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１９

李慧琳殷殷相望，郑重其事地说：“念念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自从——更不容易跟人亲近，她能跟你在一起，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小霍，我希望你不要介意徐雳的事情。”

        “是吗？您要说的事跟徐雳有关？”霍子徐觉得天气有些反常，紧握的手心犯潮，牙根却也发紧，就连出口的声音也上火了似的艰涩。

        “是啊，念念从小跟徐雳感情最好，连她哥都比不上。他们上的同一所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虽然徐雳高一个年级，他们却是同时考上的大学。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念念说，他们会上同一所大学，至少要在同一个城市。”李慧琳低了一下头，徐雳心想，不知道这个动作表示的是羞愧还是痛悔，或者仅仅是良心不安？

        “以前的事还说它做什么？”宁毅权从上面走下来，打断了李慧琳的话，他叹了口气对妻子说：“算了，念念的心结一时半会是解不开的。我们也……”他看了一眼霍子徐，说：“我们也没资格为自己分辩求得她的原谅。小霍，你去看看念念，她一个人上山顶去了。”

        没资格？罪恶感不是这么容易抹去的，对吧？

        霍子徐心底暗暗冷笑，头也不回地去追宁今今。用尽全身力气在将近一尺高的石阶上奔跑，他一点都没感觉到累，这是此刻他唯一能排遣填满胸中的愤怒与怨毒的方法。跑到再也没有路，他一拳拳地砸在坚硬的岩石上，让疼痛去麻木已经承受不住巨大压力的神经。直到完全冷静下来，他才去找宁今今。

        她正捏着一罐啤酒站在崖边一棵松树旁看着峡谷对面的山峰出神，平时柔顺的短发被风吹得飞扬乱舞，肩上披的防晒长纱像一大片翅膀带着阳光被强劲的山风吹得笔直，连同她瘦弱的身子一同往山谷里卷带。

        他站在靠山壁的一侧看着她，有一种想冲过去的冲动。刚迈出的脚步被自己强力勒住，砸得经肿的拳头紧紧攥着，每个骨节都生生地疼。他问自己：如果你现在走过去，是拉住她，还是推她一把？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做，更不知道自己这场旅行能否达到自己的目的。

        宁今今在树下站了许久，身旁合影的人打扰了树下的宁静。她回头看见了霍子徐抱歉的说：“谢谢你今天陪他们来游山，不过辜负你的好意了。”

        他走过去问：“为什么这么对他们？有什么心结可以跟我说说吗？”

        “我不想谈这件事。”她把手里的啤酒一口气喝完，空罐顶在手指上转来转去，看它东倒西歪却始终掉不下来的窘境。

        “好，那我不问，等你想说的时候告诉我。现在听我说，无论他们做过什么错事，始终是你的父母，你就不能给他们一个笑脸吗？就两天而已。他们都已经五六十岁了，还有多少个十年跟你耗？”听了他的话，她的心有种被烫软了的感觉，默然低下了头。霍子徐硬拉着她走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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