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周庭论商（二）
“哦？不知周公子有什么想法，在下愿闻高见。”李轩倒是想听听周庭对三国互市的看法，同时也想知道这周庭到底是个什么立场。
周庭看了一眼徐桐，清了清嗓子开口说到：“高见谈不上，在下只是一个商人，就从一个商人的角度说说对互市的看法吧，先说说我们大梁跟北武，我大梁以农耕为主，北武则是以游牧为主，两国互市，我们卖给北武的多是些粮食布匹，茶叶药材，工具瓷器，买入的则以牛羊马匹等牲畜居多。李公子请想，这些货物当中对我大梁最重要的是什么？对北武最重要的又是什么？”
李轩虽然不知道周庭这问题的用意，却还是思考了片刻之后回答到：“我们买入的货物中最重要的当然是牛羊等牲畜，用于肉食，而对北武来说最重要的当然就是粮食茶叶。”
周庭轻轻的摇了摇头，接着说到：“周某倒是觉的我们买入的货物中最重要的应属北武的马匹，我大梁虽然也出产战马，可从速度和耐力上来讲却远逊于北武的马匹，如果不是我大梁骑兵的马匹脚力不行，怎么会让他们在我大梁的边境上来去自由，如入无人之境？两国贸易互通有无，最重要的是要知道我们想从对方获得什么。”
李轩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周庭继续说下去。
“当然，这一点是朝廷要有意的加以引导，商人逐利，什么赚钱，我们就做什么的生意。对我大梁来讲，如果能从与北武的互市中增加一些马匹的买入，用来装备军队，同时又能让商人赚到钱，岂不是一举两得？”
周庭端起面前精致的白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到：“至于我们卖给北武的粮食瓷器等商品却不能增强北武军队的战斗力。”
李轩听周庭说到此处，忍不住插话到：“战争打的就是钱粮，我们卖给北武的粮食怎么就不能增加他们的战斗能力了？”
“几年之前，我们与北武开战，他们的军队是怎么解决粮草问题的？可是像我大梁军队一样带着粮草辎重？”周庭看着徐桐问到。
徐桐当年与北武军队打过仗，对他们的作战方式最为了解，听周庭问起这才开口说到：“那倒是没有，他们的军队以骑兵为主，来去迅速，粮草问题则是专门有人哄赶着大批的牲畜跟在军队之后，这些人既是牧民又是军人。”
周庭点了点头说到：“所以呀，我们卖给北武的粮食并不会增强他们军队的战斗力，而我们买入的马匹却可以增强自己的军队，等我大梁有了与北武一样强大的骑兵，再加上我们的坚固的城防，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不信北武还敢向我大梁挑衅，周某曾听一位世外高人说过，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战马所到之处。”周庭想到前世一位教授的言语，根据这个时代做了些改编。
周庭见李轩和徐桐都微微点头，知道自己说的话俩人都是认同的，就继续说到：“刚才我说的是朝廷层面，而在百姓层面，我们与北武西秦互市，百姓们既能从中得利，又能引入一些我大梁不出产的货物，就比如说前几天我弄的西秦药材大会吧，不少咱们大梁的药商都买到了心仪的药材带回了内地。而这些货物进入我大梁国境之时又增加了地方的税收，所以我觉得这三国互市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听周庭说完，徐桐看了李轩一眼，开口说到：“这有百利而无一害，怕是也不对吧，前几天周公子帮助小女抓到的西秦探子不就是假扮药商混入我大梁的吗？”
周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思索了片刻，好像下定了决心，才开口说到：“周某觉得那件事的主要问题还是出在朝堂之上，而不是在于咱们西北的互市，如果不能在朝堂上杜绝此类情况，怕是这种事情日后还会层出不穷，当然那就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商人该想的问题了。”
周庭说完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李轩一眼，见李轩面色平静，似乎也不反对自己问题出在朝堂的说法。
周庭收回目光，继续说到：“我大梁与西秦互为邻国，想要老死不相往来只怕是没有可能。在咱们与西秦互市之前，两国百姓的私下交易就屡禁不止，边境走私泛滥，一些大梁百姓为了银子和西秦勾结，甚至不惜公然与当地衙门对抗，到最后落草为寇的也不在少数。假设朝廷现在停止了与西秦的互市，我相信两国百姓之间肯定还会进行私下贸易，到时候恐怕会更加难以管理，堵不如疏，如今这样的局面我们反而更容易控制，这也是我能帮助徐捕头抓住西秦探子的原因之一。”
“好！”
李轩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开口问到：“周庭，你说如果咱们从现在开始有意的买入北武的马匹，多长时间可以达到一万匹的规模？”
一万的规模？周庭不禁暗暗咋舌，要知道在大梁一匹好马就能卖到七八十两的银子，这是什么概念？买一个十三四岁能干活的婢女，只需要十五两银子左右。
周庭有些为难，理了理思路答道：“李公子，这一万马匹的规模多久能够达到，周某还真是不知如何回答，首先我对牲畜生意没有接触过，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其次北武现在每年能够卖给咱们的马匹数量也需要统计，最后是几十万两银子的采购必然会引起北武的注意，他们也不傻，一旦发现咱们大梁的意图，必然会停止马匹的贸易。”
李轩坐回了椅子上，脸上失望的表情一闪而过，他当然明白，周庭列举的几种困难都是有道理的，刚才听周庭说通过贸易可以加强大梁的军事力量，他确实有些难以自禁的兴奋，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不会一蹴而就，是需要仔细谋划的。
但周庭的一番说辞还是深深的打动了李轩，现在朝堂之上针对三国互市的态度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三国互市有利于大梁的发展，应该继续执行。另一派则认为大梁与北武、西秦在不远的未来还会再有一战，应该及早停止互市，坚壁清野，提前做好打仗的准备。
可李轩却觉得这事不是非黑即白的事情，三国互市对大梁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西北地方的税收收入比互市之前增长了不少，当然这些钱没有上缴国库，统统进了越王的腰包。周庭的想法给了李轩一个新的思路，不应该把目光都盯着税收之上，而是应该考虑怎么把互市的功能应用在强国强军之上。
想到此处，李轩看周庭的目光透露出一丝的欣赏，对徐桐说到：“把你那张纸给周庭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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