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发10
“怎么了这是？”程展看着坐在一旁的霍子徐一路沉闷，随口问道。霍子徐看了他片刻，问：“你什么时候结婚？”
这是哪一出？程展居然一时没接上茬来，顿了一下笑道：“没想过，她说不着急，自己先奔着事业去。”
“该结婚了，你都多大了。”
“人家不急，我也没办法。她说女人在家里有事业才有发言权。要是窝起来当主妇用不了半年就跟不上时代了。”想起自己女朋友坚决潇洒地拒绝求婚的样儿，既无奈又觉可爱。“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随便问问。”他闭上眼睛。
“不下车吗？”
霍子徐睁开眼睛默不作声地下车，深蓝的员工最近都习惯了看到这位以前神秘的大老板像他们一样刻板上下班的身影。虽然对他有所“企图”的女员工不少，看到手上的婚戒和木无表情的脸、被打搅时凌厉寒冷的眼神，十分识相地敬而远之。自然，他远不如ＤＥＡＮ招人喜欢，虽然同样冷漠，沈璘的未婚身份和异常英俊的外面加分项实在不少。不过大家很少看到程展、霍子徐、沈璘，这三巨头同时出现，或是程展沈璘，或是程展霍子徐，总之那两位几乎没有展现过亲密和谐的关系。只是今天的情形又不同，霍子徐依旧漠然地迈着大步，程展被他落下一大段，步子迈得急，很有相追赶的意思，进了大堂稍慢了些，步子却迈得更大，在电梯关上的最后一刻挤了进去。
霍子徐着急地回办公室，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跟进去他居然傻坐了几个小时，从傍晚到夜色浓重。
“有心事？”程展往桌上搁了两杯咖啡，在他对面坐下。霍子徐喝了一口，眉毛拧起来：“这么苦！”
“苦吗？”程展问。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习惯了霍子徐的口味，给他搁不少糖进去。
霍子徐看着杯子笑了一下，慢慢喝下去。
“挑毛病！”程展也笑了。
“我今天去见了宁毅权，跟他摊牌。”
霍子徐呛了一口，咳了一阵抓过纸巾来擦嘴。
“很奇怪吗？”
“我以为——我以为不会这么快。”程展斟酌着用词。
霍子徐沉沉地说：“太慢了。”
“你——他们怎么回应的？”程展小心地问。他知道霍子徐的“摊牌”是什么意思，他很难想象手足一般的朋友会真的把人逼迫到这一步。他认识的霍子徐做生意会雷厉风行，做人却外刚内柔，总会给人留下余地。
“我给了他们选择的空间。”霍子徐的目光移到程展脸上，他从他的目光中感觉到了那种压迫的气势。儿子的一生和他们的生命，他们可以选择。只是无论怎么选，宁家到最后都会以家破人亡的悲剧收场。区别，只不过是宁寒的轻判与否。程展吁叹，仇恨真的能让人变成另一个人。
“非得这样？或许我们可以重新调查一下，找到更充分的证据。”
“你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还有什么证据？当晚只有他们到过我家，而且被拒绝。邻居亲耳听到屋里吵架，他们被赶出门。我家的煤气装了安全阀被破坏导致煤气泄漏。还有——她半夜打电话给我，然后就爆炸了。你告诉我，是不是只有他们有动机、除了他们还有谁可以被怀疑？”霍子徐越说越快逼问着程展，似乎要把情绪全部倾泻出来。“要是他们今天在我面前肯认错忏悔，或许我还有一丝怜悯，可是他们居然把所有责任往孙党恩身上推。聒不知耻。”
“孙党恩是有嫌疑。你家出事，他得益最大。”程展想起了什么。
霍子徐表情冷峻：“那天晚上只有宁毅权到过我家，我再恨孙党恩，这件事情也安不到他头上去。”
程展问：“天不早了，回去吗？”
霍子徐默了会儿，慢慢站起来：”我自己开车，你有约会，先走吧！“
三天没回家，家里依然是以前的样子——未婚之前。他恍然觉得自己的这桩婚姻根本没有存在过，家里没有任何别人生活的痕迹。想找点吃的，厨房里冷冷清清，什么都没有。桂姐过来问他想吃什么，他摇摇手自己下了碗面，站着吃了半碗，嘴里嚼不出什么滋味，索性撂下。桂姐在客厅里候着，他问：“家里有什么事吗？”
“沈小姐来过，跟您报告过的。”
“然后呢？”
“没有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他扫了一眼楼上。
“太太一直按您的吩咐待在屋里，除了沈小姐来那次，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吃东西吗？”
“一日三餐都吃，就是量少点儿。”
“有多少？”
“每餐吃小半碗粥，别的就不肯吃了。”
霍子徐点点头，让桂姐下去休息，自己上楼。她的卧室在左，他的主卧在右。他站了一下，大步回到自己屋里洗澡之后打开电脑处理一些美国传过来的文件直到午夜。阖上笔记本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清明，心中烦乱闷懑，矛盾的感受之下，毫无睡意。睁开眼睛看表时，已是凌晨三点钟。他呼地跳下床，拉门出去，直闯进她的房间。大力开门鼓起的劲风扇得窗帘舞动扑到她脸上。站在窗前的宁今今惊愕回头。
他没想到她竟然还在窗前站着，在门口停住，长长的黑影投到地上。
借着走廊的灯光看清来人之后，她下意识地退到墙角双手抱肩惊恐警惕地望着他。
霍子徐盯着她，缓缓走进去。宁今今的眼神越来越恐惧，窗帘被她拽成一团。
“既然这么怕我，为什么还不走？”他不知道自己进来想干什么，更没想到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你别过来。”她声音发颤。
“为什么还不走？你在等什么？”他继续向前，根本不听她的话，声音反而更加生气。
“你别过来，行吗？求你。”她几乎是带着哭音求他。明明给了自己莫大的鼓励，告诉自己要平静面对，要跟他认真解释，再次直面他，那些不好的回忆却压抑不住地涌上心头。恐惧成了她现在唯一的情绪。
霍子徐莫名地被她的情绪激怒，冲过去抓着她的肩膀喝问：“为什么不走？你以为你不走，你以为你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会同情你，就会放过你们宁家？痴心妄想。”
“别碰我，走开，求你放开我，走开……”她失控地挣扎，用尽全力想要推开他，想要逃得远远的。霍子徐愤怒地把她丢在床上，掐着她的脖子狠狠地说：“为什么要放开你？凭什么让我放开你？像你当初把我丢在医院里不管，自己远走高飞那样吗？”
“我没有不管你，我去借钱了。我找我爸爸妈妈，找你的经纪公司，求他们拿钱救你。”她害怕极了，忘了所有的禁忌，哭喊着说出真相。
“终于说实话了吧？那你的钱呢？没拿到吧？你那对可敬可爱的父母拿钱给你了吗？”
“他们——他们手里没有钱。”
“没有钱？哈哈，你真会编。他们怕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吧！”霍子徐狂笑起来，“他们说没有钱，你就奔着自己前程去了，让那个只剩一口气，毫无利用价值的徐雳在医院里自生自灭。”
“不是的，我爸爸妈妈真的拿不出钱来。”
“他们当然不会救我，就是他们谋杀了我们一家，怎么会留我这个活口！”霍子徐大声吼道。
“不是的，他们不会做这样的事！”宁今今被他的话惊呆了。
“他们当然会！宁毅权得不到我爸爸的专利，被他骂出门，当然不会甘心。我爸爸当时说，永远不会跟他这种人合作，让他死了这条心，还要去举报他给医院领导行贿的事情。”
“不会的，我爸不是这样的人，你凭什么这么说他？”宁今今极力维护自己的父母，她决不相信宁毅权会陷害徐雳一家。激动之余，她完全忘记自己对霍子徐的恐惧。
“为什么不会？事实就是如此。”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回来报仇的吗？”宁今今这才明白，自己一心想用柔情弥补歉疚，求得他的原谅，原来都是白费了。他不仅记恨自己，更深深地恨着自己的父母。在他心里，宁家已经没有被原谅的余地。
“现在你明白了。你待在我身边没有任何意义。就算你一辈子讨好我，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放过宁家的任何人。因为你没有那么重要。“他的手在松开的时候被她死死攥住。宁今今看着霍子徐，盈然的双眸中既有恳求，更有执著：“我不相信我爸爸会害人。你要判他的罪，就得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我心里已经清清楚楚，所以，你就等着看他们怎么死的吧！“霍子徐的手在她脸上缓缓抚过，“而你，念念。你只能待在我身边。不过我不会像你那么无情，我会紧紧抓着你，决不会抛弃你——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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