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第13章感情
“我肯定能啊！你不知道吗？”阿粤的音量提高。
云年沉默了几秒才道:“也许你说的对，我们没资格插手，我自己的事儿都还有一大堆，你那个房子的事儿也还没解决。”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们又不是活菩萨。”
“我明白你的意思。”云年虽然觉得自己确实对此无能为力，但他心里那股想要帮杨荀的小火苗还噌噌噌燃着。阿粤讲的话虽然直白而具有攻击性，但道理却是显然。
“你想让你爸妈回来找你是不是，像杨荀的爸爸一样？你留着这栋房子也是一样的原因。”云年把问题扯回到阿粤身上，很突然，所以对方也就没有立即回答。
“好吧，可能我不该提。”云年有点后悔自己讲话讲多了，尤其是关于阿粤的好奇。现在事实证明与人相识是一个麻烦的过程。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像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房子这事儿一样，可能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和陆虞理论，甚至觉得理论无用。”
此时两人已经走回了车后，阿粤说完后站立着仰视那栋房子，房子被嘈杂的装修声音包裹、落日后的残霞照耀，声音和画面丝毫不协调。它已经属于别人。
云年拿出车钥匙按开了车门，走回仪表台打开后备箱车门后问阿粤：“要不要坐？”
阿粤点了点头，坐了上去。
一时之间两人都无话，只是看着前方。静谧的湖面、时而振翅群飞的鸟儿和一些奔跑嬉闹的人物暗影。
云年找了个话题，“你怎么不租吉姆尼呢？两个人其实那个就够了……”
“嗯？”
“哦，好吧。”其实牧马人也不错，虽然他开的时候有点忐忑。
阿粤没回应，也许是在想事情。云年挠了挠脖子，逼迫自己看前方。几分钟后，天色完全黑掉，他实在没忍住看了阿粤一眼，这人还是如先前一样，低头沉思。又看了一眼，再看一眼。
直到阿粤说：“阿年，我没事儿，真的。”
“哦。”
“我们上楼去看一下家具。”说完阿粤跳了下来。
云年跟上。
二楼有四个房间，两大两小。阿粤进了临外楼梯的那个小屋子，云年跟在后面，发现内屋已经空空如也。四面白墙外加一个长窗和一道小门，空空荡荡的。人走进去就能听到回声。阿粤回身走出来，脸上没有表情。进了旁边的那个小间，却是完全不一样。大大小小的柜子和桌椅堆得颠三倒四，像是被人随意丢进去的。衣柜、书柜、木质方桌和椅子……几乎占满了空间。
阿粤叹了一口气后走出来，对云年说:“没用了。”
“什么没用了？”
“房子对我没用了。”
“啊？”云年以为他说的是家具。
“本来之前我爸妈也不常用，就是谈生意的时候在这儿小住，他们对这儿没什么情感，我也没有。”
“你回来以后不是住这儿吗？”
“没有，当时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假期我都回径州。”
云年忽然觉得伤口泛疼。
“这栋房子是我外公外婆给我妈妈的嫁妆，只是妈妈嫁在径州。”阿粤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第三间房的房门。
云年暗自慨叹，真的是一个阔少爷啊！
灯打开，一阵强光直直刺人眼球。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一样未搬，床单也还在，藏蓝色。窗帘也是蓝色，内罩一层薄纱，拉得严严实实的，此时天色已暗，屋内一派沉寂的冰冷之感。
“今晚我们就在这儿休息。”阿粤说。
一间？云年内心惊呼，是否合适？口头上却说，“可以。”
“这是我之前住的，东西都还在。”
“那要怎么处理？寄过去吗？”云年知道阿粤知道他说的是寄到径州。按照目前他对陆虞与阿粤的观察来看，陆虞是没有给阿粤准备房间的。那个走廊边的小阁楼，本就是临时布置的一个卧房。
“不了，没什么留念的，能卖的就卖，不能用就留着，看房主要不要。”阿粤一屁股坐在床上，仰头盯着还站在门口的云年。
云年有点无措，想起来自己刚刚对于阿粤说他们一块儿睡这里的反应太令人遐想就不好意思，只能偏移视线，胡乱找话，“挂网上还是找线下？”
“嗯？”
“如果线下的话你没时间吧，后天上课？”
阿粤没回答，用双手撑着床铺，看人认真了些。
“我是说，总归要先了解一下流程，行情。这得花时间。”云年继续说。
“我又不是傻子听不出来你在讲什么。”阿粤说完后直接躺了下去，发出闷闷不乐的声音。
云年有点难过。但他还是帮阿粤上网查了一下资料，有一个专门兜收旧物的网站，他申请了一个账号，开了位置定位就可以同城查看了，然后拍了几张实物图片挂上去试验。
弄好后他走到床边坐下打算把页面给阿粤看，此时阿粤又已经坐了起来，也在用手机翻看着什么。等云年凑近，发现阿粤正在点外卖。
云年还没说话阿粤就先开口解释：“这边靠城郊，来的路上你也看到了，只有小吃。如果你不嫌远我们去街心花园那一带，吃的多。自己开车过去一个多小时。”
“主要是你自己有没有那个心情吧。”云年拆穿阿粤的话中之意。
“那就吃外卖咯，反正明天中午横竖都要走，那时候再请你吃好吃的。”阿粤划了一会后挑不中，就问云年:“你喜欢吃什么？”
“没特别喜欢的，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吧。”
“我喜欢吃粉条，但是这个配送要好久，我怕到的时候都坨了。”阿粤把手机递给云年看。
云年看到一个配送时间半个小时左右的一家黄焖鸡米饭，卖相不错，时间也不长，于是指着那家店说：“那吃这个吧。”
阿粤点头同意，他刚才看了好久，其他要么是太远要么就是快餐，黄焖鸡米饭虽然显得他待客不周，但好歹能算晚餐。“不够的话我们再点一个披萨，哦对了，这边连水也没有，还得点点水啊饮料什么的。”粤青说着说着又把手机拿了回去。
等阿粤点完后云年才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手机页面，两人挨着坐，不用伸长手就可以看到双方手机页面，他才把手机划开，微博消息提示就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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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青眼疾，立马抓住亮点，拍了拍云年胳膊，好奇问：“小号啊？”
“嗯。”云年假装淡定地把消息划掉，回到他先准备好的网页页面。
“这是什么？”阿粤问。
“网站啊，你挂图片上去就能卖。”云年一本正经的看着阿粤说。
但阿粤却有一瞬的吃惊，而后忍不住破口而笑，哈哈哈哈哈哈了几声后伸手把云年的手机拿了过去，学着云年一本正经的表情说：“我哪有时间慢慢等物品曝光啊，明天直接过去让陆虞卖，我懒得操这个心，反正她连房子都卖了，再出点家具没什么难的。”
“你是认真的吗？”云年有点摸不着头脑，阿粤几分钟前还一副难受得什么也不想说的样子，下一秒就可以大大咧咧露出笑容。
“想通了就好了，没什么难过的，我在径州那边有住的，这儿空着干嘛？陆虞说的对，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就腾过去用，皆大欢喜。但是……”
“但是什么……”
“没什么。”阿粤避开云年诚挚的眼神，继续说，“反正我不想和她争论，也不应该，毕竟是亲戚。”
“这一路听你讲你舅舅家的事儿，好像你和他们不是很亲近。”
“家庭情况一时半会儿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
云年回想起第一天拍戏的时候，陆虞为了追求效果让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反复落水，那个过程被阿粤看到了。他揪着他衣袖说“该过了吧？”时，是恳请的语气。
他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如何折磨那个小女孩。
就是在那一刻，他从阿粤与陆虞身上看到了他们的不一样。这个不一样不是与家人无关，而是人这个独立的个体的不一样。阿粤是善良的。他想，在诊所上药的时候他就看见了，阿粤对一个小孩露出了怜爱和温柔的眼神。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云年把手机关掉，放在床的一旁，眼神黯然，露出些许疲惫。
“阿年，你觉得我应该等吗？等我爸妈。”不知道什么时候阿粤已经离云年只有几厘之隔，人的脑袋乖巧仰着，眼睛里像装着一颗冰蓝色的糖果，光让云年瞧一眼就能识出其甜味来。是一种清澈的凉甜。云年心跳加速，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眼前这人在诚心问问题的时候有甜味。
“对父母有期待是一件好事，怕的是对他们死心。”他说完后很想摸摸阿粤的脑袋，但忍住了。人在得到他的答案后立马就把身子撤开，他隔这么近仿佛只是为了看清楚云年回答时脸上表现的真诚程度。云年回答的无比真诚。
“怎么说？”那股甜味消失了，阿粤的眼睛暗淡下去。
“你爸妈怎么消失的？”云年问。
“他们和平常一样出去谈生意，然后就没再回来过。”阿粤认真回答。
云年没想到阿粤会对他讲真话，而且抱着一股信任的态度，他深呼了一口气，缓声询问：“你自己怎么想？”
被问的人又抬头看他，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又被云年抛回来的问题，云年与他对视着，等待他自己的答案。约摸一分钟后，阿粤说：“我没有任何想法，我的脑子里空荡荡的。”说着低下了头，声音渐次软弱，“上大学之前我有一个很明确的目标，就是考回径州，这样就能时时刻刻守着我们的家了，所以我要拼命学习。后来我真的考回去了，上了大学，发现只有等待他们这一件事让我有活着的感觉。”
“活着的感觉？”云年微微吃惊，不由自主的出声发问。好沉重的一句话。
阿粤点了点头。
云年暗叹，到底什么是活着的感觉？他自己对活着一词都还没搞清楚，又怎能清楚另外一个人活着的感觉呢？
但是眼前的男生低头沉默的样子让他心悸，忽然就生出怜爱之感，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因为一个人，在某一时刻忽然产生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意想不到的感情。
他对阿粤产生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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