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姐弟重聚，避谈当年

　　咣当——
　　伴随一声厚重的牢门声响，门外的狱警喊着，“柯云航，有人来看你。”
　　今天一大早的，柯云航就被领到了探监室。
　　听狱警说，这次来的不是他爸妈，而是个年轻的姑娘。
　　柯云航心想着，有可能是杨雪吧？
　　虽然她只来过一次，但毕竟是因为她，他才深陷牢狱之灾，她心存愧疚来探望他也是情理之中的。
　　只是当柯云航进入探监室时，隔着玻璃，他一眼就望见了窗口那头静坐着的是柯念的身影，他激动的急忙就冲了过去。
　　“姐，姐——”柯云航激动的拍打着玻璃，像只猴子上蹿下跳。
　　第一眼望见柯云航，他剪短了的头发显得脸都大了，而且又长了个头，皮肤黝黑。
　　犹如一夜之间成长得像个精壮少年的模样，柯念那双眼睛一下子就被泪水占据了。
　　“云航！”柯念也忘记了两人被隔音玻璃阻挡，她倾身扑上去，双手隔着玻璃抚着柯云航的手的位置。
　　“云航……”刚喊两句，柯念的喉咙已经沙哑到哽塞，眼中那朦胧的迷雾剧增，化作泪水，哗啦啦的就直下，顿时让整个脸颊潮湿泛滥。
　　里头的柯云航兴奋难掩，外头的柯念悲痛欲绝，姐弟俩就这么被玻璃阻隔着相互呼唤，情绪都不受控。
　　柯念身旁的狱警上来提醒她用手边的联络电话，而里头的柯云航也被身后的狱警呵斥着，叫他安分。
　　如此，姐弟俩这才稍稍平复了激动的情绪，纷纷坐下来，提手用电话与对方通话。
　　柯云航笑得憨态可掬，柯念却是满脸泪迹。
　　他一握着电话就赶忙提醒柯念，“姐，姐，你别哭啊，哭什么呢？”
　　“嗯……”柯念连连点头，可越是咬着牙想要不哭，那脸上的泪却是越流的急。
　　“姐，我都看过报纸了，我知道你就在我们市，你真是太牛逼了，不愧是我姐啊。我告诉我那些狱友，说你是我亲姐，可他们谁都不信，这群没眼力见的家伙。不过谁能想得到呢？我柯云航的姐，现在已经是这么有成就的航天科学家啦。姐，我真的太激动太激动了。你怎么做到的？我要听你都怎么做到的？等我出去了，你一定要慢慢说给我听，教我学学……”
　　柯云航乐得像个三岁小孩儿，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
　　外头的柯念在哭泣中努力的克服自己的情绪，悠悠问道，“云航，你在里面过得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好着呢，谁敢欺负我，现在我姐是科学家了，以后他们都得对我另眼相看。”
　　“对不起，云航……”
　　“怎么说对不起？咱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应该高兴才是啊。你看我多开心，看到你现在的成就，一切都值了。别哭了，哈哈……。”
　　“对不起……，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有来看你……”柯念哽咽着，断断续续的吐述。
　　可往事真的是一言难尽，她又如何说的清楚。
　　“没事没事，你干了件大事，没有时间是很正常的，你不来看我，我到时出去看你就行了。”柯云航兴奋欢喜，“已经两年了，我马上就可以出狱了。哦，不对不对，确切的说是两年零两个月，还有四个月，我就刑满出狱了。”
　　“嗯……”柯念泪已惘然，亲情太沉，以致于语音沙哑，“等那天，我来接你。”
　　“好啊，到时我跟爸妈说一声，你们一起来吧？”
　　一提到父母，柯念的脸除了泪水，更是加上一道道伤疾，她在那一刻的哽咽难续中又沉默伤怀了。
　　柯云航不解真相，便问着这多年来内心中的困惑，“哎对了，姐，这两年多爸妈来看我的时候，为什么我每次问他们你的近况，他们怎么说都不知道呢？我还想搞清楚，你后来考大学考哪了？蔡家人没有为难你吧？”
　　话到此处，伤口已裂。
　　旧伤复发，柯念捂着心口，低头泪下，唯有默对。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弟弟说起这件事的曲折，包括自己，至今都不知如何面对与父母之间的关系。
　　在她十八岁那年即便她不愿，但在父母的权威以及世俗的道德绑架之下，或许她还能接受一切都只是命运的不公，接受父母的决定是他们的身不由己。
　　可是现在，经过了那么多事，她的视野开阔了，见到了世界应该有的样子。
　　渐渐的，她发现自己的内心里更加的不可原谅当初父母那个狠心的决定。
　　她真的无法接受他们为什么要放弃她？
　　就算他们有苦难的理由，有对祖宗交代而重男轻女的理由，可她心里依然仇恨！
　　身为父母，他们为什么不能做到对子女的公平。
　　大难临头，他们竟是选择牺牲她来保全大局的决定，多么可恨！
　　本来以为时间能够消解一切的伤害，可是柯念发觉，对于她来说，在她心中埋下的这根刺，似乎在茁壮成长。
　　她越是想要隐藏，想要淡写此伤，却越是被伤得难以言喻。
　　如今面对弟弟，她似乎不能逃避他的好奇，可她却也不想去谈及与父母之间让她一痛再痛的关联。
　　柯念沉默中凝集思虑，努力坚强的拭着泪迹，冷静了片刻，说，“我上了国科大，是季岩支助我上的大学。就当时帮忙的那个季岩，你还记得吧？”
　　“支助？那个宝马男？”柯云航凝眉回忆，同时见着柯念这么忧伤的脸色，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那爸妈——”
　　“我也不瞒你，这些时间我也没回过家。”柯念变得异常的冷静，与刚才情绪化痛哭流涕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柯云航震惊了，且不说父母不知姐姐的情况，姐姐更是跟父母断了联系啊。
　　在他入狱的这段时间，他最亲的人之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的打探，“为什么呀？”
　　“你就别问了。”柯念一句霸狠的回复立刻终止了柯云航的好奇心。
　　一股莫名的惊慌令柯云航即刻止口，即便没问出详情来，但预感告诉他，这些时间里他的家翻天覆地。
　　纵使柯念迎来她表面上的成就，向世人展现她的风光，可她的内心很显然，还是那样的虚弱无力。
　　柯云航不解姐姐的伤痛到了何处，他不敢轻易挑拨，只好囫囵吞枣的跳过去，“噢，那姐，你这趟回来是有航天发射任务吗？你今年应该才大二吧？不会影响你的功课吗？”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今天下午的飞机回学校去。就因为落了几天功课，所以，我得回去赶了。”
　　“也对，我看你现在做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定是很忙的。没事，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你都长大了，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了。”一提到与弟弟之间的感情，柯念的眼眶里有盈溢着泪光。
　　“呵呵…，我也十八岁了，已经成年了。我答应你，出去后一定好好做人，绝不拖你后腿。”
　　柯念笑着点头。
　　“等我出去了，我去找你。”
　　“不，你出狱那天我来接你吧？”
　　柯云航心中一颤，不知道她跟爸妈之间怎么啦，但是这个承诺可见他们姐弟一场，感情依旧。
　　他乐得咧开嘴，笑盈盈，“好啊，一会儿你留下电话，我到时提前通知你。”
　　“嗯……”
　　姐弟俩在探视的时间内大概畅聊了半个小时，直到探监时间结束，柯念才被邀请离开。
　　柯云航也是在不舍中，与柯念挥手告别。
　　*
　　在返回牢房，走在暗沉的狱间走道时，柯云航乐得屁颠屁颠，他姐的梦想成真，他的牵挂也有了回应。
　　而且，再过几个月，他就能出去见到全新的曙光了，想想这个世界真是美妙啊。
　　这时，走在他身后的狱警，正是昨天调侃他的那位，也是刚才带他进探监室的那位。
　　他快走两步，一手搭在柯云航肩膀上，羡慕的说，“可以啊小子，那女孩，还真是你姐啊。”
　　真相大白之后，可不得扬眉吐气一番。
　　柯云航昂起头，挑着眉眼说，“我早都说了，柯念她是我姐，我姐她是搞航天科技的，她才20岁就已经是科学家了，厉害吧？”
　　“牛！”狱警大哥竖起大拇指亮到柯云航面前，“你姐这么有才华，你将来出去后，可要学好啊。你还年轻，好好学点东西重头再来，还早着呢。”
　　“那当然，我再差，再不济，也不能给社会添乱不是？不然我姐她能饶得了我嘛？”
　　“说到做到啊。”狱警在押解柯云航会牢房的这一路，莫名就变成了护送。
　　加入虚心的教育，完全不把他当一名囚犯看待，两人和睦友善的笑谈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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