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界召领司
“龙族夕澜，寻我三界召领司所为何事？”
低沉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整个空间上方回荡。
夕澜抬头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
“阁下方才已看到我心中所思所惧，无异于掐住了在下命脉，相信对阁下与贵司再无法构成任何威胁。何不现身相见？”
“你倒是个明白的。看来方才你也并未耽于幻境。”
沙哑的声音由远及近。
“明知是幻境，无法改变任何已发生的过去，缘何还要耽溺？”
“说的不错。”
“啪”，有人打了个响指。
四周烛火乍起，瞬间将这本就不宽敞的空间照的一片亮堂。
一个身着灰衣银袍的男子靠坐在华丽的贵妃塌上，悬于半空之中。
他的脸上覆着一张白银面具，堪堪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冽锐利的眼睛，和右侧下颌刀削一般的弧线。
男子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搁在贵妃塌的扶手上，侧头看她。
“说吧，想寻什么？”
夕澜双手拈花指置于身前，行仙礼。
然后直起身道：“我的仙袋丢失了，还望贵司帮忙寻找。”
“区区仙袋，”男子哼笑一声。
“不过，”锐利的视线扫向夕澜指间的动作：“你如何知道我是仙族？”
“猜的。”
夕澜迎向他的视线：“阁下身上并无魔息的污浊，也无冥界的阴寒，所以我猜，您应该是位仙君。”
“呵，观察的倒是仔细。不过，聪明有时候并不是件好事。”
“仙君谬赞。”夕澜再行仙礼。
“呵呵，你还真是有趣。”
男子侧着头，手指在贵妃塌的扶手上轻轻地扣了两下。
“好吧，你这单生意，三界召领司接了。”
话落，一个镶着冰蓝色晶石的银白色宝盒，自动飞至他的手边，打开，里面飘出一卷闪着银色光芒的卷轴。
男子指间凭空出现一支朱笔，他提起笔在卷轴上潇洒挥毫，一气呵成。
“我司寻物，按规矩需签血灵契约，这是你的契书。”
男子打了个响指，闪着银光的卷轴飘至夕澜眼前。
夕澜接下卷轴，展开。
卷轴上的契书并无特殊，内容与一般的生意契书差不多。
夕澜自己也让很多“夕瑶旅行社”的客户签过类似的契约书，知道这是必走的流程。
于是轻轻在指尖一划，血液涌出，便沾了血在卷轴上签下名讳。
男子白银面具下的一双眼幽暗深邃，见她签了契约，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一下。
“身为前龙族公主，想必你对血灵契约也有所了解。这种契约，如有违背，则一方将为另一方所控，成为对方的傀儡，至死方休。”
夕澜的眼神暗了暗：“知道。”
“我很好奇，区区一个仙袋，你却花如此代价找寻，可是里面有什么贵重的宝物，或者……不可告人的秘辛？”
“并无，仙君费心了。都是一些寻常物器，只是于我而言，却是所有。”
男子敛眸，似乎在思考她这番话的可信度，长长的羽睫半掩住眸子，在白银面具上落下一道扇形的弧线。
须臾，男子复又抬起双眸，琥珀色的双瞳似能直达心魂。
“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别忘了，召领发起者若有所隐瞒，本身便是违反了血灵契约。”
“在下明白，谢谢提醒。”
夕澜的表现始终清醒而疏离，男子置于扶手上的修长手指却有一瞬间的轻微颤动，夕澜余光瞟见，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但未及细想，男子又开口：“接下来谈谈酬金。我司向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仙袋这等普通器物，搜寻价2000仙晶。”
“什么？2000仙晶？”
夕澜差点惊叫出声。
找一个仙袋要2000，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不过，她想起瑶光说过还有其他支付酬金的方式，于是开口道：“可以用别的东西来抵酬金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那要你肯给，我也肯收才行。”
夕澜想了片刻。
“龙尾。”
“什么？”沙哑的声音里透出主人难以置信的惊诧。
“你要用龙尾来抵酬金？”
夕澜眼神坚定，没有丝毫怯懦。
“是的。”
男子眯起眼睛，视线牢牢地盯在她的脸上。
半晌。“不收！”男子道。
“可是，龙尾乃龙身宝物，可入药，可炼丹，食之能提升修为，还可解百毒……”
“我司不收活物，不卖器官！”
夕澜闻言沉默了。
她孑然一身，经年积蓄不可轻动，所存灵器宝物也随仙袋一并遗失，现下只剩下这真龙之身尚有些价值。
可没想到对方却不收。
“这样吧，我不收龙尾，也不需你身体任何部位。只要你日后为我司做三件事即可，你意下如何？”
这么好说话？怕不是有诈！
她想了又想。
“不能杀人放火，危害苍生，不能违背天道，逆天而行，不能逼迫我做不愿意之事。”
条件真多。
男子攥着手，直捏得指节发白。
但是他仍旧面无波澜地开口：
“成交。”
……
烟雾渐散。
桌上的惘然符早已化为一堆细碎的灰沫，风一吹，便四散开去。
夕澜慢慢睁开眼。
客栈的房间，氤氲着热气的浴桶。
灵游太虚像是过了很久的时间，而于人间，却只是片刻。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去了衣衫，将自己浸在浴桶里。
温暖瞬间包裹四肢百骸，却无法温暖她的心。
三百年了，她的父母、兄长、族人逝去已经三百年了。
无数次午夜梦回，她仍然觉得他们还在身边，所有的杀戮和鲜血都只是一场噩梦。
然而一朝梦醒，她还是要面对冷酷的现实，独自一人承受这锥心刺骨的孤寒与伤痛。
她慢慢下滑身体，将自己没入水中。晶莹的气泡一串串浮出水面。
如果可以，她希望回到三百年前的那一天，陪着她的至亲、族人，一同逝去。
………
月上中天。
水一样的月光从窗外流泻进来。
夕澜仰躺在床榻上。
身上似乎还残留着沐浴后的温度。
想要翻身，却突得睁开眼睛。
胸口上压着重物！
定睛看去，竟是一条手臂！
一条骨肉均亭，富有肌肉和力量感，一看就属于男子的手臂！
她惊地坐起来，被褥滑落，她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未着cun缕！
而身旁更是躺着一个男子，男子赤luo着上半身，一条手臂原本横在她的胸前，现在滑落下去，横在她腰间靠下的位置………
她把想要惊叫的冲动压回胸腔，万般惊诧和怒火汇聚脚底，猛地踹出。
然而，预想中把人狠狠踢下床的画面没有出现，反倒是被对方抓住了脚踝。
男子睁开紫色的眸子，显然早已清醒。
他撑起上半身，露出小麦色的精壮胸膛，修长的手指牢牢抓住她的脚腕。
“刚醒来便如此热情，看来姑娘果然心悦在下。”
“你……”
男子捏住她脚腕的手劲极大，虽没有伤了她，但也叫她挣脱不开。
她挣了几下，便放弃了。
定定地看着那双紫色的，在月光下深邃的，流光溢彩的眼睛。
此人便是在树林里说她喝了他的水，差点将她带走的黑衣男子。
“你、你怎么在我房里？”
男子弯了眼眸，貌似不经意地顺着她的脚腕向下瞟了一眼。
夕澜一激灵，意识到他在看什么，大脑瞬间充血到冒烟，赶紧拉了被子遮挡。
“姑娘莫不是忘了，我说过我会在子夜来寻姑娘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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