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身份曝光

静谧的夜里，连天空都一片墨黑，看不见半点星光。

        阴沉沉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呼吸之间都觉得刺鼻。

        不知道睡了有没有一个时辰，外面就忽然传来了号角的声音，低亢阴郁惊醒了整座城池的人。

        外面传来了兵戎交割的声音，将士们似是已经熟悉了西凉人的半夜偷袭，快速的整装出发。只是大多数已经疲惫不堪，面容惺忪，连脚下的步子都带着几分踉跄。

        “澜姐姐。”青禾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直接被吓醒了，往顾安澜的被子里躲。

        “在这里呆着，我出去看看。”顾安澜安抚着她，快速的穿了衣服掀开营帐，只见暮色下将士们带着伤病咬牙忍着疼痛快速的集结往城墙而去。

        连营的号角声吹破了层层铅云，竟有一丝星光迸射了出来。

        紧接着漫天的箭矢带着火光飞向百丈外的城墙，不一会的功夫就火光冲天，将整个天空映衬的通红明亮。

        只不过这张战事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董大山和陈远征是武将，不擅谋略，两个人挂着将帅披风怒气冲冲的从城墙上下来：“玛德，又被耍了！你说这群西凉野蛮子是不是特么的脑子有病，半夜三更的叫了城门又不打架，浪费老子休息时间！”

        陈远征的脸色紧绷，紧蹙的眉宇间透着几分沉稳：“只怕，他们是故意耗我们心神和箭矢。”

        “怕什么！”董大山横着一脸肉：“敢来几次老子杀他们几次！”

        “你懂什么！”陈远征停下脚步，面色更阴沉了几分：“如今王爷在盛京与太子周旋，尚不知结局如何。若我们城门失手，只怕主子那里就会功败垂成。陛下的心思如何，这些年你也该有些了解。他一面忌惮王爷的军威一面又想借此制衡太子在朝中的权势，如若此次战败，太子必定借住此事从主子手中夺走兵权。”

        董大山脸上的嬉皮笑脸立马就没了：“那咱们能怎么办？这几日来西凉这些野蛮子都虚张声势，前几日就派了十来个人来叫门，今儿更甚了连那些人都是假人！夜色这么重，连个星光都没有我们怎么分辨的出来真假。攻吧，耗费将士们心神和粮草，不攻吧万一他们来真的……”

        他揉着自己的脑袋，差点没疯了。

        动脑子的事情，真的太特么累了。

        “你先回去安抚好将士们的心情。”陈远征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夜幕中的顾安澜，似乎是懂了在等他，朝着董大山嘱咐了几句就大步朝着顾安澜过去。

        两人一边走着，特地挑了个安静的地方。

        顾安澜一番询问后这才知道忽然收兵的原因，眸色也敛了敛。

        不得不说，西凉人这招是挺高明的。

        一边耗费大周朝将士们的心神，一边借着战神死亡的消息让他们从内心深处感觉到无力，甚至是心生逃跑甚至是投降的想法。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陈远征虽然有几分沉稳心思，但在谋划这一块始终有所欠缺，长此以往这样拖下去绝对不是好事。他看向顾安澜，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不知王妃可有什么法子？”

        初春正甚，夜里的温度也渐渐炎热了起来。

        顾安澜压着心思，便看见一旁的垂柳上忽然飞出来一只萤火虫，点点光亮在这个墨黑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明亮。

        她骤然想起每年村长带着大家祈福的事情，心中百转千回忽然有了计策，赶紧看向陈远征道：“我确实想到一个办法，不如陈副将帮我参考参考是否可行。”

        天刚亮，陈远征就已经分配好了几个小队，各自命了小队长让他们带上粮仓里部分的粮食和银钱，纷纷朝着四面八方出发。

        董大山则负责带领一百人左右的队伍朝着城墙外二十里开外的地方安营扎寨，以此迷惑敌方视线。

        忙碌了整整一日，日头还没有落下去，先前出去的几个队伍就满载而归的回来了。村民们听说可以用孔明灯换取粮食和银钱，纷纷都拼了命似的加班加点的赶制，都不用一天的功夫顾安澜想要的孔明灯数量就远远足够了。

        等到天一黑，董大山按照先前的计划，摆了个草人在自己的位置，然后他领着十个人就抹黑朝着西凉士兵的营地而去。

        连着几日，天空都是阴沉的。

        顾安澜站在营帐前，深吸了一口气，祈祷着千万别下雨。

        青禾忙碌了一天，此时实在是累的很，随便吃了几口饭就躺下睡了。

        她回头瞧了一眼，依稀还能听到青禾的呼噜声，延绵悠长……也就这丫头现在能睡成这个样子了。

        可是她今晚，却实在睡不下去。

        昨儿夜里和陈远征的一番长谈，才让顾安澜知道如今盛京的局势竟然紧张到了这样的地步。可即便这样，沈玄礼都已经把她所有的后路铺好了。他有哪些田产，有哪些铺子，有哪些值得信任的人，全部都一一做成书简转交到了陈远征的手里。

        如若他在盛京有个万一，那么这些东西再由陈远征全权交到顾安澜的手里。

        顾安澜想起这些，心里就一肚子气。

        不过一些臭钱，就想打发我？

        门都没有！想都不要想！

        但凡是个聪明人都知道，钱财终有花光的时候。可人就不一样了，但凡人还在，那一辈子就不用愁吃喝。傻子都知道知道，钱和人，要选人。

        但对顾安澜来说，钱和人，她都要！

        子夜时分，城墙上终于飘起了无数的孔明灯，它们乘着风果然全都朝着西凉的营地而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大半个夜空都被点亮，数以万计的孔明灯在天空漂浮，将整个世界照亮。

        西凉人的扎营地点，也顺便暴露。

        安静的夜里，董大山借着孔明灯光朝着西凉粮仓缓缓靠近。

        西凉人在光亮远远还瞧见大周城墙下董大山带着人守着，正讨论着今晚还要不要故技重施，殊不知他早带人潜了进去。十来个人，纷纷换上了西凉衣服，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

        天边，一抹鱼肚白跳了出来。

        不等第一抹阳光跃出云层，大半个天空就被点燃了。

        熊熊的烟火被春风带动，弥漫了周围十几里，风卷云涌的般的火烧着西凉人所有连营。从粮仓开始，大火便一路席卷，连半个营帐都没有放过。

        哀嚎声，求救声，此起彼伏。

        董大山带着人十来人，没有按照原地计划撤退，而是直接杀红了眼。

        这一刻，他等的太久了。

        城墙上，击鼓声骤起，陈远征早带着众人骑马狂奔，将整个西凉蛮人困在大火之中。

        一个时辰后，捷报终于传来。

        西凉人被困大火，前有猛虎后有追兵，只好纷纷缴械投降或葬身火海。整整三万人，活下来的不过零星。

        顾安澜听到这样的消息时，面上终于放松了几分，可是她的心里仍旧不好受。数万条鲜活的生命啊，却要葬送在这样的夜色里，又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多少老人老无可依。

        多少人孩子会像她幼年一样，无依无靠成为伶仃浮萍。

        “王妃！”陈远征带着董大山落马下来，风风火火脚下生风一般迎面就大步走了过来，原地就噗通一声单膝跪了下去：“此一战，全凭王妃睿智聪慧才让我大周朝的将士们得以大获全胜，休养生息！属下，替我大周朝的好男儿们跪谢王妃恩德！”

        一旁董大山也低垂着头，说话有些底气不足：“以往属下有说错话的地方，还请王妃降罪！”

        顾安澜扶额，赶紧跳到一边去，这样的跪她可受不起。

        赶紧的让他们两个人起来，径自开口说道：“这个法子是玄礼临行前交托给我的，算不得我的功劳。”

        身后，随行而来的一众将士们骤然听闻，纷纷抬起头目光都变得明亮了起来：“王妃的意思是，战神没有死！”

        “对！”顾安澜坚定的点点头，看着风尘仆仆的大周将士们，一字一句的告诉他们：“你们的战神没有死，他还活着。此次对抗西凉的良策就是他临行回京前交托给我，让我前来助大家一臂之力！”

        欢呼声，瞬间响彻天际。

        战神没有死，他们的信仰还在，山河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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