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第62章妈妈
一出门,发现云景成紧紧地盯着他们,但面色平静。云研拉着哥哥走到旁边周嫂家。
周嫂正在煮排骨汤,香味四溢,小齐跟着妈妈站在旁边。周嫂看到是两位熟人就让他们自己坐。但一看云年脸色不对,暗沉沉的,便关掉火放下勺子坐到两人身边询问怎么了。
“闻到香味儿了,来嫂嫂家蹭蹭。”云研说。
“妈妈,我想喝了。”小齐跑到妈妈腿边,撒娇似地搓来搓去。
周嫂把孩子揽进怀里说等它冷一下,视线落在云年身上。云年低着头,一语不发。“阿研平常都不怎么出门嘞,你哥脸色怎么不好?”
“哥,我必须向你坦白,那天我们就知道……”
云年这时候才抬起头来,急切地问:“知道什么?”
“你和你小男友的事儿呗。”周嫂语气漫不经心。
“你们……怎么都知道了?”云年脸上挂红,急躁却又迟钝。
“没什么的。”周嫂说,“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是件值得分享的事儿吗?”
周嫂今年刚满三十岁,已经在这儿住了六年。丈夫在三年前病逝,云年和她的关系还不错,逢年过节的会给对方送点吃的,也会给小齐包红包。算是关系很好的邻居。
但他倒没发现云研和周嫂有过这种熟悉程度的来往,今日却大有不同。所以他很是吃惊,现在才慢慢发觉原来是因为自己这件事。一时间所有的焦点都围绕在他身上,除了紧张不适外还有烦躁。
烦躁这件事被察觉以后他要接受每个人的善意的关怀。他不想成为焦点,他只希望顺其自然,看他和阿粤就像看普通情侣那样,不发一言最好。
所以他尽量表现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别说了,知道就知道了。”但还是低着头,他不想知道任何人对此有什么反应。包括妹妹。
妹妹先前从未表现出来的惊人的识人情绪、解人心思的能力令他蒙羞。他是她的哥哥,一个带了她十几年的有着长辈威严的哥哥,现在竟然像个孩子般被她看穿了心思,除了羞愧难当就是无地自容。
尤其是买车这件事。平常出门总会给她们带礼物的看起来有钱的大哥哥,现在却连帮家里买一辆车的能力都没有。
两位女性都没再发言,坐了一会儿后周嫂起身去给小齐盛汤。小齐就又来到云年面前,也是在他腿上蹭来蹭去,一声稚嫩的哥哥让云年欣悦了些,伸手去拉他的小手。
“阿年哥哥喝。”
“不了,你喝吧。”面对孩子,心里还是暖和的,烦躁消了几分。
小齐果然不再劝了,退远了些后问他:“阿粤哥哥什么时候再来呀?”
云年:“……额,可能很快。”
“他说他很快嘿嘿嘿嘿,几分钟?”几颗乳白的幼牙露在外面,很是可爱。
“小齐记性真好。”云年说。
周嫂给两孩子都盛了汤,他们坐了没一会儿宋慧然便回来了。回来得比往日要早一个小时。云研的第二碗汤刚好也喝完,兄妹俩跟着回到自家屋里。
宋慧然看了沙发上的云景成一眼,没讲话。她回头看到云年,表情也平静,还是什么话也没讲。云年和云研妹妹对视一眼,皆是疲惫之态。
“你今天还要走吗?”云研问云年,很大声,故意让走进洗澡间的宋慧然听到。或者说是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听到。
“我……你干嘛呢?”云年小声的问云研,要是她不问自己还可以什么也不说就逃走,这下好了,他必须得再拿出个理由来。
“你有好几天没回家了,不得给个理由吗?”
“我以为你站我这边的。”
“他们都知道了,你再什么也不说就走,不觉得事情会很严重吗?”
有什么严重的?云年想,云景成说什么他不在乎,重要的是宋慧然怎么想。宋慧然又还不知道,虽然云年猜测云景成一定会告诉她。
洗澡间传出水流声,宋慧然在洗澡了。由于云研的“帮助”,他还得等她出来。
两兄妹在阳台上站了会儿,云研对他说:“哥,其实我知道的比任何人早。”
云年惊诧,瞪眼让她如实招来。但云研还是选择不说。
“这是秘密。”她说。
云年拗不过妹妹,也再懒得提这事儿。只不过距离宋慧然出来的时间越短,他就越发不可控制地紧张起来。
阿粤还不知道他回家了。
宋慧然终于洗完澡出来,边擦着头发边往阳台走。云年想进屋内去,却被云研逮着。
“让开,我吹头发。”宋慧然表现得不像要质问云年的样子。
但也没有喜悦。
云年从来都不敢近看她的表情,他们之间从来没说过什么亲密的话,应该说是连话都不怎么说。当年宋慧然回来,从来没有解释她为什么丢下云年离开,她表现得就像从来没离开过一样,丢下他之前没有喜欢,回来的时候也没有。他很希望看到宋慧然的愧疚,或者是补偿他的一些行为。但是都没有。
但是自从十一岁那一年,云年就不再恨她了。那时候云烊云研才两岁半,云景成生病,她带着云景成去外地做手术,去了三个月。三个孩子就这样被丢在家里,所不同的是这次的亲戚们很照顾他们,经常来给他们送吃的。
帮他们最多的还是包姨一家,他们住得近,包姨经常把他们带到自己家去和李洛一块玩。孩子没奶吃,她就给孩子泡奶粉。云年还没学会怎么清洗小孩子的衣物,包姨就帮他。
“你一个男孩子,不知道害臊吗。”包姨常这样讲他。
那次出院几乎所有亲戚都到了,是在老家请的客,鞭炮放的噼里啪啦响,云年带着两个妹妹看到云景成穿一身红从烟雾里走出来。他变白了,也瘦了,红色的喜庆外套显得他脸格外憔悴。他连路都走不稳,由宋慧然扶着,走一步就咳嗽一下。云年感觉他要死了。如果他死掉,云年会象征性地流一下眼泪。他想,毕竟一起生活了几年。
但是没想到让他流泪的是宋慧然。出院后的第二天,云年一大早就看到宋慧然独自在临时搭建的一个厨房棚子里面哭泣。她背对着云年,面前是一张用来垫砧板切菜的木桌。她穿着一件薄薄的花衬衫,上面有绿色的椰子树,云年记得这是她在外地买的,也许她去了海边。
云年这样想的时候,宋慧然忽然举起手里的刀,一下子砍断了自己的手指头。没有尖叫也没有哭泣,就这样静静地把自己的左手无名指的指尖砍掉了。
云年看到木桌上流下了一摊血,那血流得缓慢,淌到地上,渗入泥土。
然后他哭了,第二次大哭。
这时候宋慧然才有了反应一般僵硬地回过身。云年看不清楚母亲的脸,她的五官都模糊。
“别哭!”宋慧然说,“没什么大不了。”
从那之后,云年不恨她了。只是还是开不了口叫妈妈,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像其他母子那样亲和地讲话。他从来不与她说学校里的事,他考的好与不好她都从来不过问。他一周的零花钱是五块,周一给他,直到再下周一。递接零花钱的时候是为数不多的云年近距离瞧母亲的时候。
她老了,眼角有皱纹,额头紧皱成一个“川”字。
后来没多久他便知道宋慧然那天生气的原因。二伯二婶为了筹钱做生意把爷爷分给云景成的树卖了。宋慧然带云景成去做手术,肯定需要一大笔费用,二伯二婶借了钱给他们。宋慧然一时还不了,只能拿树抵债。
在家挣不了多少钱,宋慧然开始进一些本地的工厂,买了一辆小绵羊,每天早出晚归。后来经二婶介绍,她进了一家修理厂学习修汽车,学成之后,才在二婶开的汽修店工作。
宋慧然从来没告诉过云年她欠了多少债,也许她心里是有愧疚的。云年想,她不想儿子有金钱负担、有外债压力的活着,他挣的钱没有任何理由帮她还债。只是贴补家用就够了。
云景成不能做劳苦工作,就跑起了出租车。一直到云年十八岁那年,他违规被缴收了营业资格证。
妹妹们也在云年的照顾下长大,一直到现在。
现在云年想着他们这一家人过得其实挺简单的,回家之后不聊天,各做各的事儿,挺自由。家里唯一一个气氛制造者是云烊,她和云景成要亲近一些,小的时候云景成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叫酸木瓜。原因不明,喊了几年就没再喊了。云研不怎么开口叫爸爸,要确实是有什么必须要讲的事时为了尊敬才喊一声。云烊则不一样,经常听到她欢快地喊“爸爸。”
爸爸,你啥时候带我去钓鱼?云景成只带过云烊一个人去钓鱼。
爸爸,我给你泡杯茶。
爸爸,你吃啥我给你买回来。
爸爸,给我买条裙子呗。云景成说:别来烦我。
云烊到现在依然努力着。
她是听到妈妈的声音之后才出卧室门的,手里还拿着那个假模。
“老爸,你看我在楼下捡的。”云烊先去沙发边,把自己画的五颜六色的成品展现给云景成,脸上堆满笑容。
云景成象征性地瞥了一眼,说:“丑死!”
云研无情的嘲笑了她,道:“乱捡东西,也不怕有病毒。”
“关你屁事。”云烊说。
云景成把电视机的声音减小,吩咐云烊去煮饭。
“让小研去,她今天啥都没做,地是我拖的。昨天晚上的碗也是我洗的。”云烊又是一脸不满。
云年接收到信息,主动走进厨房煮饭,检查了下冰箱,还有许多菜。等他转身准备出去时发现云烊站在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悄无声息的,吓了云年一跳。
“对不起。”云烊仰头看着云年,不满变成愧疚。
“没事。”云年说,“不是什么大事儿。”
“那你今天还要走啊?”愧疚又转变成了不舍。云年直接讲不出话了,心里复杂。
云烊一直盯着云年,渴望得到一个肯定回答。片刻后,云年说:“今天必须得走,李……你们自己吃吧。”
说完不等云烊开口便迅速走出厨房。但还是得和宋慧然说一声,于是他又去到了阳台,望着宋慧然的背影说:“那个朋友搬家,我去帮忙。”
“外边的朋友很多啊……”
宋慧然用一块绿色毛巾擦着头发,细小的水珠弹到云年下巴上。云年没回答。
“去吧。”宋慧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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