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这层虚假的关系

　　从宿舍四楼离开，一避过苏婷及其他室友的目光，刚走进楼梯间，季岩就故意调侃一路押解着他的柯念，
　　“柯念，你什么意思啊？我忙了大半天也不给口水喝？是因为你那室友对我有好感吗？”
　　柯念只低头拉着他走，没有心情回答他。
　　季岩又使坏，“呦，是不是我小媳妇儿吃醋啦？刚刚成年，什么不学，满脑子都想什么呢？”
　　柯念不知道这个季岩到底安的什么心，前边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凭空捏造出个表哥来。
　　如今私下，他竟是厚着脸皮喊他小媳妇儿。
　　果真这个家伙油嘴滑舌，大象都能给他吹上了天儿。
　　他的嘴里除了少许的正经，其他时间说的，真是不能当真。
　　“谁要当你媳妇儿啦？”柯念莫名耍脾气顶了一句嘴。
　　“哎呀，你不能吃完就不认账啊，前天晚上是谁说到了法定年龄了就跟我——”
　　“哎，你——”
　　柯念急得顿住了脚步，脸颊红兮兮。
　　她怒瞪着他，双眸乌亮亮像个洋娃娃。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继续跟他纠缠下去，也讨不到半点儿便宜。
　　她气恼得一跺脚，就快步先跑下了楼。
　　季岩望着她的背影觉得很欢乐，他不知何起爱上了逗她来取乐。
　　大概是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她那软萌的模样被他欺负惯了，她越是退缩，他就越喜欢进攻。
　　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她能摒弃前程，为眼下，哪怕未来的事情焦虑，他都会挺欣慰。
　　他只是希望她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摆脱过去的阴霾。
　　见她真的是有些恼火了，季岩当然明白女孩的脸面，自然不像他那钢筋混凝土筑的脸皮那般厚，他这才快步跑着追下了一楼。
　　“好了，好了，逗你玩呢，还当真了？”屋檐下，他赶到柯念的身边轻声哄着。
　　面对室外刺眼的阳光，柯念也反省了。
　　他是她什么人？如果没有他，她怎么有资格站在这里？
　　他已经是他的大债主，手握契约，就让他占便宜又能怎么样？
　　更何况说句不好听的，她的人生，都得按着他的指令进行。
　　他说的做的，她没有资格不接受，她都要听。
　　不闹矛盾，不搞分歧，不然，她还能因为任性葬送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学业吗？
　　她低着头，虽然有些委屈，但还是乖巧而冷静的说，“我知道现在的我，还不够好。对不起！”
　　“说什么呢？这傻孩子？”季岩又一阵慌，他以为她今天新入学的状态好了很多。
　　可是，他终是发现了，她不但自卑，还像只刺猬，害怕受到伤害，因而竖起了自己所有的荆棘。
　　也许，如果没有那笔钱，犹如买卖一样的关系；
　　也许，没有他知道她一切的卑微来源；
　　或许，她才能如平常的女孩一样，享受她的大学时光。
　　这一刻，季岩突然觉得他应该退出，或者说远离她的世界。
　　这样，才能让她不受到困扰，或是碍于往事的羁绊，从新找到自我。
　　他只是个支助人，他难道还想参与她的生活，干涉她的学业吗？
　　她需要尊严，需要自信心，像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一般，阳光大胆的去挑战她的人生。
　　好在，他自作聪明的帮她安置好了一切，如今，他也被她拖着走向散场的路途中。
　　临走前，季岩还是抚着她的肩膀，像个体贴的大哥哥，认真的叮嘱了几句，“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用心思在学习上，大学四年并不长，能学习的知识也是很有限的。虽然你才十八岁，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余生是越来越贵的。”
　　柯念抬头望着他认真起来谁也比不上的那股帅气，就像当初他告诉她女性不差男性半分，世界上各个领域不乏顶尖女性的高光魅力时，她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他才是她最敬仰的人。
　　生活中的小打小闹的确只是调味剂，她很明白她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她更清楚她带着什么样的期待来追逐自己的梦。
　　柯念诚恳的点了点头，柔软的嗓音像滋润万物的溪水，向他承诺那份沉重的约定，“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一定会努力的。”
　　“呃……”季岩把尾音拉得很长，略微思虑了说，“也对。像你这么懂事的小孩又有几个啊？我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柯念的眼中抑制着许多不该流露的真情，因为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是明白，在他眼中，她真的只是个小孩。
　　他，只是她的支助人。
　　他操的心恰恰正是“表哥”对晚辈的照顾。
　　“嗯！”柯念再次点点头，“你说过，要有事我就找你。”
　　“终于开窍了啊？别把我当外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
　　“不——”柯念想要纠正他，“你是我表哥——”
　　季岩一顿，“表哥”这个坎难道是迈步不过去啦？
　　他不过是对着她的同学随口瞎的那么一编，以后谁还记得谁呀？
　　“呵呵……，对，表哥，在你的同学面前，我就是你的表哥。”不知为何，这一刻，季岩才察觉有那么一点点莫名的不妥？
　　可是他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因而，他也就只好这么尴尬又逞强的捡起这层虚假的关系。
　　“那柯念，我就先走了。如果有时间我再来看你，或者，周末还是放假，想我了，你就回家哈？”季岩退身走出宿舍楼时，频频向她交代。
　　“嗯！”柯念心中不舍，可也只能忍着痛，摇手向他告别。
　　莫名的，季岩离去的步伐也不畅快，一步三回头间，明明已经远去，可他还是回头向她喊，“照顾好自己，有事打电话……”
　　直到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柯念都依依不舍的站在屋檐下，含泪向他眺望。
　　她知道，今天之后，她的心该沉浸下来，用心在功课上了。
　　报考志愿，她目的明确的选择了航天工程。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奔跑的方向，除了许多人的期许，她的导师，她的弟弟，当然更包括季岩。
　　从此，她的人生乐趣，就应该是追求科学梦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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