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各奔西东

　　次日，季岩亲自驾车把柯念从学校送回了路湖镇岸东村。
　　只在村口之外，那片残破的香蕉园地附近，柯念就着急的喊季岩把车停下来。
　　“就在这吧？季岩，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你也知道乡下人保守，没见过世面，要看到你送我回来，不知道会胡乱猜测些什么了。”
　　季岩向来尊重和理解他，他不作任何的阻拦，只是随意的抬头望着外头那片已成废墟的香蕉园。
　　柯念发现后，顺便解释，“这就是我们家的那片香蕉地，我爸妈现在已经在处理了。我也得回来帮忙，改种其他的农作物。毕竟生活要继续，一切就得重头再来。”
　　“唉！”季岩还是忍不住的发出了感叹，“过去的都会过去，你也不要再悲观了。两年半很快就完了，到时云航出来了，还可以继续上学。你们姐弟俩相互扶持，办法总是会比困难多的。”
　　毕竟他一个独生子，其实还挺羡慕她姐弟俩的好感情。
　　柯念点点头，说，“你回去后帮我感谢白律师，我都没有机会谢谢他。”
　　“放心好啦。”季岩劝她宽心，“等你考来京市，我再给你这样的机会。”
　　“呵呵……”听到此处，柯念只能发出牵强的苦笑。
　　临下车前，柯念从书包里拿出一笔钱，递给季岩，“你那时给我的钱，还剩下这两千，先还给你。另外的一千，等我攒够了再还，行吗？”
　　看着她手中那花花的钞票，季岩惊愕了，“什么？还剩这么多？你这几个月就只花了一千块钱？你都舍不得吃饭吗？”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激愤，是又爱又恨的愤。
　　她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高考的学习压力那么大，她因为家事掺杂精疲力尽，竟然在伙食费上也这么舍不得。
　　瞧她那纤细的胳膊，让他很难想象她是如何的节省，还剩下来这么多的钱！
　　“我不是说过了吗？等你有了钱再还我，不还也没关系，只要你过得好好的。”
　　季岩冷着脸色，着急的责怨，这让柯念再次卑微的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也不能没有底线。你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我知道我一辈子都还不清，但是，我只想尽我的能力欠得少一些。”
　　“谁让你还了？我不跟你说了我们的关系——”
　　季岩是一肚子的气想往外发，她这么的客套，不想亏欠，那不是不把他当朋友吗？
　　或许在疏忽之间，他忘了跟前的人是柯念，而不是于飞。
　　他这一着急，一大声，惹得柯念红着眼，低头不敢看他，坠入有负朋友情谊的难看里。
　　可知她更害怕的是自己的弱小能力，把那一份恩义就变成沉重的压力。
　　见柯念急得落泪，季岩这才忙止了口。
　　他明明知道她的伤，她的痛，以及她内心的无助，可他——
　　霎时，他有些慌了自己的表现。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岩懊悔的忙低声解释，“我是真的心疼你，我不希望你受到委屈，哪怕是一点——”
　　“噗……”泪意下，柯念努力的装得轻松，笑出了口。
　　是啊，她的泪本来也不是悲伤，她只是太感动他这么无私的对她的好。
　　为了不让他难过自责，她一伸手，强拭去自己的泪，说，“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只会索取，一无是处。”
　　“并没有。”季岩强烈的打断了她，“我就是认为你不是一般的女孩，你的才华，你的能力只是还没有爆发，我相信你在未来的成绩连我都赶不上。所以，你不应该被眼前这一点点的金钱打倒。我期待你十年以后能拿这个的数万次方来回报我对你的这份信任。”
　　他用食指点着眼下的那些纸钞坚定的说。
　　柯念真是想不到，季岩对她竟是有这么高的期盼，奈何，她多么的无力啊。
　　可眼下又能说什么呢？
　　对于未来，谁又能说完全掌控呢？
　　他大概是沉迷于自己的热情追逐太多年，沉浸的太深，都忘了这个世界的真实了吧？
　　柯念在自己心中是失去了信心。
　　可是，她不能冷漠的浇灌他的热情。他对事业，对生活，一如既往的努力狂奔着。
　　而她，却怯步于此，的确是辜负期待。
　　“那我现在有这个钱，就先还给你，万一以后你加价讹我了怎么办？”她也学他的风趣，调侃着。
　　季岩又一愣，虽然知道她不是真心的，但她既然这么决定，他也不想折损了她的颜面。
　　“唉——”
　　柯念把钱塞回到季岩手中，又说，“那我走了，你别下车。打开后备箱，我自己去取行李就可以了。”
　　柯念说着就解开安全带，准备去开门。
　　突然，季岩一手拉住了她。
　　莫名的在这一刻，他有了一股难以解释的不舍，“到时报志愿，你会报京市的学校吧？”
　　柯念回头，脸色在纵横交错下，最终平静下来，变得云淡风轻。
　　她没有回答，而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如此，季岩收到她的承诺，这才放了行。
　　柯念下车背上了书包，从后备箱取出她的行李，走到车旁，向季岩摇手做最后的告别。
　　这一次，她可真的一个人，一手提着被子，一手拎着衣服。
　　一左一右的不同重担，让她走在狭小的水泥道上，显得一搀一拐。
　　透过挡风玻璃，季岩心中的滋味很别样，就这么望着她一步步的远去，远去。
　　直到最后，她小巧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都许久没有舍得启车离去。
　　为什么他突然感到一股别离的滋味？他竟然对她有那么一丝的不舍。
　　毕竟认识了一些时间，两人对彼此的才华各自欣赏。
　　她这一走，如果之后没能如愿的来到京市读书，那他们见面的机会必定会越来越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地之大，就容易走散呗。
　　也不对，事在人为嘛。
　　他希望她来京市，只是因为那样会更加的方便联系。
　　即便她不来，如果他还留恋她，天涯海角，在科技发达、交通如此便捷的年代，哪都不遥远。
　　哎，他怎么会想得这么多？怎么有股小媳妇别离夫君的滋味？
　　季岩对自己的这个心思也应该好好斟酌一下，到底是什么用意了。
　　嗨，光坐车上神游了，此时的柯念早都走得没影了。
　　他一会儿还得赶飞机呢，低头看到了时间不多，季岩这才匆匆调转了车头，往回城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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