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回 结束(四)
黑影人被这一席话弄得目瞪口呆,只好默默地低下头去,的确,作为一名剑客,本不应该这样。
可是方才那一剑太令人窒息,让他早已忘记了曾经追求的剑客之道。
这一刻,这一道与宁鸿远相差无几的身影, 渐渐从清晨迷雾之中走出。
这一道身影,正是宁鸿远这一生最好的兄弟,诸葛自来。
他的脸色还是那样从容,他的眉目还是那样清秀,他的眼神还是这样深邃。
他并没有离开神剑宗。
他原本打算离开神剑宗,可是一听闻宁鸿远为了对付那个蛮夷之子弄得身负重伤,为了给宁鸿远出一口气。
所以,他又回到了这里。
他之所以能够找到这里,既不是靠“追影虫”那得天独厚的能力,也不是靠强大真元感知能力,仅仅依靠他那自己规划的情报网,便足够了。
他虽然才年仅二十五岁,但是比宁鸿远成熟不止十倍,连他父亲诸葛龙都对他的才华称赞有加,因为这小子的手下近乎都是一些亡虏贼寇,可是这些人在这年轻人面前表现得恭恭敬敬。
诸葛自来的表现让他历经人世浮沉的父亲大惊失色,可是当他父亲打算将他举荐给宁义武时,却遭到诸葛自来的拒绝,原因是他不想“争功于明,更愿为树根!”
他的理想就是这样奇怪。
这一刻,诸葛自来并没有出手,他总是这样,如果在对付一个小团体,无论他是间谍也好,还是赏金刺客也罢,他总是会留下一两个值得培养的人,不会一竿子将所有人都杀死,这个习惯从他只身勇闯天涯便形成了。
而这一个优秀的习惯,给他带来了许多优秀的人才,有些他介绍给了宁无缺,有些他举荐给了宁义武。
神剑三杰,宁无缺掌管军事,诸葛自来掌管情报,宁鸿远为神剑宗树立名声,这些年来神剑宗日益壮大,不满神剑宗日益壮大的人物比比皆是,派来的刺客一波接着一波,宁鸿远只解决了其中的五分之一,剩下的五分之二交给了诸葛自来,五分之二交给了“暗影”。
而诸葛自来之所以这一刻欣赏这一名间谍,是因为这间谍身上有一股气在吸引着他,让他觉着这间谍值得培养,而这一股气与宁鸿远一样,处变不惊的少年气概。
“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就应该好好活下去!”诸葛自来忽然厉声这般说道。
那黑影人从未见过这般令人恐惧的剑法,而这样的剑法居然出自一名与他体型相仿的年轻人。
“你究竟是谁?”黑影人哽咽了一下口水,双目凝望着一位少年天才。
诸葛自来背过头去,“我是的姓名并不重要,你只需要知晓我是宁鸿远的朋友!好了,现在事情已经完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如果五天之后,你考虑清楚之后,觉着我这个人还不错,那么也在这卯时一刻,我在这里等你,等你效忠于我!”
说完之后,诸葛自来早已是一个幻影消失在茫茫长夜之中。
晨曦渐渐从东方升起,朦胧的迷雾环绕在长街之上,偌大的黑屋里就只剩下黑影人一人了。
“这个人究竟是谁?这神剑宗真是藏龙卧虎,宁鸿远这等年纪轻轻竟然能够与杀人不眨眼的两个魔头成为朋友!现在又出现个这么个了不起的天才,宁鸿远身上究竟有什么魅力?”
“宁鸿远,我应不应该去找他!”
宁鸿远身上究竟有什么魅力吸引着这一个又一个天才?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是啊,究竟宁鸿远身上有什么魅力,竟然能够吸引这些天赋绝佳的绝世天才?就连白眉老人这样不可一世的枭雄,沈红月这样视男人为无物的女子,秦玉雪这样的绝世才女,还有那些曾经暗杀过宁鸿远的刺客,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就喜欢靠拢宁鸿远呢?
想了半晌,他已经决定五天之后来找这个神秘莫测的年轻人。
他想要看看,宁鸿远身上究竟有什么魅力,这种魅力是否能够吸引自己。
他的言辞之中并没有对宁鸿远一丝一毫的嫉妒,因为他知晓“嫉妒”在这样一个特殊的乱世,是人类所有感情之中最没有价值的情感,而且会带人走向死亡。
诸葛自来的眼光足够的犀利,这一次他又留对人了。
这样一个特殊的乱世,不嫉妒宁鸿远身份者,恐怕一百个人之中,能够找得出一个,可是这些人他们又怎么能够理解宁鸿远为了这个身份所背负的痛苦和责任呢?
与此同时,杀完人之后的诸葛自来来到一处特殊的酒馆之中,酒馆古色古香,别有风味。
诸葛自来还记得十五岁时第一次来这个酒馆的情景,当时有宁鸿远,宁无缺,秦玉雪,他们四个无话不说。
那样的青春的美好时光再也不会有了,因为,黑暗的时代已经风雨欲来,留给他们的只有责任和抉择。
他们都是有理想的年轻人,更是有担当的年轻人。
他们的血液之中流淌着一种意志,一种与生俱来的意志。
坐在他的对面的,正是神剑宗的天之骄女秦玉雪。
诸葛自来端起一杯茶水,随后一饮而尽。
他从不喝酒,因为喝酒会麻痹他的思维,影响他的判断。
“这鸿远哥哥还真是不省心!”秦玉雪也学着诸葛自来的动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诸葛自来微微一笑,“他人就这样,多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彻底弄明白我们生活的这个黑暗时代!”
“明明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却被鸿远哥哥弄了这么久!”
诸葛自来叹了口气,“你别这样说,他毕竟是你的未婚夫!”
秦玉雪冷哼一声,想起那沈红月便是一番醋意横生,“未婚夫?哼,一天到晚和个花心大萝卜一样!对了,让你打探的事情,怎么样了?那个沈红月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诸葛自来微微一笑,“恩,和你差不多!一样优秀!”
秦玉雪正端着茶杯,听得诸葛自来这一席话,狠狠将杯子往桌子上一震,一番地动山摇,一番天崩地裂。
那小酒馆的馆主惊得目瞪口呆,他认识秦玉雪,可如此怒火万丈的秦玉雪,他还是第一次见,他生怕秦玉雪一怒之下将这房子拆了,可他旁边的夫人却微微一笑,对他说秦姑娘心地善良,不会这样,他这才放心。
“什么意思?她难道比我还优秀?”醋意横生的秦玉雪勃然大怒,如此这般厉声反问道。
诸葛自来微微一笑,“我只是开开玩笑,比起你,她差远了!”
“是吗?”
“是!”
“那就好!其实,你们这些男人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我秦玉雪不够漂亮吗?还是我不够温柔?为什么鸿远哥哥就喜欢去找别的女人?哼!”秦玉雪愤愤不平地这般说道。
诸葛自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悠悠道:“你如果不喜欢,可以离开你的鸿远哥哥,你们六道仙宫这么多优秀的男人,追你的男子恐怕可以排十里长街呢!”
秦玉雪冷哼一声,“这么挖苦我,有意思吗?唉,罢了罢了,只要这个沈红月不是那种嫉妒心极强的女子,不是那种吹耳边风的女子,我倒是不介意,还可以和她风雨同舟,我最怕她接近鸿远哥哥是存在着别的目的。”
诸葛自来道:“如果她是那种吹耳边风的女子,我第一个帮你杀了她,不过,宁鸿远何等眼光,他会中女人的圈套?别多想了,你的鸿远哥哥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秦玉雪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呢?你怎么现在还孤身一人!”
诸葛自来道:“我这个人对女人没有责任感,这你是知道的!”
秦玉雪冷笑一声,讽刺道:“这种话亏你还说的出来,真不知道当年天明大帝传承的文化,你是怎么学的!”
诸葛自来举起酒杯,望着杯中的红酒,悠悠道:“我就不喜欢这种什么保护女人一类的言词,女人也是人,男人也是人,干嘛女人需要男人保护?我每次离开她们的时候,我总是会留下一些宝贝给她们,我这个人比宁鸿远还要流氓,你别看宁鸿远沾花惹草,但是至少对女人负责人,我不行,你要让我天天和一两个女人天天在一起,那简直是要了我的命!”
秦玉雪再度冷笑一声,“真是个负心汉,还好当年我选对了人,要不然也被你这负心汉抛弃了,你就是那种男人所说的浪子吗?对吗?讲求那一夜青怀,然后就各奔东西,你知不知道,我们女人最讨厌的就是浪子!简直是混蛋,不错,如你所言,男人也是人,女人也是人,为什么女人要男人来保护!可是你不明白我们女人是水,唉,算了,给你说这些女人心,你也不懂。”
诸葛自来哈哈大笑,“我的确不懂女人心,不过,我也不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我和那些女子说我最终会离开她们,她们还是愿意和我暂度风光,谁说我没有魅力?”
未等诸葛自来说下话,秦玉雪立即抢过话,厉声道:“打住打住,什么暂度风光,不就是滚床单吗!还用这种高雅的词语来形容你的无耻,唉唉唉。”
秦玉雪说完之后,举起酒杯与诸葛自来相互碰了一杯,随后各自一干为敬,尽解心中豪爽。
谁说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
一杯红酒下肚之后,诸葛自来哈哈大笑,“我就很奇怪了,为什么宁鸿远对你说这些,将其形容为圣人之道,你便脸色通红,在我面前,我好不容易说一个高雅一点的词语,你便说滚床单,唉,搞不懂,搞不懂!”
秦玉雪厉声道:“这就叫做男女之间的情趣,像你这种甩手男人,是不会理解的,你是你,别学我鸿远哥哥,高雅,你还不配!”
诸葛自来听得这一番挖苦,再度哈哈大笑,“好好好,今后我说滚床单,滚床单!好了,这些男女之间的事情,就不说了,说说别的。”
秦玉雪也收起了挖苦之心,幽幽道:“也好,和你说这些事情,每次都弄得我很不开心,很不开心,明白吗?”
原来,秦玉雪听得宁鸿远去找沈红月,心中闷闷不乐,为了找回尊严,自然就来找她最好的异性朋友,诸葛自来,可是她却发现,自己怎么对这个男子,一见面便是挖苦,虽说对方英俊潇洒, 可她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两个人一见面便是相互挖苦,讽刺。
说着说着,秦玉雪就想起了宁鸿远,她就喜欢将诸葛自来和宁鸿远做比较,可每次比下来,她就是欣赏不来诸葛自来,反而觉着很令人讨厌。
诸葛自来也知道秦玉雪历来对自己很不待见,可他也不介意秦玉雪的挖苦,反而觉着这样的谈话很有意思。
诸葛自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成为树根吗?我之所以愿意帮助他统一这个天下,就是因为我心中欣赏他这一种特别的气!”
“特别的气?”秦玉雪双目好奇地这般问道。
窗外的启明星已经冉冉升起,璀璨而又深邃。
诸葛自来轻轻地放下茶杯,从椅子上站立了起来,望着天边那最为明亮的启明星,背着秦玉雪说道:“自古以来,如果想要让天下长治久安,就必有仁心之君,只可惜这种仁心之君不可能成为开创之君,因为他即便心里面知晓这些阴谋诡计,可是骨子里却排斥这些阴谋诡计,放眼当今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如同宁鸿远这般仁心有度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我骨子里没有这种仁,或许是被这个人乱世所同化,我有些时候竟是享受杀人带给我的快感,我这种缺点不能让我活在光明之中,只能投身于黑暗做一树根!”
“那么诸葛自来,在你心目中什么是仁呢?”秦玉雪这般问道。
诸葛自来遥望着那天边璀璨的启明星,道:“所谓仁,不是爱一个人,不是单单是只爱身边的人,而是骨子里重视生命的存在,说实话,我诸葛自来的骨子里没有这种仁,我杀人从来就没有任何负罪感,杀了也就杀了,可是宁鸿远不同,他总是对我说,如果宽容就能够让敌人成为朋友,那该有多好,我当时微微一笑,说他这是天方夜谭,可是当时我心中却被他这一句话打动了。或许从那一刻我就心里就开始佩服宁鸿远。可惜我们这个黑暗的时代,根本没有几个人骨子里重视生命,总之杀了也就杀了,心里毫无负罪感,这其中也包括我诸葛自来,可是想要让天下重新焕发生机,那就是必须让人心换血!想要改变这个社会风气,就要杀人正名,这是不的不做的事情,如果说宗主是雄才大略的开创之君,宁无缺是权谋果敢的智慧之君,那么宁鸿远便是珍重生命的仁义之君!”
“原来你想了这么多!怪不得鸿远哥哥总是在我耳边说你是这天下最聪明的人。”秦玉雪这般真诚地回答道。
诸葛自来微微一笑,道:“哎呀呀,这还是你难得的夸赞呢!不过,多谢了!我熟读历史,深知开创帝业的规律,第一步,就是如同宗主这般恩威并施,通过战争和权谋的手段来迫使下层人心畏惧,可是为了筹备战争,宗主就不得不与一些上层人进行妥协,最终这些利益和成果将会被上层瓜分,留给下层的,只有那数不尽的悲痛和哀叹,这是历史之必然,可是历史在这个时候就会出现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宗主与这些家族妥协,那么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如同当年先皇一样,换汤不换药而已,第二个选择是为了更长远长治久安,杀那些无法坚守守退之节的功臣,可是这必将激起一次又一次的叛乱。而这时候宗主在外征战,宁无缺就扮演了他在这个时代必须要扮演的角色,那就是防止中心不乱,当这两件事做完之后,过了许多年许多年,整个金字塔上下才会相互理解,人们才能够理解生命的价值,这个时候宁鸿远在扮演他应该在历史潮流中扮演的角色!只有这样继往开来,才可以给整个天域带来真正的宏图伟业,带来真正的祥和!我天域之人才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才会学会尊重他人,他们才懂得这和平来之不易。”
秦玉雪听了他这一番侃侃而谈之后,肃然起敬,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同样抬头望着这茫茫星空,道:“你真了不起,这是每一个武境世界的必由之路,我只担心鸿远哥哥,算了,不说了!”
诸葛自来见自己一番犹如滔滔江河般的侃侃而谈之后,面前这一位天之骄女,竟是在这一刻无动于衷,只好无奈地揉了揉鼻子,“喂,你好歹拍拍掌嘛!宁鸿远虽然是你的未婚夫,但是让你们两个生米煮成熟饭的还是得归功于我这个大功臣,虽然最后这蛋没有下下来!”
秦玉雪还未等他说完,立即打断了他的话,“那件事你还敢说!”
原来,当年诸葛自来觉着宁鸿远修炼剑术无法集中精神,心中知道他心里所想,便索性做了个一个好人,当然这个好人所用的手段可能并不光彩。
秦玉雪听闻了这番话,突然回忆起陈旧往事,登时便火冒三丈,她虽然大大咧咧,但是骨子里却是矜持之人,本来想要将那美好一刻留到大婚之夜,却不料半路杀出个诸葛自来这个混蛋,完全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
“诸葛自来!”
火冒三丈的秦玉雪正要从纳戒之中幻化出“青灵剑”,朝着诸葛自来一剑劈去,却不料诸葛自来仅仅用手臂一档,来了一个空手接白刃,顷刻之间便将她的招式化解了。
诸葛自来挡住了秦玉雪这一剑之后,微微一笑,“没有杀意的剑,可是伤不了我分毫的!临走之前拖你给宁鸿远带个话!”
秦玉雪也只好微微一笑,“什么话!”
“早点真正的生米煮成熟饭,现在火候还不够!”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诸葛自来早一个幻影消失在茫茫的迷雾之中。
偌大的小酒馆之中,就只剩下气得酒窝通红的秦玉雪了。
她毕竟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子,如何不知诸葛自来这一番话里的流氓之意。
秦玉雪实在是弄不懂诸葛自来这个自己最好异性朋友,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这个诸葛自来时而冷漠,时而幽默,时而又混蛋得很,不过他能够这般无私地帮助神剑宗建立千古伟业,一个人孤独地行走在黑夜之中,我又何必计较他这些流氓呢!”
“可是每次见着这个混蛋,他总是要拿这件事来洗涮我,打他吧,他却又是宁鸿远最好的异性兄弟,不打他吧,他却又总是变本加厉!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秦玉雪想到这些,只好兀自叹了口气。
“不过他刚才那一席话说得还真是有道理,看来是一个将书读活了的聪明人,义父想要给这个天域带来真正的千古伟业,让这天域彻底换血,不是一代人能够办成的事情,义父,无缺哥哥,鸿远哥哥,他们三个人的性格恰好能够互补,义父性格极其复杂,善于权谋,这开创功业之初,必定需要义父这样性格复杂的人来开创基业,可是在这样的特殊时代,正如诸葛自来所说,义父为了统一必须先与一些人妥协,可是到了一定时候却又不得不杀人,刚才诸葛自来没有明说,我想这人就是那些不肯激流勇退的功臣,而无缺哥哥和鸿远哥哥各自承上启下,各自扮演特殊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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