复，而是突然笑了一下，“没想到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
林应觉摸不着头脑，纠结道：“应该差不多吧……”
今天孟知行做了一回绅士，等林应觉先走出电梯才跟着迈步子，而扭过头开家门口的密码锁的时候，又没忍住嘴欠了一回。
“不知道这么笨的人是怎么当老师的。”
幸好林应觉进门动作迅速没听见，要不然，待会的玉米排骨汤铁定没孟知行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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