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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那个逃跑的女人


随即,四周响起了一阵骚乱。
容无阙立刻手一搭旁边的树枝,两人已经翻身站了起来,他第一反应是拉着卿玉晓从屋顶离开,底下的人好似早有发觉,半空中一张大网已经罩了下来。
卿玉晓和容无阙被逼得落了地。
“是美男!”又听得一句脆生生的声音,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打扮华丽的女人跳了出来。
她仿佛看不见在容无阙旁边的卿玉晓,只是凶悍地问容无阙:“你是谁家的小公子,怎么本宫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美貌,在我们京城的游园宴会中,可是要被官家小姐们扔花的。”
京城官宦人家,许多千金大小姐从未出过远门,有的女子到了适婚年龄,相貌顶好的大多会被送进宫中,相貌平平的,其父母就会把她们组织到一起,举办游园会。
宴会会邀请门当户对的男子前来园中赏玩,女子看中了哪位男子就会折花抛过去。
这个传统和青川县的花神节有几分相似,容无阙在书中了解过,听到眼前这女子年纪不大却自称本宫,出言又颇为嚣张,他皱起眉。
当今皇帝有两个弟弟,宁王和贤王。
宁王和穆家关系来往密切,贤王是闲王,不务正事,身体不好偏又喜欢流连烟花之地。
传说闲王看上了一个绝色的风尘女子,整天在醉生梦死之地买醉。
王妃给王爷诞下郡主难产去世时,闲王爷还躺在某个美人的温柔乡里,后来王爷染病去世,偌大的王府只剩下了小郡主一人。
皇上对自己弟弟留下的唯一血脉异常宠爱,亲自吩咐了宫中的人照料她长大,郡主随母姓,看这女子的穿着打扮气质,定是那无法无天的小郡主慕容云珠无疑了。
“臭丫头,你敢对我家容哥哥无礼?像你这种,在我们县城可是要被我打死的。”
卿玉晓可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和容无阙眼看感情就要取得飞跃性的进展。这丫头就毁了他们的好事,现在还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
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她还真对不起少帮主这个名头。
“放肆!”慕容云珠几时被人这样吼过,这天下能吼她的人还没出生,“我皇阿叔都不敢这么对我,你是什么东西?”
“哎,我这暴脾气,我……”卿玉晓正想杀气腾腾地上前,容无阙一把扣住了她的手。
“打扰郡主实在抱歉,只是我二人还有急事,可否先放行一步,改日我二人再来上门谢罪。”
容无阙上前一步。
“她可以走,你不可以走,本郡主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怎么……哎!护驾!小福子,小福子!又有人来找麻烦了!”
郡主气焰正高,冷不防听到大门一响,一伙亮着刀的人闯了进来,她吓得跳起来,左右喊人保护。
容无阙边说话,边在盘算逃离的机会,此前他和卿玉晓在树上没发觉,自从空中那张大网逼他们落下地,他就感觉到这屋子明里暗里藏着不少高手。
要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浪费时间和这刁蛮郡主周旋。
此时,听到慕容云珠的喊叫,容无阙就看到一个穿着宫中服饰的人从屋顶上飞了下来。
在他落地后,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闯入大门,也冲了进来,为首的竟然是那个玩蛇的碧衣女子。
看那郡主的模样,这样的事情好似发生了千百遍,但是当她看到带队闯进来的人是碧衣女子时,眼神中的慌乱倏地消失了,转而换上了愤怒。
“玩蛇的青槐?怎么是你?你好大的胆子,敢闯本宫的府衙。”
“郡主?这是……您的府衙?”青槐那条小蛇缠在她手腕上,抬高脑袋正吐着红信子,她打量着这间根本称不上府衙的住宅,笑道,“抱歉,青槐眼拙,郡主在这京城中有几十座府衙,小的来捉罪犯,竟然不小心闯错了门。”
青槐说着抱歉的话,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客气的意思,她打量完屋子,目光定定地落在卿玉晓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穆家手中掌握着关系到皇朝命运的大部分生意,当年穆光一时糊涂与后宫嫔妃有染生下穆琊川,虽说后妃被按律处死,可皇上却在穆光的请求下让穆琊川活了下来。
一开始,穆琊川在穆家的身份如同低贱的下人,也没人瞧得起他,随着他年龄增大,才华和能力逐渐显现,更是代表穆家征战沙场缕缕立下战功,穆琊川才算熬出了头。
穆琊川恢复少爷身份后,穆府中却发生了不少事,穆家其他兄弟非残即病,穆家小姐、穆光也离奇自杀……在动荡的局势中,穆琊川排除异己上位,并恰到时机地接管了穆家的一切,用铁血的手段,短短几年就在穆家建立威信。
宁王见穆琊川年少有为,颇为欣赏,走动不免频繁许多,更加助长了穆家威风。
至于穆府发生的那些巧合事件,人们甚至不敢去揣测真相。
外面传言,穆琊川多年来行事残忍,却是一心替皇上分忧解难,给朝廷办事,所以比当年的穆光更受皇上宠爱。
单单只说穆琊川,膝盖在战场中受过伤,皇上就给了他朝廷之上免跪的权利。在这样的风光下,穆琊川手底下的人自然也跟着沾光,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只手遮天,行事也逐渐猖狂。
服侍他多年的青槐,便是其中为代表的一位。
皇上宠爱慕容郡主,告诉她无论她闹出什么事,只要在天子脚下,他就能帮她摆平,却也叮嘱过她,不要去惹穆家,尤其是不要惹穆琊川。
慕容云珠曾经生气地反问自己的皇叔:“穆家是臣,是奴才,为何不能惹?”
当时皇上只是沉默了很久,叹着气回答:“一匹连血液都是冷的的狼,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咬的,正是因为什么都敢咬,所以他才能在猛兽丛林中活下去”。
郡主听不懂皇上的话,却一直记得不要惹穆家。
她是答应不惹穆琊川,但是穆家的狗闯进她门,不代表她不会用鞭子把她赶出去。
“大胆,你这蛇女,本宫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不要以为有臭狐狸给你撑腰,本宫就不敢杀你!”
慕容云珠急红了眼,看到青槐完全忽视自己,指着青槐呵斥。
“郡主,今天来不是和你吵架的,我是找……他们算账。”青槐瞥了她一眼,语气骤然一冷,指向卿玉晓和容无阙,随后手一挥,厉声道,“把人带上来。”
青槐话音刚落,一个浑身是血头发凌乱的人,被人一路架着拖了进来,随着他们的拖动,地上留下了两条长长的血印。
卿玉晓起先还没意识到青槐要做什么,待她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心中一痛,惊颤道:“包子!”
卿玉晓说着就要冲上前,青槐手一伸挡住了她的去路,青槐手腕上那条小蛇像是感受到主人的心意,也伸长了脑袋“丝丝”吐着信子。
卿玉晓又惊又怒,手握匕首,眼看就要把那恶心的蛇砍成两半。
“不问问,我带他来干什么?”青槐扬着下巴,挑衅地看着卿玉晓,也不等卿玉晓答话,笑道,“你们先是夜闯浮香楼,坏了我家公子的雅性又逃走,后又唆使你们的下人,在客栈里打死我们穆府家丁,我留他一条命,已经是给足了你们面子。”
“你这妖女,胡说八道什么!”
卿玉晓看到包子一身血痕,显然是他们对他私自用刑了,扬着手中的匕首大喝。
青槐拍了拍手,一个熟悉的人立刻蹿了出来,卿玉晓看到是那个被她逼问的掌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瞪着那掌柜,那掌柜却像是没看见她似的,扑通一下跪到了青槐面前,指着包子,抖着声音道:“青姑娘……昨夜这人和一个叫馒头的伙计来找我要罐子,说是给楼上的一位姑娘熬安神汤……我担心他们心术不正,偷偷跟上去,透着窗子就看到那姑娘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我吓得想离开又听到楼下房间传来打斗声,那汉……哦不,您家的家丁喊着‘是那个逃跑的女人’突然又冒出来一伙人,将他转瞬间砍杀到了地上,当时场面很混乱,不少客人都吓跑了。我当时怕惹事不敢说,事后我查看过药罐子,发现里面有草乌头和野葛,我……我怀疑他们是一伙的。”
卿玉晓震惊地听着掌柜前后不一的话,又看着奄奄一息的包子,容无阙听着那掌柜的话,这才有了心惊的感觉。
他把掌柜之前半真半假的话联想到一起,脑海中似乎有一根线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掌柜的为了不得罪青槐,特意把黑衣人和包子他们推卸成一伙的,这恰恰是整件事情的漏洞。
他们住店时,沈雪月没有在掌柜面前露过面。
掌柜的看到包子和馒头熬药送给楼上的姑娘,恐怕误会他们是对陌生的姑娘起了歹心,所以跟过去看,却意外撞见了沈雪月毒发身亡。
沈雪月的房间那个时候应该没有起火,导致起火的关键是住在楼下的汉子。
假设沈雪月在休息中因为偶然一次出门,不巧遇见了那汉子,碰巧这汉子是穆府的人,甚至还参与过“绑架少女”案件。
所以,当他看到黑衣人时误会黑衣人是来抓沈雪月,他惊喜之下,高声提醒同伴“是那个逃跑的女人”,正是这句话导致了他的死亡。
黑衣人杀他是为了灭口,而烧毁沈雪月是为了让案子死无对证。
虽然不知道曲杀歌为什么回来客栈,从黑衣人出现的时间和手段来看,曲杀歌肯定是查到了什么事,黑衣人一路追杀至此。
至于包子……也很容易得到解释了,曲杀歌和黑衣人打斗的动静,必然会惊动包子来帮忙。
包子和冬至不会武功,曲杀歌和馒头很有可能为了保护他们受伤,甚至被擒,包子是被黑衣人抓走的,青槐为何这么大胆地敢对她用刑?
这不是代表了穆家和黑衣人是一伙的?还有掌柜说的安神汤中,为何会出现毒药?
“请问你是如何抓住我家小兄弟的?打死穆家家丁又从何说起?”容无阙走上前,语气疏离又带着一股寒意。
青槐冷哼一声,立刻有人捧出一柄带血的长剑,她挑眉看着他,不耐烦道:“他失血过多倒在穆府门前,这把剑又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穆府死了一条狗都会要人偿命,何况如今是死了一个人,法医给验过伤,家丁身上的刀伤和这把剑吻合,人证物证俱全,有何话说?何况在这京城,穆府就是官,我对他用刑,有何人敢说?”
“那好,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何穆府的家丁高呼‘是那个逃跑的女人’后就被杀了?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青槐一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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