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舌战下
公,以为此事乃凶兆否?
废话!公后代都…都那个了,不是凶兆还是吉兆阿!阳武侯薛翰怒道
哈哈所谓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此天道循环,再寻常不过。侯爷何须动怒耶?张敬修针锋相对,毫不避让道:以雷霆之势横扫六合的始皇帝都免不得火焚阿房,孤枕骊山。诸位比之始皇如何?
张敬修这句话波及甚广。满堂公侯俱感忿忿,但又碍于公的面子,不好言语。只得怒视张敬修,有些脾气火爆的还发出几声冷哼。
张敬修却一副视这些公侯如无物的样子,继续添油道:依我看呐。诸位还是安享眼前富贵。待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这都是什么混账言论。汝仗父势,发如此狂言,当我等如泥偶呼?!隆平侯张桐怒道
隆平侯张桐乃是永乐靖难元勋张信之后。又和公有些亲戚关系,是故两家一直气同连枝。张桐于嘉靖四十四年镇守湖广。几日前才因公来此
哪里哪里!诸位公侯,家世显赫,令人难以比拟。纵使昔日弥衡复生,怕也是不能平静面对诸位吧。
张大人必定不会无的放矢,若有所指,还请赐教。朱希孝很适时的帮着张敬修圆了一下场子。
我料以公当下之权势。定然不会坐视自己的后代如此蹉跎。定然回予以维护。张敬修笑道:故而此梦虽恶,然寓意却是非凡,此乃是荫袭后世之兆也。
承蒙成祖皇帝厚爱!我张家赐封国公!世袭罔替。张大人,你说我还能怎么个荫袭后代法阿?张溶脸上不见喜怒,淡淡问道
敢问昔日公张玉次子张軏。今其子孙尚富贵否?张敬修道
这…好端端的提他作甚。张溶面上略显尴尬,不满道。
话说那张軏曾受封太平侯。但爵位于宪宗成化元年因罪革除,后代渐渐不为所闻。
张大人有话不妨明言,我等倾听便是。眼见火候差不多。一直沉默的朱希忠发话。
我大明立国两百载,民殷国富,家资巨万之家不胜枚举,然金银之物搬运颇为不便。由是今上欲以皇家之名,诸公之势。厂卫之力。仿宋代之交子,造福万民,盼公等共襄盛举,为万世子孙造福。
万岁英明。听到是隆庆的注意,一众公侯也不得不嗯嗯阿阿的应和两声,然而在他们看来这似乎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错。英明无过皇上。陛下待人素来宽厚,是故今番亦思及诸位也。张敬修笑道。
怎么还有自己的关系?这些勋贵们本是受公之邀而来,那想得和这什么劳什子飞钱扯上了关系?顿时交头接耳。议论之声四起。
此即为张大人所说荫袭子孙之事吧?眼看局势有些混乱。朱希忠咳了一下嗓子,气运丹田,洪亮的来了那么一句。
听闻能荫袭子孙,在座的勋贵也算是来了兴趣,停止议论,眼巴巴的看着张敬修准备听他如何分说。
张敬修感激的看了朱希忠一眼。侃侃而谈道:此飞钱实乃是陛下隆恩也。比如隆平侯久镇湖广。根基以稳。便可认领长沙一带的飞钱贸易。江平伯掌领淮安。则统管淮安方面贸易事务。若此。则过往商人只需往湖广隆平侯处存入钱款。到时再在江平伯那里取出。当然,需交纳两位一定的手续费。便可无形中使钱款飞跃数百里。又减少不必要的损耗。公等只需预先准备些闲来无用的贮备金,便可有利有益,何乐而不为呢?
哪要是他们只在我这里取钱若何?张桐言道:只取不入。本爵岂非亏大了。
那么,年底我们在统一兑账销账好了……且诸位都乃世家大族,若由诸位开出的飞钱票据,想必含金量十足阿。张敬修玩笑道。
哈哈!此举虽妙。却不知我等能每年获利几何?西宁侯宋公度道:而且事务似乎相当繁琐啊。
在下也略略估算。若行此法。在座诸位每年获利多则十余万。少则三五万。倘若各位在用心经营,前景不可限量啊。张敬修道:至于事务,自然不必由诸位亲自操劳,安排一二亲信便可胜任。
妙哉!妙哉阿!可老头子我,若论钱财吗…到是有那么点。可是这势力,可比不上世家大族阿!老狐狸李伟阴阳怪气道。
然则国丈可以找一些实力雄厚的乡绅共同加盟阿,比如我江陵张家,便很愿意为国丈效劳。
嗯。就依张大人之意!哎哎哎!这话我老头子可说在了前头,江陵可已然归了老头子我了,你们可别和老头子抢啊!虽然此刻李伟一副暴发户的样子,毫无涵养的叫嚷着。但张敬修知道,这老头子其实是在帮自己撑台。
那若是我等同在一处若何?恭顺伯吴继爵按耐住对李伟的不屑,出言问道
那便有劳伯爷分出些红利让与别地乡绅咯。不过为了补偿,像伯爷此等样例,可认两处贸易地点。张敬修有问必答。
若是那些死抱礼法的书呆子作梗如何?张溶问出了关键性的一句
这便有劳诸位公侯伯爷们费心了,多拉拢一些有名望的大臣亲眷。还有那些虽然不再朝堂,却有很大影响力的元老子弟。敬修听闻。少湖公“徐阶”的几个儿子可是很有心做一些事情的阿。而且今上内库颇为拮据。若是我们能够分出一些红利充实陛下内库。必然圣心大悦。到时候,那些清流便是想要阻挠,也不得不掂量掂量啊。张敬修笑道
不错!有了陛下的支持,若是再能分裂大臣们,那此事则万无一失阿!可本爵还有一个小问题。朱希忠道
成国公但讲无妨。有感于今天朱氏兄弟对自己颇多助力,张敬修一脸微笑的望着朱希忠。
那些原有的钱庄票号怎么办?朱希忠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那些旧有的钱庄既然阻碍了我大明飞钱贸易的发展,便已然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诸公或收纳其为己用,或任其自灭,想以诸公之力,收拾些区区钱庄票号不再话下。张敬修此刻竟连达尔文的进化论都甩了出来。到也完全镇的住场面。
好!我便认苏杭一带!徐华亭那边也交由我来说服。嗯!我成国公府再拿出白银30万两作为贮备金!圣上好意,我成国公府生受了,听闻陛下新纳贵人,我成国公府却不能不有所表示。成国公朱希忠见张敬修以说动众人,便起头道。
兄长所言极是。我等自当进上厚礼以聊表存心而已。嗯。本都督出白银15万作为贮备金,。至于地域嘛…我还得想想,朱希孝道
本公便负责祥福一带。也拿出30万两。张溶推波助澜。
眼见几位领头的勋爵认可。底下的一帮侯爵,伯爵也跟起风来,这个说认领济南,那个就说负责成都,那个说拉拢好财名将殷正茂。那个说敲定盐商世家张四维。
一时指点江山。笑看风云。似已将大明江山尽彀胀中
与此同时
紫禁城的值庐中。实际主宰大明江山的两位阁臣正在品茶叙事。
叔大阿。老夫听说圣上对你的儿子赞赏有加阿。那位不畏严嵩。不惧徐阶的独傲首辅高拱道
雨前茶。不错。尤其是其后味悠远,实乃茶中之圣阿。张居正似乎答非所问。
老夫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这雨前此茶须烈火沸煮。而后小口细品。方能品味其浑厚。若是不得其法。却由不如寻常绿茶之清香四溢。
见张居正低沉不语。高拱又道:如今世人皆知雨前乃名茶,朝野对此茶好评甚多。就连圣上也甚爱之……然而世人口味各异,我却不甚喜爱此茶,高拱忽然话锋一转似别有深意一般。
余师徐阶。现今被海瑞所逼甚窘。送雨前与老师处,到也算余略尽师生之谊。却不知元翁意下如何。张居正道
哦!呵呵,叔大有心了。徐华亭有徒如此,也算甚慰平生了。好茶当有爱茶者居之阿。高拱满意的点点头:近日。我便保荐张敬修为苏州知府!告辞了,高拱起身离去。
等张敬修离开喧闹的公府回到自己家时,看见张居正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在值庐值班。而是面沉似水的在自己书桌上写着什么。
父亲。张敬修轻唤一声。
张居正没有应声,却抬起了头。眼光透出一阵阵的慈爱。
茶水都冷了,父亲…张敬修说着,便准备去为张居正重沏一盏茶。
张居正叫住张敬修,犹豫一阵,艰难道:修儿,这应天巡抚海瑞,为父与其有些交情。然此人刚烈。苏州乃其辖下之地。我儿切莫行那令其不耻之事啊…
父亲要孩儿去苏州?张敬修听得不明所以。
敬修…是这样的…。张居正又复沉吟一会,忽而招过侍立门外的心腹游七道:为父出去一下,还是叫你七叔和你说吧。
其实张居正是多么想亲自教导儿子一下做官处事的道理。可看着儿子那张一无所知的脸。却一阵阵愧疚,张居正飞也似的跺出屋外。心头不胜唏嘘暗叹。忽而抬首看看那遮蔽月光的阴云。摇了摇头对着二管家张福吩咐道:我还有些事要回值庐处理一下,走几步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吩咐张福道:告诉游七,不用跟着我了,陪陪张石罢。
书房内
游叔,这是出什么事了么?张敬修试探着问道。
这个…游七也是欲语还休。踌躇了一会,又从桌上拿起一册书籍来。道:这是老爷手书。名为处世杂略。乃是今日加紧做完的,里边包含了老爷对为官,做官的种种看法。与近年的种种心得。还望大少爷你多多用心看看。说罢将此书放置于张敬修手上。
这…游叔…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张敬修想活跃一下气氛笑道:莫不是要将我发配充军不成?
那想游七依旧是沉着脸,摇摇头叹道:大少爷近日所为,老爷以尽皆告诉与我。游七虽仅为一不第学子,却也对大少爷的手段甚为佩服。然而大少爷如此年少,却已圣眷非常。兼之又颇有才名,状元及第。若在留京师恐为高党所忌。是故。老爷以言语安高拱之心,欲要外放少爷上任苏州知府……说着游七低下头,也是一副难过的样子。
这算什么。张敬修心说。京师里虽说是首善之区。天子脚下,却毕竟显贵云集。对于张敬修这种穿越青年多少些不适。倒不如外放他处,安心的当一地区的魁首才是王道。
不过。想想沮丧的游七和愧疚而走的张居正,张敬修心理还是一阵阵没来由的感动。不由得豪气干云的劝慰道:游叔,回头还请您转告我父。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孙膑才策无双。虽遭庞涓妒害。却终有马陵之胜。武侯军略双绝。虽有周瑜威压,却终保刘玄德成蜀汉大业。而今我只不过外放出京,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祸事,又何惧哉?
说罢想起前世在小说上看到的一首五言诗,便道:游叔且把修儿写的小诗送与父亲。想必父亲看后自会开解。说罢。就着张居正书房的笔墨,书写起来。
醉拥美人膝。
醒握杀人剑。
不求连城璧。
但求治国权。
好!这才像老爷的儿子!就凭这首诗,便当共浮一大白,敬修!此去你有此心,我与老爷便放心了。望你到任与前首辅徐老大人多多亲善,必将受益良多。游七赞叹几句,小心的吹干墨迹。自去了。留下张敬修一人在书房喃喃自语道:倒是不知什么时候启程上任。但愿在我的飞钱计划落实之后才好。
紫禁城内的张居正值庐里。一代名相正不安的来回踱步。忽闻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老爷无须多虑,少爷此去必定万物一失。
张居正抬头。正见游七的一张笑脸。不禁微嗔道:叫你陪陪张石,叮嘱他几句,你却怎的到这儿来了?
特来向老爷贺喜。游七还是一副笑脸。
哦?贺喜?张居正道
老爷先看着个,游七小心的从怀中捧出张敬修所写的五言诗,递上前去。
什么东西值得这么…张居正话只说了一半边愣在了那里。惊道:这…?这是修儿所写?
确是大少爷所做,他还说老爷不必挂怀……游七便又将张敬修的话重复了一遍给张居正听。
张居正闻之,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笑道:好小子,这字是越写越回去了。透着那么狂野,潦草。小时候叫他临摹的名家算是白费了。哈哈哈!张居正略微评论了一下张敬修的笔记,皱着眉头。一脸复杂道:他这是在说自己在京官小言轻,才能不得施展呢!也好。想当初老夫在京中蹉跎岁月十数载。一事无成。现今想来也颇为可惜。修儿能有此心。却是也好,我们姑且就当个塞翁失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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