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重要的是他是他
杨轩轩的思绪从刚才发生的事情里抽离出来，坐在床边，挠挠后脑勺看着站在窗前的叶与灯，绞尽脑汁的想着还能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他。
现在的情况好像说什么都有些苍白无力，至于行动，他在发现事情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后，就立马就编辑了一条微博为与灯澄清微博，道出藏在被遗忘的剪辑后的真相，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他觉得可能是他一个人的话不能让网友信服，想着人多力量大，一群人都为与灯说话的话总可以成为有力的证据了吧？
于是他去找之前一起在f班得到过与灯的帮助的学员，但是没有愿意，有些人直接拒绝了，有些人顾左右而言其他，拒绝的比较委婉。
确实，这种情况下即便只是原原本本的说一句实话也会引火烧身，他发了微博之后立马就有黑子追着他骂，说什么狼狈为奸，和叶与灯玩的好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类的话，不过他不在乎，他在追寻着本心，更何况与灯是他的朋友。
但是他不在乎，也不能要求其他人也不在乎。
他可以理解，但是还是有些失望。
他想一定有人愿意为叶与灯说一句实话的，周煜就一定愿意！
杨轩轩朝叶与灯道：“没事的与灯，我一会再去找几个人拜托他们发微博为你澄清，我人气一般没多少人看到，但是要是多几个人发就一定会有人相信的，可惜周煜今天睡得早，不然他发的话一定比我发有用，对，我现在去把他弄醒！”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起身就要去周煜的宿舍。
“轩轩，别去了。”叶与灯叫住了他，“我不想连累你们被骂，我看到你微博下面的评论不是很友好，轩轩谢谢你，但是不、划算。”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用“不值得”这三个字。
“好吧。”杨轩轩叹了一口气，而后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起来，“我去让我……”
他话说了一半突然捂住嘴巴，小心翼翼的看着叶与灯。
叶与灯看着他的样子不经一笑，“你就是传说中ioiox的小少爷吧，不出道就回家继承家产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
“并不难猜。”
“好吧好吧，不过有一件事我可得说一下，那个新品代言本来就是要找你的，但是还在考察，我说的那几句话只是推动了进度。”杨轩轩郑重其事。
他想了想又继续道：“可惜我们家和娱乐圈交集不深，不好处理这件事，但是总能说上话的，我让我哥试一试。”
叶与灯道：“谢谢你轩轩，但是不用了。”
“那怎么行，你现在这情况，要是没人帮着推一把，就真的得退赛了，这多冤！”杨轩轩不想看到这个结果，急得不行。
叶与灯沉默不语。
是啊，这多冤，他什么都没做。
这里面的大部分谩骂落在叶与灯身上倒是不冤，书里的叶与灯。
可，他就是书里的叶与灯。
他从有记忆起就有意识，知道他只是一本小说里的疯批反派，但是也只是有意识罢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爱恨怨憎都不由己，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在作者给他写的人生道路上，清醒的走向深渊。
他挣扎反抗过，机关算尽，辗转无果不得已放弃，像一个牵线木偶，穷极一生也不过为他人而活。
至于这个“他人”，他曾想过顾承安和江攸宁，他的存在是为了衬托他们的人格，但转念一想，他们的人生也只是一个剧本，他们未必不是木偶般的存在，不同的大约就是他们的一生都活在光明里，炙热鲜活。
他又想，他的悲剧是不是源于作者？
最后，他给自己的答案是：不是。
若作者没有写出他，他就不存在，不存在又怎么会有机会思考存在的意义？既然被写出来了，按照作者的想法走完一生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原本该是如此。
可是他偏偏生出了超出作者想法以外的自我意识，而这个自我意识江攸宁、顾承安乃至整个世界里的人物都没有，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活在一本小说里。
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知道了，要他怎么甘于做木偶？
所以，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向系统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是重生，但是在重活一世之前，他要证明他不是叶与灯。
向谁证明？江攸宁或者顾承安吗？他们尚且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所以他想见作者，但他并不是要向作者证明什么，而是要在造就一切又超离掌控之外的见证下向自己证明。
但渐渐的他发现事情的发展与他所预见的不一样，他要证明如果不是身不由己，他一定可以成为顶流，因为他不是叶与灯，但是如果他不是叶与灯，他为什么要成为顶流？
好，先抛开这个问题不谈。
如果他不是叶与灯，为什么要害怕镜头？为什么不喜欢夏离？为什么看到粉丝真诚的喜欢会觉得不真实，会觉得那不属于他？为什么就连录播的主题曲都害怕上舞台，因为叶与灯直播主题曲舞台时一团糟吗？
……
不只是他越来越矛盾，时月，他的作者同样如此。
她觉得他是叶与灯，可是她却从一开始就用行动告诉他，他不是叶与灯。
事实上，他没办法自欺欺人，他就是叶与灯，本来就不该分什么书里书外，本来就不可分。
这次黑料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他只觉得思绪纷乱，这与黑料本身无关，他甚至对那些捏造出来的污点无感，只是这样的境况勾起了过往的记忆，书里书外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缠绕成网，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十八年，二十八年……他理不清头绪，也就不想理了，挣脱不了，也就不想挣脱了。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落得书里的下场，即便是深渊，坠落一次和两次没区别。
他想放弃挣扎了，真的。
可是他看到了时月还在坚持，她想拉他起来，他的粉丝们还在坚持，他们想拉他起来。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些为他发的一字一句，终于明白了，他是不是叶与灯不重要，他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他。
杨轩轩还想再说些什么安慰叶与灯，见他又在发呆，轻声喊道：“与灯？”
叶与灯回过神来，粲然一笑，“会没事的。”
这是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一笑，长夜都生了温。
杨轩轩险些沉溺在这个笑容里。
只是……不对啊，这话听着怎么向与灯反过来安慰他一样？
害，算了算了，与灯开心最重要啦！
“嗯！会没事的！”他道。
杨轩轩是真的担心叶与灯，希望能他度过这次危机，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比如许天之流。
许天靠在床头刷着叶与灯的黑料，时不时还要用小号附和黑子几句，要是他有尾巴，这尾巴指定就翘到天上去了。
其实他知道现在这场面少他一个说叶与灯几句不好的也不少，但他就乐意这样做，对讨厌的人落井下石的事做起来可真是畅快。
他图什么？高兴啊。
他已经预见到叶与灯收拾行李灰溜溜离开的场面了，看他如何还高傲得起来！
他当然想鼓掌庆贺的，但是面上却不显露，还故作惋惜道：“叶与灯这事，真是可惜，但是看他的样子实在不像这样的人啊。”
杜平杰挑了挑眉，并不想再附和许天的话。
真是好大一朵白莲花啊，要是许天真为叶与灯打抱不平，就该发条微博为他说话，明明讨厌叶与灯，指不定用小号骂了几个回合了，搁这假情假意是想恶心谁？
刚认识时是他眼瞎才会觉得许天真诚善良，他不知道叶与灯的品性怎么样，但是许天的品性那是烂透了。
他也不能蠢得一而再再而三给人当刀子使不是。
本来他一直想不明白许天为什么那么讨厌叶与灯，就因为初见那会叶与灯的高冷疏离？可他当时谁也没搭理，并没有针对许天啊？而且就因为叶与灯不想和他打交道这点事就痛恨上了？
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
不过现在他想明白了，许天确实就是因为这点事就炸了，他的心态莫约就是我们明明都是同一个阶级的普通人，凭什么你比我高贵？！
活像叶与灯踩了他的尾巴，殊不知别人根本就生不出这样的想法，可他偏偏要叶与灯掉下神坛和他一样满身尘埃才能平衡，真是可笑。
过了一会有学员附和道：“要不怎么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说法呢。”
“说不定他就是那样的人，不过也不能确定哈，我只是觉得网上那些言论看起来挺真的。”
杜平杰没想到还真有人上赶着做刀子，还不止一个，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淘汰制比赛节目里，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都是虚的，至少这会他是没看出哪里有真情谊，挤掉上位者自己上位才是王道。
谁看不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叶与灯必然能出道，还是高位出道，这不就出意外了，那自己的胜算不就又多一分了嘛。
不过也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有许天那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不然怎么暗地里偷着乐还不够，明里暗里还要踩一脚？
还说什么网上那些言论看起来挺真的，他不信没人怀疑那些言论的真实性，但是真假不重要，网暴嘛，或许他们都没意识到这就是网暴，反正又没落到他们身上。
左右这会摄像头已经被关掉了，就是明晃晃的踩了也不会被曝光。而且说不定明天一早起来，叶与灯就迫于舆论压力退赛了，那就更没有人会追究什么了。
杜平杰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比起这些人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无声的笑了笑，突然觉得宿舍里闷得很，起身走到窗户前吹风。
宿舍走廊尽头有一个大阳台，宋暄收到晏昀的消息走来时，晏昀正靠在石膏围栏上低头刷手机，紧皱着眉，一脸烦躁。
宋暄仿若不觉，和往常一样笑着和他打招呼，“阿晏。”
当然，他在有其他人的时候都是喊晏昀的全名。
晏昀抬头就对上了宋暄笑盈盈的目光，他沉默的与之对视了一会，试图从这个目光里看出一些异样的情绪，但是并没有。
他也懒得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叶与灯这事是你做的？”
他想不出一百名学员里，除了宋暄之外还有谁能不显山不露水的弄出那么大的阵势。
宋暄勾勾嘴角，不置可否，只道：“你不是很讨厌叶与灯嘛，他现在这样没有正合你意吗？”
晏昀皱眉，要说他之前有所怀疑是因为宋暄的背景，他有能力、有权力能藏在背后搅弄风云，可是宋暄没有理由这样做，所以他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定，可是现在他听着就知道宋暄这是默认了。
“为什么？”他问。
宋暄笑笑，“怎么，你现在不讨厌他了？”
晏昀的脸终于冷了下来，“无论我讨不讨厌他，我都不会做这种事，而且我讨不讨厌他和你做不做这件事没有关系。”
宋暄微怔，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漫不经心道：“我做个实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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