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在惊蛰天
黑暗里,穆尧能找到谢惊蛰的位置,但也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见人半天没出声,手沿着他后脖颈捏了两下:“头晕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他瘦削的身子摆正,没有枕头给他躺,穆尧将人安顿在自己大腿上。
谢惊蛰确实状态不太好,刚才眩晕的感觉略微过去,想呕吐的感觉从胃袋里涌上来,喉头一阵发酸,要是他能看清,应该也是天旋地转的状态,穆尧的留了一手对他来说,下手还是重了,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体量级的,感觉到头低下垫着的大腿,肌肉扎实,修长富有弹性,比自己在监室里面的枕头舒服多了。
谢惊蛰从来不和自己过不去,非常能随弯就弯,仰面躺下甚至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忍耐着,等最难受的一段过去。
穆尧凭借他不规律轻喘的呼吸声判断,他现在不太好,也没再出声,将一只手掌摊平,压在谢惊蛰伤口以外的额头上,帮他进行支撑和固定。
终于最难熬的一段过去了,胃里面停止了翻腾,起码不会一张嘴就吐出来。
谢惊蛰在穆尧的腿上翻了个身,侧躺着将自己的膝盖蜷缩到了胸前。
头顶传来穆尧低低的笑声:“你还挺会物尽其用的”话这么说,却纵容他继续躺着,没把他从腿上掀开。
“你打赢了。”谢惊蛰闷闷闷的声音,颇为不甘心地道。
“打架赢了就要给你做枕头?”穆尧放松地舒展了一下上半身,刚才打斗时,浑身的肌肉骨骼都处于紧绷的状态,松懈下来后,他后背抵着禁闭室的金属墙。
“为什么把我们关在一起了?”
谢惊蛰一边说话,一边将自己本能地团成更小的一团,刚才打架时的兴奋感褪去,除了脑袋,别的地方也在疼,尤其是被穆尧抱摔着地的脊椎骨,疼的快裂开了。
“要是在禁闭室,我把你打死了,正好帮他们省不少事。”穆尧不自觉地用手指,把谢惊蛰凌乱潮湿的发丝,顺着一个方向,一点一点梳理整齐,淡淡地回答。
谢惊蛰眯了眯眼睛,果不其然,观察所里面有人想要自己的性命。
见他沉默,穆尧扯了扯指缝里的细软发丝:“谁给你通风报信了?”
并没有人给谢惊蛰通风报信,他向来对周遭人事的变化就敏感,可以说是一种近乎动物一样的生存本能,没有还手能力的时候,要找准时机逃跑,要没有这种本能,在外面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而就在刚才那一刻,谢惊蛰联系维克多说的话,久违地感觉到了死亡威胁。
见他没说话,穆尧也愣了一下,自从罗悸接到上面的命令,说要尽量护着这小崽子的安全,他便开始有意无意地注意了谢惊蛰的消息,出事前几日,外面有人特意来探望他。
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是什么人,给了他什么消息,但现在看谢惊蛰的反应,并不是这样的,他对此事,或许还一无所知。
“怎么,最近惹得事儿太多了?”穆尧感觉自己搭在谢惊蛰头发上的手指一热,他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招惹完了,知道小心害怕了?”穆尧叹了口气:“晚了”
谢惊蛰品了品他话里的意思:“我们,都是猎物吗?”
“矿井里面的101,并不是意外吧。”穆尧也迅速从谢惊蛰的话里面提取到了信息。
既然想从别人那儿了解到消息,就得先回答问题作为交换,穆尧感觉到手底下的脑袋瓜子点了点,承认得很痛快。
“这儿在有些人心里是观察所,在有些人眼里,是猎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猎物,但你确实是。”
“你不是吗?”谢惊蛰直截了当地问。
“至少现在不是”穆尧拍了拍他的胳膊:“起来,换一边,我这条腿麻了。”
他单手就能轻而易举地将谢惊蛰的身体支撑起来,虽然他那么说了,但谢惊蛰也不能真的躺在他另一条腿上,他佝偻着身子,将下巴垫在自己膝盖上,声音有些蔫蔫的:“和档案室里,记录的那些没有右耳的尸体有关吗?还有前几天浴室出现的那一具?”
“听说过最初战争的军功吗?”穆尧一副闲聊的语气。
谢惊蛰还想摇头,但发觉自己已经不躺在穆尧腿上了,自己做动作,他不一定看的见:“没有。”
“最古老的战争,是人要拿着冷兵器,肉身上阵拼杀的。”
“你杀了多少人,就给你记多少的军功,可如何能证明你杀了多少人呢?总不能将成山的尸体带回去吧?”
听到这儿,谢惊蛰心里面已经有猜想了,他抬手落在自己脸侧:“耳朵?”
“对,他们会割掉杀死的敌人的耳朵带回去为自己证明,有时候战功赫赫杀敌勇猛的人,胸前可以挂上一个以耳朵串成的项链,那是荣耀的象征。”
“可放在今日,会显得格外野蛮。”穆尧的声音有些嘲讽。
“几千年后的今天,又有人将这种野蛮的战争方式捡起来,对付他们心里象征野蛮的分化人种,自称是另类的军队。”
谢惊蛰将了解到的情况串联在了一起,便理解的差不多了
“越是在这里显眼的人,越会被注意到。”两个人挨得很近,穆尧顺着他发丝,滑到他耳垂上捏了捏:“等杀了你,割下你的耳朵后,猎人们会把它装进容器里,标上你犯的种种罪行,送上拍卖会,说不定会卖上了好价钱。”
“买一块尸体有什么用?”谢惊蛰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变态的征服感吧就像收集动物的标本一样,庆祝他们终于将分化人种踩在脚下,而自己则至高无上”穆尧很平静地说完,转头问谢惊蛰:“是不是比你疯多了?”
谢惊蛰不明就里怎么突然提到自己,就听穆尧仿若喟叹的声音:“这个社会已经疯了”
也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得,还是说给谢惊蛰听得。
但谢惊蛰也并不太关心:“没人管吗?”其实他想问的是:你们不管吗?
“你做的事情越显眼,猎人就越感兴趣,观察所的前身,是重犯关押流放的地方,这儿最不缺的就是该死的人了。”
谢惊蛰觉得这话从他嘴里面说出来,有点怪,毕竟他已经知晓了穆尧的身份。
穆尧像是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他声音重新平缓:“你因为什么进来的?”
“伤害平民,抢劫违禁药品。”谢惊蛰回答得很痛快。
“为什么”
“我妹妹有严重的基因病,攒够了钱终于申请到修复仓,却因为是分化人,所以将名额重新分配给了另一个未分化人。”
“要是他死了,就不用治疗了。”谢惊蛰说的很认真,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话阴森森的。
“他死了,名额还不会是你妹妹的。”
“对,所以我抢了可以维持她病情的药品”
“哦,那你可真是个好哥哥。”穆尧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淡淡地答了一句。
蜷缩在黑暗里,谢惊蛰已经想不起来,上次和和人说这么多话是什么时候了,毕竟,他不想说,也没人听他说,如今虽然心里有着别的打算,但和穆尧说话,也并未让他有别扭不舒服的感觉。
禁闭室里沉默了一会儿,男人声音温柔低沉:“谢惊蛰。”他第一次说出这个名字,像是第一次把这个人记在心上:“你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我生在地球彻底废弃前,最后一个惊蛰天。”
虽然人类早就已经不在地球上生活了,可对地球的开采依然没有停息,由于人类已经不依靠地球生存,是有意开采的更加肆无忌惮,直至榨干最后一丝用处才彻底废弃。
任由这个曾经被人类称为母亲的星球,在宇宙里千疮百孔
显然,经历过一次记忆缺失恢复的穆尧,并不太记得惊蛰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沉吟了一下:“是故意生在那一天的吗?”
顿了一下:“应该是碰巧”他此时相信了上次安德烈告诉自己穆尧身份,稍微讲的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他好像确实是脑子不太好使。
禁闭室里除了他们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地上墙壁都光秃秃的,阴冷的厉害,身后靠着的金属墙壁仿佛被刻意降温了一样,透过薄薄的衣服传到身上。
谢惊蛰因为打斗而沸腾的精神和身体,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降低,降低到正常值之下,直到感觉关节动弹都很僵硬,脑子昏昏沉沉的,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煎熬着,可却在这种处境下,他慢慢地睡着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是怎么醒过来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一片黑暗,同自己睡着之前没有任何分别,根本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醒了?”穆尧的声音从离他不远的地方传来:“心还挺大”
谢惊蛰朝着声音那边看去,看见他模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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