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结束,死无全尸。
塔尼尔闻讯赶来时,沈墨、林燕之、周闻钦已经在城楼上了。
自城楼往下一望,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弯刀圆盾,日光映照下的凶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令人望之胆寒。
“塔尼尔,纸和笔。”
沈墨盯着对面嚣张得意的呼衍冒顿,轻声说。呼衍冒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挑衅他,沈墨的嘴角不由得勾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塔尼尔将炭笔和草纸递给他,只见沈墨刷刷地在纸上写了什么,交给他:“你的鹰隼能认人么?”
塔尼尔点头:“相处三天以上的,差不多。”
“李校尉呢?”
“认得,李校尉还帮我喂过长空呢。”
长空是鹰隼的名字。
“让鹰隼把这封信交给李校尉,今日能不能守住樊城,就看他了。”
“是,殿下。”
塔尼尔得令走了。
“沈墨,你终于不再派小喽啰来应付我了。两年不见,你成长的速度令我惊讶。”
呼衍冒顿骑在马上,挥了挥马鞭,春风得意地指了指后面的匈奴大军,高声道:“兵不厌诈,这是你们中原人家喻户晓的一句兵家名言。”
他拽了拽马缰,后面全副武装的骑兵立刻上前摆成一排排横阵。
自从两年前呼衍旗战败,匈奴部中间派立即反对主战,匈奴部暂缓喘息了两年。但这次听了呼衍冒顿的设计,中间派倒戈主战,觉得大宣的煜王内忧外患交加,栽跟头可能性很大,才同意出兵帮助他。
沈墨握紧拳头,下了城楼,牵过战马,在大军的最前头充当先锋。
战前动员的时刻到了,他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突然单膝跪地,郑重地说:
“将士们!外面就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匈奴人!他们破坏我们的庄稼、抢占我们的土地、欺辱我们的妻儿、□□我们的百姓!我知道这一战、很多人心里都没有底!但我要说的是,你们的身后有数以几十万计的北疆百姓!后退一步,他们的下场只会比我们在战场上丧命惨百倍!”
“有人说,我们在前线流血拼杀,凭什么煜王可以躲在我们背后岿然不动,只是动动嘴皮子而不上战场拼命?!还有人说,煜王用军法处置了那么多人,是不是在捂嘴不让我们知道粮草被劫的事?!”
“今日,我就明确地告诉大家现在的严峻情况!粮草的确被劫,押运官失踪,军中只剩下两日的粮草!现在我们面临的是数倍于我们的敌人!原本这是一次小小的部落内乱,演变到现在局势不可控,我有责任,因为我个人的缘故导致大军收到了错误的情报,是我对不住大家!”
将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说的因为个人缘故收到错误情报是什么意思。
本来林燕之也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言,但听到沈墨往身上揽责的话,他忍不住为他解释,也学沈墨单膝跪地,高声道:“匈奴增兵一事与煜王殿下无关!煜王殿下率领大军在前线浴血奋战,朝中宵小却谎报军情,企图置煜王殿下于死地!我林燕之以项上人头担保,煜王殿下会和大家战斗到最后一刻!”
周闻钦和其他将领做了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激励发言,同样的担保。
和以往的战斗动员一样,无论经历多少次沈墨都深受触动,自从父后去世,在遇到现在的父君以前,他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找到一种名为“归属感”的东西。
“现在!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按照原定计划,从三个出口出城,扰乱匈奴人阵形即可,不要恋战!四之一刻钟后立即回城,能做到吗?!”
“能!”沈墨在军中的威信自然是无人质疑的。
说完,他提刀跨马,身先士卒,在大军前面,打开城门,口中喊道:“杀——!”
兵士们按照原定的路线从正门、两边的偏门出击,两边交叉互抛绊马索,呈游蛇状蜿蜒前进。
呼衍冒顿也立刻叫起来:“杀——!”
沈墨提起长刀与呼衍冒顿的马刀击撞,发出铮鸣声响,两人虎口俱是一震,刀光剑影中,沈墨能看到呼衍冒顿得意的笑。
他大喝一声,斩掉靠近的匈奴兵一排头颅,鲜血溅了一身。呼衍冒顿同样将凑近的几个大宣将士一劈两半。
自此,两位将领的战斗圈无人再敢踏进一步。
“沈墨,单论武力,你打不过我。”呼衍冒顿舔了舔唇上的血珠,沈墨嗤笑一声:“呼衍冒顿,论灵活,同样你也比不上我。我们不如看看谁先头点地。”说完两柄凶刃再次撞在一起,发出凄厉刺耳的响声。
之后的三分钟,战场上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就在这时,樊城城楼突然燃起信号弹,呼衍冒顿经历军马被劫事件之后,对沈墨的信号弹已经有心理阴影了。一晃神,差点被沈墨砍中左肩,他急忙格挡,却听沈墨大喊一声:“援军已到!杀——!”周围浴血生存下来的大宣士兵同样大叫:“援军已到!杀——!”
樊城城门打开,又一批大宣兵士叫嚣着冲出来。
呼衍冒顿大惊失色,以为又中了沈墨的计。当即大吼:“撤——!快撤——!”拍马扭头便逃。
首领一慌,其余匈奴人同样慌了神,“撤!快撤!首领说撤!!!”
沈墨与剩下的大宣士兵乘胜追击,斩杀无数逃脱不及的匈奴兵,追击十余里后便不再恋战,鸣金收兵。
“回城!”沈墨抬手制止,率余部回城。
呼衍冒顿率领的三万部队如同丧家之犬,灰溜溜地退到半月河谷,所有人都惊慌未定,战马人群踩踏致死达上千人。
呼衍冒顿此时才发现了不对,沈墨并没有派大军追击,所谓“援军”只是虚晃一枪。
“沈墨!我一定要杀了你!!”声音回荡在山谷中,久久不绝。
是夜,沈墨收到了李彭壮的回信,只有两个字,“事成”。他与林燕之和五千精挑细选出的兵士换上夜行衣,将士们埋伏在城门之后,两人则来到城楼上观望。
“今夜一战,我要用匈奴人的血为死去的将士祭旗。”
沈墨眺望半月河谷的方向,月明星稀,漫漫长夜中,只有一轮圆月悬在天边,撒下无边银辉。
夜半时刻,两人率领五千人马到达半月河谷十余里处,静静等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半月河谷内火光冲天,沈墨对身边的一小兵道:“传令下去,即刻行动。”
半月河谷地形似半月,地形优越,但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月弯朝北月背朝南,一旦有人从南北两面夹击,那么河谷中间就成了难以逃脱的死结。
李彭壮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挥舞着大刀,与李昌义的骠骑营南北配合,冲入谷中。
呼衍冒顿有条不紊地给大军分配任务:“骑兵守北,步兵据南!弓箭手放箭!石头呢!统统给我推下来!”
北面的骠骑营骑兵与匈奴骑兵两厢拼杀,南面李彭壮率领的一万兵士与匈奴兵浴血奋战,头顶不断有弓箭、乱石从山顶两侧滚落下来。
呼衍冒顿与李副将对上,李彭壮趁乱找到停在半月河谷的木牛流马,果然不出殿下所料,匈奴人光明正大地将木牛流马停在最显眼的位置,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他率人按照沈墨指示,轻轻摆动牛角,每一匹木牛流马前腹都有火药,他与将士们按下开关,然后大吼一声:“撤——!”
远处的呼衍冒顿大骂:“还来这一招!给我冲上去宰了这些中原狗!杀!!”无数匈奴兵蜂拥而上,往李彭壮那边厮杀而去。
奇怪的是,李彭壮他们站在原地并没有任何防守的队形。他们身边的庞然大物——木牛流马,突然动了起来,每一头屁股后都点了火芯,开足马力,扑入匈奴兵中横冲直撞,所及之处爆炸声震天响,火星子四处飞溅,点燃了匈奴人的营帐。
李昌义见目的达到,立刻率军躲到谷外,李彭壮也事先告知将士们小心木牛流马,因此无一人伤亡地退出河谷,留守南侧。
呼衍冒顿此时才意识到,他又中计了。
“不要乱跑!往犄角旮旯里躲!不要踩!”白天在樊城城下折损五千人马,加上踩踏致死的上千人,匈奴损失了六千多人的兵力。
如今眼看要重蹈覆辙,呼衍冒顿的声音不由得越拔越高:“不要挤!不要慌!找地方躲起来!”
“不要挤!!!”呼衍冒顿喊破了嗓子,声音依旧淹没在人潮中。
整个半月河谷几乎成了人间炼狱,四处冲撞、浑身冒火的木牛流马不知疲倦地践踏,牛角和口鼻长出的尖刀,利用强大的机动能力,捅穿、捅漏无数匈奴人的腹腔,脏器、血液和黑黄白的肠液之类的污秽之物流满草地。
到处都是死人,血腥味浓郁的让人作呕,周围死气沉沉,在静谧的河谷月色下显得阴森可怖。
李彭壮:“守好谷口,出来一个杀一个。”
另一边,李昌义下达了同样的命令:“骠骑营就位!我们这边开口最大!也最难守!你们是大军最精锐的部队!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听清楚了吗!”
骠骑营众将士一排排立于谷口处,看着河谷中乱成一团的匈奴人,齐声道:“是!”
沈墨与林燕之到时,匈奴人已经死伤过半,二人兵分两路,林燕之带人去山上解决掉弓箭手和推石头的匈奴兵;沈墨则与谷外南侧的李彭壮会合。
李彭壮一见到沈墨,惊喜道:“殿下!樊城援军什么时候到?”
“大约一刻钟后,待会儿木牛流马烧尽,按计划执行。”
李彭壮用力点头:“好!”
没一会儿,木牛流马被烧得只剩下骨架子,彻底报废。沈墨粗略看了下,估计谷内还剩一万余人的匈奴残兵,正惊慌未定,劫后余生地躲在河谷的各个阴暗处。
“杀——!”大宣兵将士气大震,叫嚣着冲入谷中开始新一轮厮杀,匈奴兵如同惊弓之鸟,当即四散逃离开来,他们很多人甚至手中都没有武器,因为在刚才躲避木牛流马的过程中惊慌丢掉了。
李昌义挥舞矛枪,朝呼衍冒顿冲过去:“煜王有令!杀呼衍冒顿者!官升三级!赏银万两!杀!”
李彭壮也不甘示弱:“取呼衍冒顿首级者!官升三级!赏银万两!杀!”
另一边,林燕之成功占领高地,从山上射出漫天羽箭,推下乱石,高声叫道:“杀呼衍冒顿者!官升三级!赏银万两!”四周的士兵也跟着他一起喊:“杀呼衍冒顿者!官升三级!赏银万两!”
声音响彻谷中,久久不散。
大宣将士如同打了鸡血,更加努力地吼叫着,极力劈杀。匈奴兵白天受了惊,晚上又遭此大难,惊惧交加,听见煜王要斩杀他们的首领,吓得哇哇乱叫,局面完全失控。
呼衍冒顿见此情景,忍不住眼眶湿润,奋力砍杀身边围过来的一波又一波大宣兵,最后涕泪满脸,他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韬光养晦两年,换来这样的结局,他比沈墨究竟差在哪儿?
突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射中了呼衍冒顿的左肩,沈墨抬头一看,是林燕之。
“漂亮!”沈墨忍不住为他叫好。想不到世代兴文的林氏能养出这样一位出色的武将。
“呼衍冒顿,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月色照耀之下,沈墨的长刀闪烁着幽幽寒光,他舔了舔唇,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我可不是君子,不喜欢一对一。”他的眼神落在呼衍冒顿身后。
呼衍冒顿似有所感,扭头一看,双李一左一右,堵住他的后路,周围的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尸体,残肢断骸遍地是,脚下的泥土渗着血水。
他的匈奴大军区区一刻钟的时间,被全歼。
“沈墨,你赢了。”呼衍冒顿竟然意外地平静下来,“塔弗尔承受不住内心煎熬,在第二次交战后离开了匈奴。”
所有包围着他的将士们自动留出一大圈空地,中间是三位将领与呼衍冒顿对峙。
“在死之前,你能否告诉我,这些计谋你是哪学的?我看过无数中原人的兵书,自认为文韬武略不输于你,但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一本兵书上看到过,用母马套走军马,以及——”他指了指还在燃烧的军帐和地上的未燃尽的木牛流马骨架:“它们,是谁造出来的?”
沈墨看了看周围,不止呼衍冒顿,兵士们也很好奇,无数双求解若渴的眼睛看着他。
“我爱的人。”他把长刀捅入呼衍冒顿腹中,轻叹道:“知道你为什么败吗?不是计谋和兵力,而是剪除异己,失道寡助,你将当年跟随先大汗征战的将领一一杀死。论心狠手辣,我自叹弗如。”
“你的计谋天衣无缝,当年我也是事后细细琢磨才惊觉。”
“呼衍冒顿,你哥哥呼衍旗原本可以不用死。”
他拔出长刀,扔在地上,呼衍冒顿瞪着眼睛,一头栽下马来,死不瞑目。
沈墨拍了拍铠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刚才的悬赏依然有效,现在再加一条,得呼衍冒顿四肢躯体者,四肢任一条,一万两白银,官升一级;得躯干者,一万五千两白银,官升两级!”
这样的人,不配留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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