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沈家不是好人
他盘腿坐在原地，纹丝不动，蓬乱的头发遮掩住了顾铮此刻繁杂紊乱的心绪。
他希望顾安澜来，却又希望她不要来。
盛京这趟浑水，不是她一个人能熬的下去的。
“铮叔，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顾安澜知道他有苦衷，她所认识的顾铮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绝对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杀了太医院院首，甚至还残忍的砍下他的脑袋挂在城墙上示众。
这其中，一定有缘由。
可是顾铮却沉默了。
他紧蹙的眉头微微松了几分，阴暗的牢房内顾安澜依稀可以看见他眼里的绝望和不甘：“铮叔！”
“别问了。”顾铮的声音扬起了几分，因为用力过度瞬间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让他不由得一声冷嘶：“铮叔能告诉你的就是那些人都该死！哪怕是死一万次，也死不足惜！其余的，你不该知道，对你只是有害无益罢了。”
见他执意不肯，顾安澜也只好作罢。
心中还想着先出去调查调查情况，她心下的打量还没有思虑好，顾铮又忽然开口道：“澜儿，铮叔自知此难逃一死，但能在死前见你一面我已经知足了。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怪过我？”
“没有。”
顾安澜坚定的摇摇头。眼眶便已经泛红。
“要不是当年铮叔你舍命相救，我早就已经死在关外了。我知道铮叔你离开，一定有非得离开的理由。可是铮叔……”
顾铮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在继续说下去了。
他终于是抬起头了头，满目疮痍的看向站在牢门前目光盈润带泪的顾安澜，一别十年她如今竟也出落的如此美丽动人。亦如她的母亲一样，这张脸仿佛刀刻般的相似，一颦一笑哪怕这样一个微微的皱眉，都那么传神。
想起过往，顾铮带血的唇角竟多了一丝笑意。
“澜儿。”他艰难的开口，眼中带笑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一次铮叔就全都告诉你。你想问什么，就问你吧。”
顾安澜的心中一颤，很是动容。
心中无数的疑问在这一刻，却忽然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铮叔。”她顿了顿，俯下身子蹲在牢门口，尽力看清昏暗牢房内那个男人的脸：“他们，还活着吗？”
这个答案，顾铮难以开口回答。
因为他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也许吧。”沉默了片刻后，顾铮才继续道：“这十年来我一直在追查你父母的下落，但所知实在甚少。当年你父母被人追杀藏匿京都以后，我便和他们失去的联系，生死难知。但铮叔相信，如果他们都还活着，就一定会想法设法找到你的。澜儿，答应铮叔，不论将来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放弃希望！人活着，只有心怀希望才能等到奇迹的发生。”
“那我还有其他的家人吗？”顾安澜没有太注意听他后面的话，她双手抓住牢房潮湿的门，声音急切。
顾铮的拳头就下意识握了握。
宣之与口的答案，却迟迟没有说出来。
直到顾安澜快等不及了，他才颤了几分声音道：“有。你的爷爷还尚在人世，他就在这盛京城里。”
“是谁？”顾安澜的心仿佛都停止了跳动，她屏住了呼吸生怕听漏了半个字。
良久，才听顾铮垂了眼眸，沉沉道：“大周朝功名冠盖的镇国将军府，萧家。萧黎，萧老将军，他就是你的爷爷。”震惊有余，顾铮又咬牙忽然开口道：“澜儿，盛京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若想留下切忌一定要小心堤防一个人！”
顾安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下意识问道：“谁？”
“端王府，沈玄烨。”顾铮双眸紧敛，却始终将视线落在顾安澜身上，只低低道：“当年你父母被追杀一事，便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人心思之深，手段之歹，万不是你所能想象的。你若要追杀你父母行踪，必要从他的身上打开突破口，但切忌一定要万分小心。”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顾安澜骤然浑身一颤。
沈玄烨！
他是玄礼的兄长，如果父母被追杀一事真的和他有关系……
“铮叔。”顾安澜不敢大意，敛眉紧问：“这个消息是确定吗？是谁告诉你的？”
顾铮的眉宇敛的更深了：“澜儿。铮叔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了，置于……置于真假便要你自己去调查了。原谅铮叔……原谅铮叔这么多年抛下你独自一人长大。你也别怪铮叔……”
太多的话，顾铮都难以宣之与口。
那些看的见的危险，看不见的威胁，让他无处躲藏。
话音落下，他便一口咬破了事先藏在牙缝内的穿肠毒药。
抬头见，四目相对。
顾安澜终于看清楚了他眼里的深意，是愧疚是懊恼更是那些来不及脱口而出的话。
“铮叔！”
一声长呼，声音未落，顾铮就已经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鲜血然后了他残破的衣襟，那双饱经风霜的深邃眼眸便再也无法闭上，仿佛向世人透漏着他此生的不甘。
老门前一直默默等候的沈玄礼骤然听到她的呼唤声，几个纵身一跃人便稳稳落了下来。入目之处，便是那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倒下之时，他亲眼看见了那双眼睛。那双不甘，却充斥着更多托付的眼神。
“澜儿。”他大步上前，伸手拥住顾安澜，只觉得她身形微颤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有我在。你想哭就哭。”
顾安澜咬着唇角，她原是不想哭的。
可终究是没有忍住。
顾铮对他而言，虽不是生父，但情如生父。
在那些年幼的风霜岁月里，这个男人给与她所有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他在，哪里都是家。
“我要带铮叔出去。”顾安澜的声音仍有些抽泣，她抬眸看向沈玄礼，径自道：“铮叔的死一定有蹊跷。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他不可能会自杀。即便他真的灭了那个太医满门，离秋后问斩也尚有数月，他牙间藏药必定事出有因！”
沈玄礼知她现在情绪有些激动，忙安抚道：“此事交给我处理，我先带你回家。你放心，我定会查清此事。”
从牢房出来，顾安澜便一直很沉默。
顾铮的自杀让她的心里产生了很多的疑惑，直到在睿王府的门口遇到了沈玄烨，她所有的视线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没想到，他回来的倒是快。
铮叔刚死不到一刻钟，他就出现了……
她的眼中，闪现过一丝杀机，虽然很短暂但还是被沈玄烨很快的捕捉到了。
“王兄。”对于沈玄烨忽然的出现，沈玄礼倒是显得很意外，扶着顾安澜似是没有察觉到她眼眸中的微光，忙上前道：“你身体状况如何？”
沈玄烨眉眼带笑，连戾气都少了许多。
只轻咳着缓缓道：“不过都是老毛病了，没有大碍。倒是你，能看见你平安归来，我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如今看来，眼前这位姑娘便是你信中提及的那女子吧？”
竟然装作不认识？
也好。
沈玄礼唇角笑意增多，只握着顾安澜的手，回头看向她道：“澜儿，这是我二哥，快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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