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幽灵
叶月笑嘻嘻地伸手，随着自己的心情捏着五条悟的脸，硬生生将对方的嘴角提起来，乱揉的手却小心避过了对方的眼睛，只是可怜巴巴地哀求道：
“悟再看看我的眼睛好不好~”
他还怀念着方才自灵魂深处迸发的舒适感。
听到这个请求，五条悟有些诧异。
当他不笑时，那双如苍穹般异于常人的眼睛便很能唬人，天穹是高高在上的，是缥缈无际的，很少有人会试图接近不近人情的天空。
大多数人只是抬头仰望一眼，便被震慑得不敢上前，只得低头诺诺地将视线移开，以逃离被六眼从里到外看穿的恐惧感。
“你还真是……”
五条悟颇感微妙，难道对方意外是个沉迷美色的人？被他的美貌吸引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你照镜子看自己不就好了？反正脸都一样吧。”
“不，完全不一样！”虽然忘了灵魂碎片的事，但叶月还是凭着直觉说道：“只有悟才可以，我只想看着悟。”
于是五条悟明白了。
原来叶月不是沉迷美色，是沉迷悟大人啊。
那的确是没有办法。
虽然内心已经同意了，但五条悟还是要维持下高冷神子的尊严。他矜持的放出了无下限术式，果不其然没有对叶月造成半点妨碍。
叶月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力量波动，却没有撒开手，自然地戳了戳五条悟肥嫩嫩的脸颊。
“这是什么？”
如果有敢于走近天空的人，那叶月一定是其中一员。
悟大人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被手指戳着，像是多了一个可可爱爱的小酒窝，连面无表情的脸蛋都显得无辜乖巧起来。
叶月的心软了一角，他转移阵地薅了薅五条悟手感极好的头发，细软蓬松的发丝被他在头顶薅出一对猫耳，被钻进窗户的夏风微微吹拂时，如同一对调皮弹动的白色猫耳。
“……”
虽然并不生气甚至颇感新奇，但深感高冷神子人设受挫的五条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捏住了叶月的脸颊往外扯。
狡猾的“幽灵”立刻眨了眨隐约泛着水光的眼眸，眉毛可怜兮兮地皱在一起，白色睫羽像小扇子般不安地扑闪，被扯红的小脸看着颇惹人怜爱。
五条悟：“……”好家伙，他怎么比我还会用这张脸？
悟大人被开启了新世界大门。
实在无法对这张和自己一样可爱的脸下狠手，五条悟的手指有了松动，叶月立刻鼓了鼓脸颊，让他的手指彻底从脸上滑走，同时也收回手和五条悟达成和解。
“刚刚我发动了无下限术式。”他若无其事的开始解释。
可恶！要是无下限对叶月有用的话他就不用被捏脸了！
“我的无下限就是那只阿基里斯永远追不到的乌龟，越是接近我的物体速度就会越来越慢，永远都无法触碰到我，但是对你却不起作用。”
他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的六眼拥有360度远距离视觉，能看穿任何人的咒力、术式，即便眼睛被遮挡起来也不会影响视觉，但六眼却告诉我，你是不存在的。”
“如同非术师面对咒灵一般不可观测、不可触摸……我越来越好奇你到底是什么存在了。”
五条悟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存在，能让六眼神子也沦为普通人。
他倒是听说过禅院家被人当茶余饭后的笑话，反复提及的完全零咒力天与咒缚禅院甚尔，如果真如传闻中一样的零咒力，那六眼同样无法观测。
但叶月是比禅院甚尔更无存在感的透明人，连丝毫气息都感觉不到，除了五条悟，甚至没人能发现其存在。
盛夏炽热的阳光，空中翻滚的热浪，枝叶投下的阴影……一切都照耀不到他，一切都触及不了他，他是阳光下没有影子的幽灵，是人们眼中的透明物。
是只有五条悟“看得见”的存在。
叶月摆摆手，扬起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幽灵也好咒灵也好都无所谓啦，也许以后就能想起来了呢？”
关乎自身的存在，怎么可能无所谓？
五条悟看着对方故作洒脱的笑，心间升起陌生的情绪。
他不自觉抿紧唇沉默片刻，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般认真说道：
“我会找到答案的，在那之前你可要跟紧我，不要离开我身边，知道了吗？”
这个仿佛不存于世的幽灵，若是躲在哪片树影下，藏在某个角落里，就连他也找不到吧？
无法在这世上留下丝毫痕迹的叶月，只有他能看到的叶月，不小心弄丢的话，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吧？
五条悟带着不自觉的焦躁再次强调道：“绝对、绝对，不要离开我身边。”
“知道啦知道啦。”叶月懒洋洋的应着，眼睛甚至都没看他，全副心神都被停在窗边的蜻蜓吸引走了。
“你这家伙真的有听进去吗？”五条悟颇为不满他的敷衍，“我是说真的……”
他突然止住了话语，愣怔地看着叶月通红的耳尖，蜻蜓已经飞走，对方却仍旧没有看向他，和他一样的稚嫩声音全是故作的淡然，“知道了啦，悟好啰嗦……”
五条悟：“叶月，你害羞了吗？”
叶月恼羞成怒，“谁害羞了啊！”
五条悟：“……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月：“你笑什么啊！可恶，我拳头硬了！”
蜻蜓去而复返，围着两个打打闹闹的孩童打转，随后振动着翅膀停在叶月的指尖。
两人皆是一愣。
为什么能被触碰到呢？
啊，是因为……幽灵也有了锚点啊。
五条悟就是叶月在这世间的锚点。
……
“咚、咚、咚。”
规律的敲门声落下后，女仆轻柔又恭敬的声音隐约在门外响起。
“悟大人，下午茶时间到了。”
在整个五条家，只有五条悟每天拥有专属的下午茶，厨师会听从他的吩咐早早准备好一天的菜单，在下午准时送来新鲜出炉的甜点。
惯例的下午茶已持续多年，甚至比五条悟爱上甜点的时间还要早。
六眼十分强大，连无下限术式的操作都需要依赖六眼，与其强大功能相对应是需要消耗的巨量脑力，五条悟不得不经常补充糖份来让自己大脑好受些。
因此就算女仆端来了各种口味的大福、糯米团子、焦糖布丁、草莓巧克力巴菲……把桌子摆得满满当当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女仆们鱼贯而入，放下餐盘后又安静退走，从始至终没有一人注意到叶月的存在，甚至有女仆直接踩过了他的位置。
叶月倒不怎么在意，反而借着没人能看到他，光明正大地打量五条悟的小白牙，为对方尚且洁白整齐的牙齿感到深深的担忧。
——这家伙，迟早蛀牙吧？
就算拥有再怎么强大的力量，悟现在也只是个小孩子，高血糖高血压是不是也得担心一下……
五条悟不明白叶月的担忧，还以为他也想吃甜点，小手一挥豪气地说：“随便吃，不够再加。”
“你还想再加？？”叶月感到深深的震撼，他捂住嘴牙齿幻痛了起来。
“这点怎么够吃？！”五条悟比他还震撼，脑袋两端被叶月薅过的两撮头发一动一动的，像是唰的支棱起来的猫耳。
他喵喵叫着拿起一个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可丽饼，里面加了快溢出来的奶油，还有一大块提拉米苏，五颜六色的马卡龙，几根巧克力棒……让人不禁为那苦苦支撑的饼皮掬一把辛酸泪。
“……你要吃吗？”
五条悟拿起来后，意外的将手中的可丽饼递给叶月，他也许是第一次分享自己心爱的食物，语气有些别别扭扭的。
虽然没有五条悟那么狂热——不如说除了他以外根本就没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吧——但叶月也是个甜党，还真拒绝不了这个如同孩子梦想般的超梦幻可丽饼。
叶月：“我尝一下吧。”
吃完就算了，这种糖份炸弹是绝对吃不完的！牙齿会发出痛苦呻丨吟的！
他想伸手接过，可丽饼却在五条悟松手的那一刻直直穿过他的手指，向餐盘坠落。
五条悟反应迅速的用无下限将可丽饼停在半空，避免了奶油飞溅的凄惨结局。
叶月怔了一下，无奈地收回手牵起嘴角，“也是啊，我碰不到呢……果然只有悟和小蜻蜓能碰到我吗？说起来悟的和服也是蜻蜓样式的，也许是小蜻蜓引发的奇迹呢哈哈哈……”
五条悟握着可丽饼没有吃，他只说道：“伸手。”
叶月：“啊？”
五条悟：“让你伸出手！”
叶月：“干嘛啊，你吃就好了，反正我也碰不……”
“你怎么变胆小了？叶月。”
五条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甚至露出了一个从未做过，此刻却表现得格外自然的挑衅笑容。
“明明之前还能干脆的和我牵手，现在却连个可丽饼也不敢接了啊？蜻蜓引发的奇迹反而让你害怕伸出手了？”
他自信地抬起头，发出一声轻哼，任性又蛮不讲理。
“老子说你能，你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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