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撞歌
傅均言的气场素来偏强，他的骤然又近仿若一张无形的密网，不做预告的从天而降，令元夏瞳孔微张，心跳都似漏了一拍。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出卖元夏内心慌乱的双眼，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是学天文的，坚信数光年以外的广袤宇宙，一定有智慧生命，等待和我们在外太空碰面。
或者，他们早已找到了我们，以我们暂时无法探知的姿态隐藏在地球上，现在就在我们周围，偷听我们讲话。”
傅均言具体说了什么，元夏没太关注，满眼满心都是他咫尺之遥的俊脸。
两人实在是离得太近了，好似只要她踮起脚尖，往前面凑一点点，他们的额头就能碰上了。
元夏的双颊不受控制地升温，呼吸起伏更为急促，左胸口上方那颗红痣随之轻动。
她后退一大步，转身望向楼下，强力使自己镇定后才去想傅均言刚才说的话。
“你这个解释有漏洞，如果外星人躲在我们身边偷听，我们离得再近也没有用。”元夏分析道。
傅均言的视线从她泛起红晕的脸颊上滑过，扫到她左锁骨下，随着她加快呼吸，起伏明显的小痣。
他的喉结滚动，忙不迭也看向前方。
“我只是在做我能做到的，离得更近一些，声音更小一点，是我们唯一能做的。”傅均言回。
元夏的脸颊还有热意，斜他一眼，怀疑他在鬼扯，却苦于找不到证据。
因为他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相当一本正经，看不出更听不出任何破绽，仿佛他说的真的是一个严谨的学术问题。
可他适才的靠近太具有压迫性，让一向对一切事得心应手的元夏都有瞬间慌乱。
她不由联想到那日大学语文课之前，对那些想要坐他旁边的女生，直接冷言拒绝的他，很想问:他们是一个人吗？
元夏忍不住嘀咕:“没想到啊，外人眼中生人勿近，不解风情的学神校草还有这一面？”
傅均言直视远处，却一寸秋色都未入眼，元夏的声音很小，但他听到了。
不说元夏觉得稀奇，他本人又何尝料到。
仔细回想，从他不由自主地朝她迈出的第一步就莫名其妙。
如有魔助，完全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可事实是，他偏偏那样做了。
以难以言说的心绪，无法讲明的动机，朝向身边的女生。
或许，当真是被鬼魔附身了吧。
傅均言心中七弯八拐，开口却是极其简单的:“我只是和你说天文问题。”
元夏听他语气低了两个度，又正经肃穆到无人能及，仿佛她再开一个字的玩笑，都是对他的亵渎。
元夏收了心思，瞧时间不早了，说:“我先走了。”
话落她转身离开，傅均言又传来一句:“周一独唱比试见。”
提到这个，元夏心情大好，侧身自信回:“嗯，看我赢过你。”
周一的到来如同一瞬间的事情，迎新晚会独唱的比试定在晚上七点，a2311教室。
元夏出寝室前，叶萌萌说:“我等你得胜归来！”
元夏捏捏她圆乎乎的脸蛋:“可乐炸鸡准备好。”
叶萌萌晃动麻花辫，笑得眉眼弯弯:“必须有。”
方昊也发来消息:【唱歌啊，我元姐什么时候输给？一点不需要我担心。】
元夏:【那是当然。】
回完，元夏怀着绝妙的心情前往a2311。
教室里来了几个人，第一排是评委席，后面坐参选人员，她随便找了个中间的位置。
坐下不久，傅均言出现，少有的不是形单影只，并肩而行的是一位身姿挺拔，五官温润，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颇为儒雅的男生。
元夏并不认识那个男生，但见他和傅均言分路，坐到第一排，显然是承办方的人。
傅均言则长腿不停，往后面走。
元夏听到旁边有人说:“那不是林朗吗？校学生会会长。”
“没想到他和傅均言还认识。”
“好看的人都是一起玩耍的。”
傅均言径直坐到了元夏旁边，元夏闻到熟悉的淡茶香，瞅他一眼。
他也没有多话，摸出手机看。
元夏背靠在椅子上，傅均言坐得笔直，没遮掩，她很轻松地看到他的手机屏幕，惊奇地发现他进入了sci的搜索界面，查看全英文论文。
元夏心想学神就是不一样，来比赛呢，都争分夺秒地吞知识。
她必定不能输啊，在手机上翻出购买的外文小说电子版，英语是真的不能落下。
整间教室，不是在准备等会儿的比试，就是在聊闲天，只有他们两个维持诡异的学习画风，自动屏蔽掉外界。
直到五个评委和十二个过了初选的新生到齐，开始试唱。
林朗站上讲台，温和地说:“试唱要求简单，用话筒清唱，我们会根据你们的唱歌功底，选曲内容，台风等综合考虑。”
大家按抽签顺序上场。
元夏抽到还不错的中间位置，在傅均言前两位。
轮到上台，她有意地冲身边的傅均言挑挑眉，露出狡黠、伶俐，如狐狸一般的眼神。
傅均言疑惑，目光追着她轻快的脚步，思索那个眼神的意思。
元夏在台上站定，接过话筒，落落大方地唱出第一句“曾经多少次跌倒在路上”时，傅均言便明白了。
他们是撞选曲了啊。
元夏的唱功是天赐的，清脆嗓音灵动飘逸，渐具感染力。
如同雪山脚下，初汇聚的潺潺溪流，欢然地淌过僻静之地，轻而易举地浸润百千生灵，动容万里之外的大江大河。
她唱得忘我，在座众人被她调动了不少，有几个跟着欢快的曲调摇晃起身子。
唱到高潮时，元夏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再望了望傅均言，红唇勾起张扬的笑。
傅均言注视着她，面色如常，深邃的眸光中却有星点笑意。
元夏唱完，五个评委的表情都很乐观，林朗还对她微微一笑。
元夏畅快地回座位，靠到椅子上，冲傅均言抬了抬下巴，笑意倾泄。
傅均言也往后靠，小声地说:“我总算知道那天你听到我说要唱《怒放的生命》时，为什么是那个反应了。”
下一个学生快速上台，清唱声起，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人，也为了让傅均言听得更清楚，元夏凑近他回:
“万一是我知道你要唱《怒放的生命》，故意换了歌曲呢？”
傅均言盯着她清澈的双眼:“你屑于做这种事吗？”
元夏对这个反问很满意，骄傲地昂昂头，弯眼回:“当然不屑于。”
傅均言见她的笑意有所加深，明艳得惊心动魄，又让他看到了恍若野玫瑰的摇曳多姿。
尤其是这朵生香活色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发觉手心有点痒。
赶在更痒之前，傅均言坐直了身子，拉开距离。
台上人结束一曲，轮到傅均言了，他离坐前也看向元夏，黑幽眸光闪烁确信，轻言:“听着。”
元夏目光落向傅均言，看他步履从容地走上台，拿起话筒，直视她唱出《怒放的生命》的第一句。
第一声起，在场众人的状态全不一样了。
傅均言的声音本来就动听，是极富磁性的沉低，随随便便一句话都可以称得上是声控的福利。
而他眼下唱起歌，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如果说元夏唱歌是像溪流一样，渐渐感染人，让人最终沉浸，那么傅均言则是一条奔腾直下的大河，一开始就直击人心。
让人移不开注意，完全被他带着节奏走。
加上他能打的外貌，无人可压的气场，随便往那儿一站，咫尺讲台，两位数观众的场子，一瞬间变成上百平方的舞台，万人演唱会现场。
元夏听到其他人低声尖叫:
“傅均言唱歌这么绝的吗？我今天就算选不上也赚到了啊。”
“他和元夏唱的是一样的歌唉。”
“他看的方向也是元夏吧。”
傅均言所对的方向确实是元夏，深邃而让人看不明意味的视线凝聚在她身上，歌起至歌终。
这个眼神在不同的人心里被解读出了不同的意思。
好些人有奇怪，但更多的是受了论坛的影响，觉得他们两个人不对付。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很正常，毕竟现在论坛正热的帖子就是赌他们两个谁能赢下这一局。
前排的林朗顺着傅均言的视线往回看，找到元夏后，极轻地笑了笑。
而元夏本人，还维持着先前的笑意，但温度就不可同时而语了。
她也总算是明白了傅均言那句“听着”的意思。
他是让她好好听一听他的唱功，一样的歌曲，更方便比较。
他是在向她宣战。
元夏留心观察前排的评委们，他们脸上绽放的笑意告诉她，这一战对她不利。
元夏的感觉并没有出错，待所有人唱完，林朗让大家暂留片刻，主办方随即宣布最终人选。
当听到承办方选中傅均言时，无一人意外，似乎败给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元夏抿抿嘴角，对旁坐的傅均言说:“恭喜啊。”
傅均言见她脸色不对劲，是在强作笑意。
林朗走过来，也发现了，对元夏说:“你唱得挺好的，是……”
“第二名”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元夏起身打断，扯笑回:“不重要了。”
既然不是第一，第几名都不重要，旁人只会记住为首的那一个。
“我回去了，拜拜。”元夏同两人说完，快步离开。
林朗望着匆匆而去的她，对傅均言说:“她好像很不开心。”
傅均言也起身，语气染急:“她太要强了。”
林朗见他有追的意思，提醒:“元夏排在你后面，你要是不参加的话就是她了。”
傅均言冷眸以对:“我不会让，她也不会接受施舍。”
话尽，他速步走出去。
元夏的步子迈得极快，近乎于跑，她确实相当窝火。
第三次了！
这是她进大学以来，第三次信心十足地去做一件事，却不如她的意。
关键的是，这是她第二次败在傅均言手上。
她之前放过话，绝对不会再输给他的。
元夏自嘲地“呵”一声，她还去论坛压这一局她一定会赢，今天出寝室前还叫叶萌萌把可乐炸鸡准备好，事到如今全成了笑话。
她跑出教学楼，不想回寝室，直接往最近的北门奔，出学校拦下一辆刚下了人的出租车。
正打开车门，准备上车时，一只大手拉住车门，拔山举鼎，元夏无力抗衡。
她抬头看过去，幽沉双瞳，俊冷绝色，不是傅均言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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