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各怀心事

她的表情被机甲冰冷坚硬的外壳遮盖住，没人发现她的情绪不对。
  阿基维利和鹤宣的注意力都在电脑屏幕上。
  两个大老爷们兴致勃勃地翻阅着这个星球所有生命的资料。
  这期间，他们也搞清楚了，这些进度条是外面树枝上“果实”的成熟时间。进度条越接近满格，就说明果实快要成熟了。
  每当有一进度条达到100%时，就会有一颗澄黄色的果实从树上掉下来，果皮破裂，爬出一个动物。
  “有没有‘魔王’的资料？”
  “我找找。”鹤宣直接在漫长的进度条列表里划拉了起来。
  阿基维利指指点点：“魔王是六十年一个周期，今天我们刚杀完一批，你直接在进度条最短的里面找不就行了。”
  有道理！
  鹤宣直接把排序方式改成了按成熟进度倒叙查看。
  果然，鹤宣很快就找到了所谓的魔王。
  点击蓝色的昆虫学名，屏幕上弹出了该物种的百科。
  阿基维利看到这个百科，一时间愣住了。
  “这……”
  鹤宣不明所以：“老大？你知道这种昆虫？”
  “我还以为这种虫子是繁育的余孽呢，原来不是啊。”祂抱起双臂，苦笑一下。是自己想岔了。
  不过也是，繁育所诞生的虫群，所过之处那是寸草不生，不会说只吃肉，而留下树林。
  听到繁育这个词，白月回过了神。
  她还以为自己能听到点当年的秘辛，没想到这个答案被阿基维利自己给否了。
  “那这些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这种虫子应该来自于一个已经被毁灭的星球。”
  阿基维利闭上眼睛，在自己漫长的记忆里试图扒拉翻找。
  那个星球的名字祂原本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毁灭应该是最近的事。六百年前，列车曾经收到过一个星际求救信号——但是当列车赶到的时候，那个星球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当时祂还惋惜愧疚了好一阵子来着。
  如果祂来得能再早一点，没准就能挽救一个文明呢！
  现在看来，他们有人逃了出去，并将自己的火种播撒到了银河各地。
  不过……
  阿基维利扫了一眼百科上的内容，心里那点惋惜和愧疚荡然无存，已然变成了鄙视。
  魔王每次出世，都会将星球上所有露在地表外的所有动物啃噬殆尽，无论是飞鸟还是走兽。也就只有懂得利用工具的人类和瓦克瓦克人，他们用木头或石头搭建起房屋、或躲在山洞里、用结实的大门将虫群抵挡在外，加上每年牺牲的勇士，才得以延续种族。
  每隔六十年，翁瓦克星球上的其它动物都只能等待西斯腾大树结出新的果实来补充。
  这种昆虫，在很早之前，比毁灭降临还要早上两百年，于母星上就已经灭绝了，只有少数DNA样本一起保存在了实验室里。
  而这种被称作“魔王”的昆虫在原本的那颗星球也是灭世级别的灾难，它诞生自一场失控了的生物实验，后来这个文明废了好大得劲才将这种怪物从自己的世界抹去。
  你们也知道这是个祸害，为什么还把它带到新的星球来！
  阿基维利问：“把这条数据删了的话，这种虫子就不会诞生了吧？”
  鹤宣点了点头，选中这条数据，直接按下删除键。
  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
  “您确定要删除这条生命数据吗？”
  鹤宣毫不犹豫点了是。
  “每个生命都是星球上最动听华美的诗歌，它们或许是生态系统中不可替代的一环。如果删除该物种，可能对星球的生态环境造成毁灭性打击哦，您确定要删除吗？”
  鹤宣：……
  他实在忍不住了：“有病啊，到底哪个在毁灭生态环境啊？”
  确定！！
  谁知道这对话框还没完！
  “您确定您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删除该生物数据的吗？”
  确定！！！
  “还有第一次遇到的那种昆虫，也删了吧。”阿基维利沉声道。
  就是导致白月不慎引起森林大火的那批虫子。
  原本阿基维利还在想那些虫子是不是“魔王”的幼体，但再一思索，两种虫子都不是一个目的，应该不存在亲缘关系。
  鹤宣找到这一条数据，重复了和刚刚一样的三次确定之后，才把它删干净。
  “搞不懂他们设置这么反复的提问有什么意义！”
  作为写代码的码农，鹤宣痛恨这种无意义且浪费时间的行为。
  “生物的进化编码又没有被删掉，消失的生态位迟早会被新的物种顶上嘛。”
  一直以来，这个程序猿在白月心里存在感都不高，毕竟是顶了个npc的脸。
  但是这一趟开拓旅程下来，白月发现鹤宣的性格也挺有特点的。
  看来是那种有故事的npc！
  白月复杂地看了鹤宣一眼。
  这样的人，会不会也是什么高级文明编写出的一串程序呢？
  又或者，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其实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崩铁文案的掌控之中？

  阿基维利现在也有点不太高兴。
  根据生物百科的所写，这种虫子和“魔王”诞生自同一个实验室。
  最开始，他们想将虫子作为军队培养，可没想到培养出来的玩意全都失控了，不得已才将它们抹除。
  “这群人是跟虫子杠上了是吧？”鹤宣骂骂咧咧。
  阿基维利又被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身为智慧生命、掌握发达科技，难道就可以自诩为神，肆意改造其他物种的基因吗？
  祂身为真正的星神都没这么想过。
  塔伊兹育罗斯还没诞生的时候，就有文明从蠹星上捕捉虫子训练军队了。
  也正是他们当初对虫子肆无忌惮的捕捉与猎杀，导致蠹星的秩序被打破，间接导致塔伊兹育罗斯的诞生。
  灾难来临之前，所有人都不屑地认为，那不过是区区虫子！
  玩火者迟早自焚。
  那场震动寰宇的浩劫，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再亲身体验第二次的。
  人啊，真是永远都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
  阿基维利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白月和星神各怀心事，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管理舱室内只剩下鹤宣噼里啪啦敲代码的声音。
  他把生物进化的速度调回了正常阈值，另外把西斯腾大树结果出生物的功能也关闭了。
  翁瓦克星球太小太小，如今没有了虫灾，物种可以正常繁衍，如果还有新的生物源源不断地从西斯腾大树的果实中爬出来，这颗星球迟早被挤爆。
  经过鹤宣的修改，现在西斯腾大树就彻彻底底变成了一棵树。除了树顶那些冲破云层的树叶维持着太阳能发电功能外，其他的叶片全部模拟真实树叶，参与正常的生物循环。
  如此一来，这颗星球就可以按照该有的自然规律，正常循环下去了。
  当然，他也没忘记留下后手，所有被数据他都额外保存了一份留做备份，如果后来有其他人来到这颗星球，仍然可以重启生命方舟，改善星球的生态环境。
  “OK！大功告成！”
  他兴奋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兴奋地转头看向身后的一人一机甲。
  “这颗星球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我们可以回列车上了！”
  三人兴高采烈——起码鹤宣兴高采烈，离开了黑暗的地下室。
  待鹤宣率先上了楼梯之后，以防万一他们可能有事情需要回来，阿基维利随手捏了个界域定锚，留在管理舱室里。临走之前，白月将大铁门重新扣在了门框上。
  下次有人来还是直接轰开就行了。
  无名客们离开了翁瓦克星球，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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