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问心无愧
“京中，有云台的势力。你要做的就是吸引他们出来。”
俞明欢心中感慨，英雄所见略同阿！
闫副总又说道：
“京中形势诡谲，交互盘织，错综复杂。我们不能一直被动，你是王爷世子，在京中牵连不深，我们需要你撕开一道口子。”
“从哪里动手？”
总管呵呵一笑。
俞明欢若有所思，忽然，他感觉空气停止流动，整个空间被禁锢，仿佛陷入了一滩沼泽，心神剧烈颤抖，一动不敢动。他听见一道威严的声音：
“你若想加入内务府，只有一个考验。”
转瞬之间，俞明欢汗流浃背，艰难开口道：
“总管，请讲！”
“若有朝一日，发现燕北王是云台之人，你会如何？”
换作平常，俞明欢必然毫不犹豫，当然是杀了那个便宜老爹阿，可不知为何，这道声仿佛直击他的灵魂，让他不得不如实道来。
俞明欢咬着牙，感觉周身压力陡然增强，他的意识越来越涣散，就快陷入一种茫然状态。前世今生的画面呼啸而过，想起湖心桥纵身一跃，前世的自己，应该死了穿越到此地，他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他也不知自己有何使命，命归何处。只是当他见着巡城司纵马，忍不住挺身而出，就像湖心桥那落水的中年人般。
哪怕丢了性命，也不愿良心不安！
禁锢的空间忽然咔嚓一声轻响，总管不可思议，早在闫副总带俞明欢来之前，他全力布置的问心阵居然裂了？即便是炼精境高手也无法做到！他却不知，俞明欢乃穿越之人，本就被身体排斥，能融入这具皮囊，魂魄强度不可与平常人相提并论。
只见俞明欢眉心颤抖，双目血红，以他为中心，问心阵渐渐出现了细密的裂纹，噼噼啪啪。
内务府也好，云台也罢！俞明欢目光如炬，简直要洞穿总管的斗笠。权谋？无聊的权谋。我只要俞明欢痛苦万分的裂开嘴，声音极其微弱，总管侧耳倾听。
四个字！
“问心无愧！”
俞明欢昏厥过去。
良久，总管一动也不动。
若有朝一日，发现燕北王是云台之人，你会如何？
问心无愧！
他思索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久久不能平复。
问心阵问的不是答案，而是心。答案是心的诚服，问心阵是内务府最高考验，它的目的，是让人的信念服务于他的回答，做到百分之百的忠诚。
如果问心阵之人的答案与忠诚无关，自然也不能进入内务府。
总管沉默良久，看着昏睡的俞明欢一脸复杂。
少年锦时，天下纷争。他和一袭白衣上天明山，寻求救世之道。
白衣误入问心阵，问心阵寸寸碎裂，也曾说出四个字：
问心无愧！
几十年晃晃而过，面前之人还是少年，那袭白衣已是黄袍加身
“起来！睡得像猪！”
啪啪啪，总管的手摔在俞明欢的脸上，一点儿不留情。
俞明欢朦胧睁开眼，惊呼：
“总管！我刚怎么了？”
总管再度负手。
“我哪知道，问得好好的，你就睡着了。”
“啊这总管你有所不知，昨夜我在内务府大牢里睡了一宿，天气又湿又冷，棉被感觉泡了水一般，压得我透不过气，旁边的犯人还老是打呼噜，害得我一晚没怎么合眼。”
总管不接话。
“要不，您再问一遍？实不相瞒，总管的声音如父亲般和蔼慈祥，令人陶醉”
“闭嘴！”
虽然戴着斗笠，俞明欢仍是感觉到了两道狠厉的目光。
“今日开始，你便真正是内务府的人了。”
说着，总管丢来一枚玉佩。
“如遇危险，捏碎玉佩，非九死境地，不可用。”
俞明欢接过来，嘿，又是玉佩。小心的收进口袋，这一摸，却不见了师父给的那块玉佩！难道我昨日没带出门？懒得细想，回家再找找吧。他一脸期待之色看着总管，还有呢还有呢？
他却不知，这玉佩只有两枚，乃是当年总管师叔所赠。
“稍晚，我会告知小明你已正式入府之事，往后你仍是他的下属，但若有要求，可以直接让小明协助。”
我要求也喊小明！俞明欢在心里说。
总管说完便不再理他，喝茶送客。俞明欢识趣的退了出去，临走时不忘拍了通马屁，今日之后自己也是有靠山的人了，有组织就是好，踏实！
换了身衣服，俞明欢哼着小曲，回王府别院去了。
出了皇城，俞明欢买了些桂花糕，想着昨日流朱受了委屈，要好好安慰她一番。
正当他路过城门的时候，他不经意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再望过去时，惊恐发现此人已经到了自己身前！正是那日包子铺遇到的和尚！
和尚一脸悲天悯人的看着他，俞明欢毛骨悚然！
“大师，你有何事？”
他不自觉的掏出桂花糕，想交给和尚。
和尚摇摇头，默默不语。
“没事那我先走了哈”
说罢，俞明欢拔腿就走，刚走出几步。
“施主”
俞明欢身形一顿，又听到，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俞明欢头也不回，赶紧溜了。
刚溜到府前，只见王府大门紧闭，门口乱糟糟的，春节挂的对联七零八碎，落得满地都是。俞明欢隐隐担心，敲了敲侧门，半天没有门房回应。他转身正要翻墙而入，门缝里闪出一道目光，见到是世子，赶紧打开了门，门房一下子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殿下！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发生了何事？起来说！”
门房爬起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擦了擦眼泪。
“昨日军中来人，说是要缉拿殿下，我说殿下不在府上，他们就要闯进来，我去拦就被”
“是谁！”
“是戍京卫指挥史罗阳的人殿下，府上都知道，您昨天打杀了巡城司罗狄，这个罗阳就是他的长兄”
戍京卫指挥史，京都府一共才七个卫，戍京卫又是离京城最近，权力不小。
“殿下，您先进去看看吧，昨日他们冲了进来，我拦不住，是卢公卢管家挡下来了，卢管家也挨了打骂，他们还”
不等门房说完，俞明欢匆匆往赶往中堂，他一推门，里面的人尽皆愣了一下，面露惊恐，还以为是戍京卫的人冲了进来，待看清世子，纷纷迎了上来，这些人有的走路一瘸一拐，有的脸上带着伤，很是狼狈，卢公公强颜欢笑道：
“殿下，您平安回来了就好，老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卢公公抬起袖子抹泪，俞明欢看见坐在角落的流朱，她神色木然望着世子，身边坐着抽噎不断的老人，正是卖桂花糕的奶奶。
“发生了何事？”
俞明欢怒火中烧，他在内务府待了一宿，居然被人偷了家。
“昨日戍京卫来了府上，说要在这等殿下回来，晚上却突然走了，他们走的时候，还把老太婆的小外孙带走了。说是说是让殿下去取人。”
卢公公手朝流朱的方向一指，继续道：
“老奴昨夜本想进宫，以前老奴在吴公公手底下做过事，看能不能求他和陛下说上两句”
“去哪里取人？”
“说是在城郊戍京卫大营里”
“我去去就回。”
卢公公想要劝阻，俞明欢抬起手示意。随即走到流朱面前，再蹲下身子。
“老奶奶，我现在就去帮您把孙女接回来。”
老人想谢过世子，抽噎得却说不出话，就要跪到地上，俞明欢赶紧扶她坐回椅子。他心里头一酸，天下兴亡，苦得都是这些老百姓阿。流朱道：
“殿下，我陪你一起去！”
俞明欢微微一笑，
“本世子什么水平，你昨日也看见了，我去去就回，吩咐做饭，等我回来用膳。”
流朱心里一喜，她刚刚不过来，倒不是不关心世子，而是牙牙被那群人抓走，让世子去领人。她吃不定世子会不会去，若不愿意，她就自己去。她不走上前，是害怕世子脸上抹不开。见世子丝毫没有犹豫，心里有些感动。
傻丫头，你怎么想我会不知道？
俞明欢把桂花糕从怀里摸出来递给她。转过身，脸上挂满煞气，终于不再顾及高人风范，跑得比马儿还快的朝城郊去了。
城郊，戍京卫大营。
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一边哭一边吃着面前一道道从未吃过的可口点心。她的旁边坐着一位大叔叔，面色和蔼，时不时淡淡一笑，一点儿也看不出就在昨日，他的弟弟被杀，父亲被革职。
想不到阿，这个本该死了的少年藏得如此之深，罗狄已是二品巅峰，在他面前却毫无还手之力。可是如今，他又能怎么办？陛下已经下了旨！可我弟弟死了阿！今日瞧见我爹，这番打击之下，怕也命不多时。
我为他们办事多年，求到他们那里，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就把我打发了？
绝不可能！
他思考着，朝堂之上，我弄不了你，但大家都是武夫，武夫也有武夫的规矩！
不一会儿，他的脸上重新布满了笑容，看着昨日到现在哭个不停的幼童，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小女孩嘴里。
牙牙哇哇大哭。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名亲卫，单膝跪在他面前，神色闪烁。
“罗大人，燕北王世子来了！”
指挥史罗阳笑了笑，
“不急，再晾他一会。”
“罗大人，那世子已经打翻了十几个武卒，正往这边过来！”
“嗯？以武犯禁？为何不捉拿此獠！”
“世子他拿着内务府腰牌，说是内务府办事，要将您带走审讯！说您拐卖儿童”
“哈哈哈，他还敢挑衅！”
罗阳不怒反笑，重重拍了拍桌子，提起佩剑，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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