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2
电话不知疲倦地响着,桂姐在外面指挥着工人修补草坪间的小径。晚上霍子徐居然在那儿被绊了一跤,虽然没有发脾气,桂姐还是战战兢兢,霍子徐一上楼她就招呼人赶紧拾掇。吵闹的铃声让人心烦意乱,宁今今听起来却亲切悦耳,极想多听一会儿——她的手机被他拿走,屋里的电话也被撤掉。现在,客厅里的电话是家里唯一的通讯工具。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外面的一点动静,更别提跟外面联系。阿女来了一次之后就不能再进来,她彻底与外界隔绝了。
她把卧室门打开,倾听外面难得的清脆动静。她扶着门柜闭上眼睛细心听着外面的声音,响亮、节奏鲜明,真好听啊!那是外面的世界传来的声音,代表着流动的讯息,还有电波那头活生生的人和各色的事情——就算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她来说也是极为生动有趣的。一直没人接,电话铃声终究是停下来。
她轻轻吐了口气,恋恋不舍地睁开眼睛,走廊里的灯光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她吓得脸一白,正要关上的房门被挡住。他笼罩下来的黑影长长地投在她身上。她抬着望着他,眼神里有戒备也有疑问。霍子徐一手扶门,问:“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她觉得嗓子发干,咬紧牙关没有说话。
“不是一直要跟我好好谈谈吗?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如果说一开始她留下来是想要解释他对自己的误会、求得她的原谅,自从那个黑色的夜晚,她开始怕他,不敢再做努力。知道了父母的真相之后,她知道,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化解这样深的仇恨——尽管她坚信,自己的父母不是这样唯利是图、丧心病狂的人。他这么问的时候,她心里竟然又升起一丝希望。他并不像是在说反话,她看着他,他的神情没有恶意,是真心的吗?
“我想跟你聊聊我父母的事情,你愿意吗?”她试探着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嫌恶和不耐烦。
他平静地望着她:“好,不过你可以再等一下,他们应该快到了。”
“他们要来了吗?”她惊喜之后便是惊疑,“你肯让他们来看我?你又想干什么?”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睁大了无辜的眼睛,紧张地盯着他。
“念念。”霍子徐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她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肩膀,退开一步,眼神更加恐惧。
他摸了个空,垂眸冷冷地说:“那就等着吧!“
看着他蓦然变冷的神情,内心的忐忑越明显,指甲刺进掌心的疼痛也越来越麻木。楼下的电话又响起来,桂姐正好进来,听了一声,抬头道:”先生,是太太的嫂子打来的,好像有着急的事情。“
她迫不及待地往前了半步,蓦地停住脚步,惶惑又乞求地看着他。
”去吧!“他侧身让开道路。
她瞥了一眼,确定他的意思,飞快地奔下楼去,怕他后悔似的。
霍子徐听着她急促的脚步声,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心上。就算是这样的脚步声,也听不到几次了。宁毅权和李慧琳打电话说要过来的时候,他意外极了。宁毅权坚定地告诉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当面说。不管他要说的是什么,都无法推翻他已经得到的证据,更不能更改自己复仇的决心。那么,今天晚上的摊牌应该就是结束了吧?那时候……
他的眼神复杂起来,对她来说,条分缕析地摊开父母的罪行,甚至还有她自己造成的无法挽回的惨剧,然后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一家人的结局,让她等待着,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一个陷入不可挽回的悲惨境地,最后是……那她呢?
他算好了所有的细节,唯独没有想到,她已不是十年前的念念,不像以前那么刚烈,变得柔韧和隐忍,没有被他的给予的折磨和屈辱所打倒。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缓缓回身,目光投向楼下的宁今今,却看了个空。
”太太呢?“他愣了一下。
桂姐道:”太太听电话听了一半就跑出去了。“
霍子徐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一边往楼下冲一边对桂姐喝道:”你怎么不说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她逃走了。
桂姐见他发怒,喃喃道:”我见先生在楼上看着,以为……“
”你以为什么?“他吼道,”她刚出去跑不多远,快叫人追!“
霍子徐自己先冲了出去。台阶下丢着她的一只拖鞋,他顺着大门跑出去,没多远就看到前面一个晃动的白色身影。
”念念!“他大声喊道。
她没听到似的拼命往前跑,根本不顾他在后面的呼唤。霍子徐甩开大步追过去,眼看离她越来越近。他喊道:”念念!”
别墅外被一条小河环绕,河上有一座漂亮的拱桥。汽车声由远而近,一道刺眼的灯从桥面自上而下投过来。宁今今的身影清晰地映到灯光之下。汽车借着俯冲之力朝她冲过来。
“念念!快闪开!”霍子徐用尽所有力气想要冲过去。
“嘭!”一声沉闷震撼的声响,汽车撞到桥下的石雕上停下来,宁今今像一片抽干了水分的叶子飘飞起来,划了一道弧线落到河里。霍子徐被突如其来的意外震得腿一软险些栽倒。他一咬牙冲过去一头跳进河里,借着路旁的灯光寻找她的踪迹。
变形的汽车门缓缓打开,满头鲜血的宁毅权拖着不省人事的妻子出来,大声喊道:”救命啊!“
后面赶来的霍家工人们拨打了120又手忙脚乱地帮着救人。
霍子徐在河里摸索了许久,终于找到已无知觉的宁今今,和跳进河里的工人一起把她带到岸上,他大声喊道:”快叫救护车!“
两人浑身上下哗哗地流水,他抱着宁今今冰冷的身体不停叫着她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吼道:“救护车怎么还不来?念念,你醒醒!”她的头上和身上都在流血,他捂着她头上冒血的伤口,浑身冰冷,脑子却热得发烫。
救护车上,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说不清道不明的液体炙得脸颊火辣辣地疼。医生要给她包扎,他机械地松开手,除了无助地看着,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程展闻讯赶来的时候宁毅权已经处理了伤口跟霍子徐一起守在急救室的门口。程展一头雾水地看着身上又是水又是血的两个人,惊问:“发生什么事了?”
霍子徐抱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宁毅权只是嗟叹流泪。
抢救室的门开了,三人同时冲上去。被推出来的是李慧琳,她头号部受到撞击,除了一些皮外伤最主要的是脑震荡,需要观察。宁毅权紧接着问:“念念呢?里面的人呢?”
“里面的女士受伤比较严重,头部和脏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还在抢救。家属请耐心等待。”
医生的话让三人同时紧张起来。医生重新进了抢救室,霍子徐和宁毅权被关在门外。程展也顾不得多问,一连串地打电话。
不一会儿医生出来问:“谁是伤者的直系亲属?”
“我!”
两人同时站起来。
“病人需要手术,请看一下手术通知单,如果没有异议的话请签字。”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两人同时伸手后竟又同时停住。互相看了一眼,霍子徐看也不看签下自己的名字,抓着医生的手问:“她怎么样?”
“你们两位最好看一下内容。”医生善意地提醒,这也是他的职责。
“只要能保住命,什么都无所谓,请尽快做手术吧!”
宁毅权看了一眼霍子徐,两人之间无论隔了多么深的仇恨,此刻的心情却是一样的。
宁今今被推进手术室,程展见两人仍痴站在门外,安慰道:“放心吧,这手术这位是风城最好的脑外科专家,就是在全国都很有名气。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明明可以刹住车的。”霍子徐突然抓住宁毅权的领口把他推到墙根凶狠地问。程展让他放开,他根本不顾,只管逼问宁毅权。宁毅权焦急关切,哪有心思跟他理论,伤心地说:“不知怎么回事,我看到念念的时候车子突然就刹不住了。”
他勒紧宁毅权的脖子红着眼睛大声问:“怎么会刹不住?你一路上都刹得住,看到她就刹不住了?你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子徐!”程展怎么也拉不开他,看他的样子已经有些失去理智,冲他喝道:“你清醒一点行不行?你里面躺着的可是他的亲生女儿!”
霍子徐的眼神一下变得毫无神采,失去了焦点,手指也不由得松了。程展拉开他,劝道:“医生给你打算的都是最坏的情况,你别这么紧张,今今不会有事的。”
“我差一点就拦住她了,就差那么一点儿!”他看着程展,像是在对着宁念念诉说自己的愧疚和自责,只说这一句就再也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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