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一刀释前嫌

“如此甚好，令公子就留在节度使府内疗伤吧！你回去打点一番，尽快召集愿意离开江陵的吴家人！”郭荣望着吴广财说道，“务必隐秘行事，你所在西城还是林家的地盘，记住今夜子时开拔，过时不候！”

吴广财点点头，也不回话，稍微整理一下衣衫面容，向众人告辞离开了。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而郭荣把吴发留在节度使府一是为了疗伤，二是为了钳制吴广财，怕他反悔，若是一同放走，那吴广财去寻求林镇南庇护，再想诱他出来可难如登天。

吴广财事了，郭荣向几位说道，“苏大人，贤弟，吴广财之事我稍后便会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去檀州禀告义父，让朝廷提早准备。另外此去凉州人马，我估算超过五万之数，江陵军一万五千人马带上家眷就已近四万，王家，郑家，吴家再加上苏府与贤弟的一干人马，也有一万余人，声势颇为浩大啊！因此需妥善安排，我的想法是将江陵军改编为牙内二军，将其与几大家族，苏府与贤弟的一干人马在相邻邺都的邺峰城安营扎寨，招兵买马，徐徐发展，与我邺都互成掎角之势。那邺峰城面积甚广，城内格局与江陵颇为相似，但邺峰地势颇缓，土地肥沃，城内百姓多以农耕为生，商娱产业颇少，几大家族进驻之后，可填此空白。你们觉得如何？”

“郭小主如此安排甚好，只是我等贸然进驻邺峰，只是那邺峰城城主府的人能容得下我等吗？”苏广天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这些外来户不仅人多财广，更何况还有一万五千名正规军士，若是贸然前去，原先的主人肯定心怀忐忑，苏广天的担忧是有一定道理的。

“哈哈，苏大人多虑了。”郭荣大笑，“义父临行前早已将江陵现状描述于我，今日我等齐赴凉州也在义父的意料之中。说句较为狂妄的话语，我义父在凉州经营多年，可以说凉州府九城有八城的城主是我义父一手提携上来的，如今的凉州刺史郭风更是以我义父马首是瞻，那邺峰城城主李横同样如此。你等前去，只需如同在江陵一般即可。”

“原来如此，郭大人在凉州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我苏广天汗颜呐！”苏广天一想起十年江陵为官，最后却被林家逼得出走凉州，如此一对比，确实落差极大。

“不过，苏大人，你这一走，江陵节度使的官衔怕是保不住了，林家必然会通过自己的手段扶持他人上位。到了邺峰城，若是苏大人觉得不妥，我可将那李横调任别处，这邺峰城的城主由您来当，兼任牙内二军总指挥使如何？”郭荣甚是体谅苏广天的境地，也给了苏广天相当自由的裁量权。

“郭小主不可，到了邺峰城，我就做一个闲云野鹤也好，只是那牙内二军，我推举无双做指挥使可好？”苏广天想为夜无双铺路，只有手里有了兵马，日后郭荣化龙之际，夜无双也可从龙升天，心思甚密。

“苏大人，贤弟之事，你无需担忧，我与贤弟之情，岂是那般功利。若是贤弟想，我这牙内指挥使给他做又何妨！”郭荣瞬间明白了苏广天的用意，“论谋略胆识，武艺天赋，无人能出我贤弟其右，可要说道行军打仗，治军之策，我贤弟还略显稚嫩，若是苏大人有心，这牙内二军你做总指挥使，可与我贤弟副指挥使的位置，贤弟毕竟名将之后，相信在苏大人的教导下，不出多日，定能名扬沙场！”郭荣此话句句属实，并没有因为夜无双与自己的关系而过分的抬高夜无双在治军方面的才能，毕竟没有任何行军打仗的经验，需要苏广天这样的老人来带一带。

“兄长教导的极是。”夜无双此刻对兄长更加敬佩，真正的兄弟就是敢于指出自己的不足，就像郭荣自己常说论武艺天赋不及夜无双万分之一一般，也敢于正视自身的短处，如此贤兄良弟，方能成事。

苏广天闻听此言，也不再作声，点头应允。

“那此事暂且先如此商定，具体事宜等到了凉州，我等再做商谈，不知其余几家准备的如何了？”郭荣问道。

“此时离开拔时辰尚早，我估计需要等上一些时候，毕竟都是大户人家，需要盘整的东西太多，以我的推算他们除了房产不能搬走，其余的一草一木都不会给林家留下。”夜无双打趣一声，继续说道，“你们先去歇息片刻，我想去看看吴发。”

玉红拂明白夜无双的用意，这是想去化解吴发对自己的怨恨，毕竟以后到了凉州，还要一起共事，若心中有怨，必不能长久。吴家的炼器造诣在整个中原也算的上顶尖，以后对于军阀之争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便开口说道，“少主，苏大人，你们先去歇息吧。从军营归来，甚是劳累，我陪主弟前去，可否？”

郭荣和苏广天知晓他们二人的用意，便先行离开各自回去歇息了。夜无双望了玉红拂一眼，“稍后，我与吴发先叙，你在暗处即可，我怕他见到你会暴起，可妥？”

“诺！妾身听主弟吩咐便是。”玉红拂跟着夜无双去往吴发疗伤的厢房，夜无双一步踏入，玉红拂隐在门外静观其变。

房内吴发正在静养，只有一个丫鬟在旁看着，胸口缠着纱布，还有血迹渗出，看上去初步治疗已经完成。吴发嘴唇发白，身体不时间还有颤抖抽搐，后遗症颇多。那丫鬟见夜无双进来，刚想欠身施礼，开口说话，夜无双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先出去。那丫鬟告退之后，夜无双看着闭眼的吴发，心中颇有不忍，若那时他提前走进制止玉红拂是可让吴发免于刑罚，可那吴广财必定也不会吐口，若是真等到晋王西去，刘仁恭串通林家，配合辽贼，一举谋反，到那时恐怕悔之晚矣。

吴发此刻双眼微闭，嘴中呢喃，“水，水...”，夜无双见状便去倒了一杯温水欲去为吴发喂饮，这时吴发睁眼看见是夜无双，抬手将茶杯打翻在地，啪叽..茶杯碎了一地，吴发张嘴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滚！”说完闭上眼，不再看夜无双，紧咬牙齿，身体不住的颤抖，可见吴发心中之恨，若是他手中有刀，丝毫不怀疑他会砍向夜无双。

“吴兄，我夜无双愧对你，叫你一声吴兄，是因为我还记得刚到江陵时在风荷楼与你推杯换盏，亦记得在吴氏器与你坊谈笑风生。”夜无双忆起往昔，历历在目，“今日你受如此刑罚，不是你之过，若真要怪，你的父亲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然你也可怪我夜无双不念旧情，乃至薄情寡义，我都接着。只是有句话，我想与你说，家仇国恨当头，我夜无双别无选择。”接着夜无双将吴广财所做之事一一向吴发讲述来听，末了，夜无双长叹一口气，“你代父受过，我若是于心不忍，岂不是酿成大祸！以后到了凉州，莫要记恨红拂姑娘，一切事情都是我的命令，她不过一执刀人罢了！想报仇，你得先养好身子，你所受之罪，我夜无双愿双倍奉还！”

吴发此时依然微闭双目，只是眼中蹚出两行浊泪，颤颤巍巍的张口说道，“走吧，我不怪你。父债子还，吴家也算是欠你夜无双一些人命，日后到了凉州能不见就不见了。只是那个女人，实在太过狠毒了！如今我怕是见到烙铁和盐巴就会全身失禁，我吴发以后算是完了！”吴发一想起当时的惨状，全身就会止不住的颤抖，裆下淌出黄流，未曾尝过这般酷刑的人是体会不到的，这将是伴随吴发一生的心理阴影！

“吴公子，妾身的罪过，无需主弟来担！”此时在门外的玉红拂走了进来，两人的对话她没有落下一个字，“此事所有的计策都是红拂一人所出，与主弟无关。若是你放不下，日后到了凉州必定也不能安心辅佐我家少主，真要如此，我玉红拂给你一个交代！”

红拂掏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噗呲...夜无双都来不及阻拦，只见玉红拂一刀落下，左手三根手指齐齐被斩断，掉落在地上，即使这十指连心之痛，玉红拂也是一声未吭，扯断一截锦袍将血手包扎了起来，脸色霎时间变的苍白无比，红唇都没了血色，提刀指着吴发说到，“这三指算是还你两下铁烙之苦，一把撒盐之痛。若是你一生都走不出来，我只能说你吴发是个懦夫！”

夜无双大惊，“红拂姑娘，你这是何苦？这叫我如何向兄长交代！”就在玉红拂示意夜无双没有大碍的时候，郭荣却走了进来。

“你啊你！何必啊！”郭荣担心二人与吴发交流不顺，就赶过来一看。方才就想跟玉红拂一起进来，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玉红拂挥刀断指，来不及喝止！“为了这样的人，红拂，你可知不值得啊！”郭荣痛心疾首，玉红拂在郭荣心中的分量，就如曲荷在夜无双心中一般，属于那种宁愿自己有事，也不愿对方有事的从属关系。

“少主，红拂自知为他不值得，我是为了少主才如此做的！”玉红拂仿佛没有断指一般，淡淡一笑，打趣道，“只是红拂失了三指，少主以后莫要嫌弃妾身才好啊！”

“你啊，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走，赶快去疗伤！”郭荣很是痛惜，面带怒色的看着吴发，“吴发，你给我听好了，若是吴家以后不能为我所用，就冲红拂今日三指之痛，我也会灭你吴家满门！”

“吴发，日后在凉州好生发展，吴家定能再度腾飞，我玉红拂今日愿与你断指化干戈，是因为你吴家日后对少主，对凉州军有重大意义。望你好自为之！”玉红拂说完，随着郭荣欲转身离去。

“罢了，了了！夜无双，你真是结识了一帮了不得的人物呐，我吴家以后唯郭少主俯耳也！”吴发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句，闭眼不再言语。

夜无双回头看了一眼吴发，唉！长叹一声，“红拂姑娘真乃女中豪杰，这一刀释前嫌，不仅化了干戈，也归了人心！不知道值得不值得啊！”

“一定值得！主弟必定也明白我如此做的意义，若是红拂不做，以主弟对少主的情义，怕是主弟也会做出如此举动吧！与主弟皓月英姿相比，红拂如萤火之光，少主日后还需仰仗主弟，岂能有失？若是能收吴家真心归附，区区三指又有何妨！”红拂淡淡一笑，仿佛看透了夜无双的内心。

这个女人了不得！夜无双此时对玉红拂又有了新的认识，轻叹一声，“我兄长真乃天命！红拂姑娘，无双拜服！”

郭荣望着二人并不言语，心中波澜壮阔，这天下我郭荣也要争上一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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