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人心风向
接下来几天里，你若是在京城内走动走动，便随处都能够听到类似的言论。
什么为李振鸣不平啊，在背后非议天子生性凉薄，对功臣尚且如此，此为取死之道云云。
总之，周天恒这积蓄了十几年的好名声，顷刻间崩塌消融，悲伤了残害功臣的大名。
连朝中大臣，这段时间也是如履薄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没办法，谁让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呢？
灭国之功大不大？
自大兴开国一来，能做到这一点的，不超过十个人，而年仅二十二岁的李振，便是其中之一！
那又能怎么样呢？
朝登天子堂，暮成田舍郎，如此前车之鉴，给每个人的心中，都敲响了警钟。
而这一切，自然而然的传到了周天恒的耳中。
安庆殿内，洛阳公主表情凝重，道：“父皇，女儿今日在京城听到了一些不好的风向，又听说李将军锒铛入狱...此事可是真的？”
“如果你是来为李振求情的，你可以回去了，洛阳，你是朕的女儿，摆清楚你的定位。”
“父皇误会了，女儿并非为了李将军而来。”
洛阳暗自叹息，继续道：“只是最近流言四起，对我天家威严恐有影响，父皇可想好如何解决了？”
“一群人云亦云的愚民罢了，愿意说便让他们说去，带三国事了，朕依旧是天子，而李振...哼！”
周天恒对李振还是相当不满的。
不满的地方不在于李振不想出使北方，他的不满，在于李振目无君父的态度。
身为臣子，应当有身为臣子的觉悟，屡次三番的挑衅皇威，该杀！
“若是无事，洛阳就回去吧，朕忙于政事，没有空闲陪着你。”
“父皇...容女儿多说几句吧。”
洛阳公主叹了口气，道：“父皇，如果这次您真的问罪李将军，人心就散了，这几天，女儿亦能感受到朝中大臣们的如履薄冰。
以往，姚伯伯见了女儿，还会来闲聊几句，询问一下女儿的课业，可近几日，往往是行过礼便匆匆离开，见女儿如山中猛虎，恐避不及...”
洛阳顿了顿，心中愈发纠结。
“父皇，朝臣人人自危，整日处于朝不保夕的恐惧之中，还有谁愿意为大兴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父皇，李将军或可小惩，但不能重罚，否则对天家威严，亦是一种损害啊...”
“朕说过了，任何人不许向他求情，洛阳，连你也要违抗朕的旨意？”
“女儿没有...”
“没有？呵呵，你那点儿小心思，你以为朕看不出？自从李振反对和亲之时，你不觉得你与他走的太近了些吗？
朕是老了，但不是傻了！这种事情，你想瞒过朕的眼睛，天真了些，你是公主，岂可为天家蒙羞？朕不明白，此獠究竟有何魅力！让朝中大臣无不上表，为他求情！”
周天恒一脚踹翻了桌案，上面的奏折纷纷散落，皆为李振求情。
“没有李振，大兴仍是大兴！任何企图挑衅天威的人，都会受到应有的代价，饶是李振也不例外！
至于你，此事平息之前，你在公主府关禁闭，不许外出！”
“父皇，女儿...”
话没说完，周天恒怒哼一声：“快去！”
洛阳公主叹了口气，躬身行礼后，起身离开。
望着洛阳公主逐渐离开视线范围内，周天恒面色阴郁。
......
与此同时，大理寺内。
李振的日子过的相当舒坦。
干净的牢房，全新的生活用品，每天吃的，喝的都相当豪华，除了冷一点，其他的地方跟在家里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迎李振入狱的两位狱卒，更是成了李振的下人，听从差遣。
“若是有个婆娘，那就完美了。”
李振咂咂嘴，将一页都没看的诗经丢到一旁，倒了一杯小酒浅酌一口，沉吟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啊...”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说得，半点没错。
一杯酒入腹，李振也有了些醉意，站起身来，透过窗扉望去，白雪纷飞。
适时，大理寺内，突然传来脚步声，在李振的牢房前停下。
于是李振回过神去，与那人对视了一眼。
无奈苦笑了几声，道：“草民，见过洛阳公主。”
行过一礼后，李振退后了几步，坐在榻上拿起诗经，平静道：“公主千金之躯，怎能涉足这种地方？况且，草民是戴罪之人，公主此番探望草民，实属自误，公主请回吧。”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李将军，本宫知道，你受委屈了。”
李振连忙摇摇头，笑道：“委屈？公主误会了，草民并不委屈，臣早知会有今日，早就做好了准备，谈何委屈？
你父皇可是当朝天子，君要臣死，臣有拒绝的余地吗？”
“李将军，此事是否还有回转的余地？”
“谁知道呢？那就要看你父皇的意思了。”
“李将军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与本宫说，本宫能做到的，一定倾囊相助！”
李振不禁叹了口气，沉吟片刻道：“若是我真的遭遇不测，还望公主殿下能够护我家人周全，他们是无辜的，不能因为我横遭灾祸。”
“李将军，难道就不想为自己在争取些什么？”
“没什么好争取的，尽管落到了现在这个田地，我亦无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公主请回吧。”
洛阳顿时红了眼眶，委屈道：“李将军，你既知洛阳心意，为何如此拒人千里之外？莫非洛阳并非良配？不合李将军心意？”
闻此一言，李振只感觉胸口被人用力攥了一把，几乎喘不过气来。
“若我不是公主，你是否还会待我如此淡漠？”
李振无法装作充耳不闻，于是他站起身，从容的走到洛阳公主面前，笑道：“若你不是公主，早就是我李家的婆娘了，可惜了...”
李振转过身，留下一个萧瑟的背影。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公主，还望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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