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夜宴(下)
生命树·追魔
第八章夜宴(下)
1
“展开说说，”曲终冥放下手里的酒杯朝见微靠过去：“哪里不一样？”
“你既不严肃拘谨，又不怕坏了名声，反倒像是希望别人认为你是如此。”
曲终冥闻言道：“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况且生在末世，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如何，倒不如活得轻松一些，好好享受这人间极乐。”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活得一点也不轻松。”
“那你呢？”曲终冥半侧着身子靠在桌子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将见微搭在胸前的头发移至肩膀后面：“你又可曾轻松过？你笑的时候，是真的觉得快乐吗？”
“我跟你不一样，灵树的寿命太长，我活了太久，早就不耐烦了，轻松与否快乐与否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我只盼望着能尽早结束这一切。”
“姐姐？”听到此处，小猪仔从食物中冒出头来。
“至少下山前是这样。”见微闻言补充道，摸摸小猪仔的耳朵，它便飞到见微怀里靠着。
“姐姐~喜欢~”
看到小猪仔头上的花环，见微忽然转头从上到下打量起曲终冥来。
“怎么，终于对我的皮相感兴趣了？”
曲终冥一向没个正型，见微也懒得理他。
“身为金黎除妖师，你为何会穿着蓝袍？”
“当然是为了配合你。”曲终冥笑称。
“说人话。”
“为了和闲渡的颜色一样，方便别人记得，闲渡是我的法器。”
见微没忍住笑出来：“那我是不是该穿个和司空一样颜色衣服，还得是会变色的？”
曲终冥假意抱怨着：“你看吧，我说实话，你又要笑我。”
见微不觉，这些在旁人眼中，却成了眉来眼去嬉笑打闹。
“曲终冥，你是不是和那个储盛一有仇啊？他怎么盯着你？”见微偏过头小声问道。
“我倒不觉得他是在盯着我。”曲终冥答：“我们这里，最让他感兴趣的，恐怕不是我。”
“莫不是他知道在幻境里是猪救了他？”见微想，随即默默抱紧了怀里的小猪仔。
看到她的动作，曲终冥暗暗叹息：“这个传言中令人闻风丧胆无所不能的妖，似乎在某些方面稍显迟钝。”
2
在一众仅于重要之处饰有彩色珠帘、妆容美艳精致、瘦不经风的美人的簇拥下，两个身穿紫色华服、头戴黄金冠冕的人走了进来，其中年长者一手持着顶端镶嵌着巨大宝石的权杖，一手被年轻的那位挽着。另一腰悬罗盘状法器的白衣长者紧随其后。
见此，在场除妖师立即起身，双手藏于袖中抬至刚好遮住脸的高度，对着来人鞠躬行礼：“见过老城主、见过城主、见过掌异大人，”随后又转向曲终冥的方向：“见过御影大人。”曲终冥也有模有样地躬身回礼，年长者抬起权杖点了两下，众人道：“承蒙老城主、城主体恤。”这才坐回位置上。
老城主朝曲终冥的方向走过来，曲终冥忙起身颔首，老城主笑言：“听说终冥总算是有了佳人相伴，我与长庚赶紧加快脚步，好早点过来瞧瞧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入我们向来只近音律不近女色的御影大人的眼。”
“老城主折煞臣下了，并非佳人女子，”曲终冥应道，同时示意见微上前：“只是臣下今日新收的式神。”
老城主面露惊讶：“御影大人竟也需要式神？”扭头看到见微的脸，竟连退几步差点摔倒过去，幸得城主及时搀扶，吓得众人直冒冷汗。
“逆子！你这式神到底是何方妖孽，竟……”白衣长者低声怒斥曲终冥，同时狠狠瞪着见微，手摸上腰间法器，曲终冥也不反驳，只迅速将见微护至身后。
“无事，无事，”老城主连忙将其拦下：“与御影大人和这位式神无关，是我老了，不中用了。”说罢，稳稳心神，细细端详起见微的脸。
“看什么，没见过妖吗？”见微被看得不耐烦了，没忍住出声以示不满。
老城主听完竟笑起来：“姑娘与老身一故人太过相似，乍见之时老身还以为是那故人归来，一时恍惚，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我可不认识什么人类城主，也实在不想与人类相似，你最好看清楚了。”见微不悦。
老城主大笑：“现下是清楚了，姑娘虽与老身那故人一样有着倾城之貌胜雪之肤，性情却大不相同，若是老身那故人，应当早将老身踢出这殿外以儆效尤了，断不会像姑娘这般温和。今日见到姑娘，也算是明白为何御影大人竟会需要式神了。”之后目光瞟到见微怀中的小猪仔：“姑娘这宠物老身还是头一回见到，稀奇得很，可是何珍兽啊？”
“它不是我的宠物，它是我的家人。”见微用司空挡住小猪仔后退一步：“还请老城主别离它太近，别看它长得迷糊，脾气却是暴躁得很，发起火来可不会管你是谁，是什么身份。”
“确是如此，”曲终冥举着先前被咬过的手：“这是最轻的。”
见状，老城主闭上欲言又止的嘴，看到不远处的储盛一，上前询问道：“听说贾府前不久替贾舒然摆了成人宴，你与她的亲事，是不是也近了？”
“承蒙老城主记挂，只是师妹尚且年幼，臣下并未有此打算。”储盛一看了看见微的方向，答道。
“嗯，早就定下来的事，是不必急于一时。”老城主道。
来到殿内台阶处，一行人停在原地，曲终冥的父亲随两位城主循着台阶走上宝座坐下，老城主示意晚宴开始，底下众人言：“多谢老城主、城主款待。”这才动起筷子，还趁着夹菜时不时装作不经意地看向见微。
期间，老城主召来舞姬，在殿中心翩翩起舞，众人恰好借假意赏舞之机，大大方方地注视着见微。
“他们是不是都活腻了？”见微忍住火气，指甲和司空却早已变为绿色。
曲终冥见状，心里觉得甚是可爱，不禁也歪着头看起来：“我恐怕也是。”
一个不留神，放在桌上的手又被小猪仔一口咬下去。
“不是吧小猪，这一桌子都你一个人吃了，还没吃饱吗？”曲终冥一面说一面吹着受伤的手指。
见微慌忙抱起小猪仔说道：“脏！”
小猪仔蹭蹭见微的手，就在见微手里仰面躺下，露出圆滚滚的肚子，闭着眼睛睡起觉来。
“它是不是喜欢我？干嘛老爱咬我？”曲终冥满脸委屈的样子。
“谁让你话这么多？”见微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爹不愧是你爹，我要是被他的眼神封印了，你可得将我救出来。”
“你放心，他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我。”曲终冥无奈：“如果今天你不是和我一起出现，他定会在你面前表现得像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头儿，就跟他在其他人眼里的形象一样。”
3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气息？”
“奇怪的气息？没有啊，”曲终冥道：“只是小时候听到过怪声，但只有那么一次，也只有一声，其他人似乎都未曾发觉，我也没多想，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
“不好说，我先出去转转，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说完，见微变出一片袖珍版银杏叶，置于曲终冥左手手心，一放上去便似法术般渗进皮肉，肉眼看就像在掌心绘着形似银杏叶的图腾似的：“若有什么事，就握紧左手，在心里默念我的名字，念完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交代完毕以后，见微便施法移至殿外，谁知刚站定，就被一只手紧箍手臂。
“我原本以为，照你的性子，是绝不会做什么式神的，怎么，你也像人类女子一样，被他迷住了？”
“储盛一？我还奇怪是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对我出手，既然是你，也就不奇怪了。”见微头也不回：“什么叫你原本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无意与他纠缠，见微只想快点甩开他去寻那奇怪的气息，却被他完美躲开，接着一把将她拉至身旁大树前，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树干上，见微下意识牢牢护住小猪仔。
“怎么不回答？嗯？”储盛一眉头紧锁，貌似很生气。
“回答什么？”见微不解，为何这个人总是恼得莫名其妙。
“因何做他的式神？”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师妹。”见微冷笑道。
“你……”储盛一加紧了手上的力道。
“我怎么？我说得不对吗？”见微凑近他的脸，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道：“储盛一，不就是骗了你一件衣服吗？又没对你怎样，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过问我的事？”
“我且问你，听到我与师妹的亲事，你是什么感觉？”储盛一抵上她的额头，逼问道。
“我该有什么感觉吗？难不成是你与我的亲事？或是我与你师妹的亲事？既然都不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储盛一无言，片刻后松开手：“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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