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莫非是情妹妹?
月色的清冷柔和着烛火的明耀洒在戏园子里的常青树上,似有几分落寞又有几分暖意。
二楼的厢房内,一位锦衣少年靠在窗边,一身云纹月白缂丝直裰,风姿卓越,眉眼间隐隐带着一股威严感,不过面色还有几分少年的稚气。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院子里,突然看到了什么,嘴角一弯,“倒真是有缘,没想到又碰见了。”
“你倒是说说看,和谁有缘?”屋内一个穿着戏服的男子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锦衣少年思索了一会,目光任仍不离院中人,应了句:“一个故人罢了。”
方才林严回话,他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江州同知的女儿,怪不得在飘香楼见到她觉得有几分面熟,这不是几月前正好救了她一命呗。
不过那时怕毁了她的声誉,就谎称是小厮,随后便匆匆离开。
这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怕是小姑娘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救的她吧。
但除了当初的一面之缘,他总隐隐觉着这小姑娘给他的感觉有些不一般,似乎早八百年前就见过,但究竟为何,他也说不清。
“故人,我看倒不像,倒有几分像是情妹妹。“说话的男子手里把玩着一只桃花河灯,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锦衣少年见他手里拿着那盏河灯,突然板起脸来,伸手便要去夺,“柳如霜,你别打趣我,什么情妹妹,我说是故人那就是故人。”
他朝男子走过来,面带几分急切,”把花灯还给我。“他突然想起来花灯里还写着名字。
“我要是不还,你当如何?”柳如霜直起身来,一只手把河灯往远处送,突然眸光一动,瞥见了河灯里似乎是有什么字,“许……”
锦衣少年一把夺过河灯,退后几步,半护在怀里,像是呵护着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
“许清眉,这倒是个女子的名字。”柳如霜笑了笑,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呷了一小口。
一个白色的鹿形面具稳稳地搁置在桌面上。
“你,你……”他竟然看到了,“你不准说出去,说出去有毁人家姑娘的清誉。”锦衣公子撇撇嘴说。
柳如霜放下茶杯,“那你这般藏着写了人家姑娘名字的花灯,难道就不算毁人家声誉吗?”
他看向少年的眼神带着几分若有若无戏谑,”你可大周朝堂堂的七皇子凌祐,能入你眼的姑娘只怕高兴都来不及呢。“
“我连人家姑娘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谈何喜欢,况且人家姑娘还比我小许多。“那日救她后,他为了避嫌匆匆离开了。
其实他是记得一星半点的,比如小姑娘被他救上来后那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就像一只落水的小猫,他都有些不忍丢下她离开。
“不是就在楼下吗。“柳如霜不知何时走到窗边,顺着他方才的视线往下看去,”你去问问人家不就知道了。“
凌祐没有答话,只是往窗外看了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戏台上的戏唱完了一场又来一场,院中的严清雪显然等得有几分不耐烦了,下巴磕在自己的手肘上,百无聊赖。
但是她也只能干等着,总不能跑到后台去指着人百朝闻的“头牌”的鼻子说让他快点上场吧。
许清眉则是有几分困意,上眼皮沾着下眼皮,头像小鸡啄米一样一上一下,瞧着有几分滑稽。
而一旁的李阳春则是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一幕,他方才还为幼时的事心生几分悲凉。
但看到表妹这副憨态可鞠的模样,似乎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了,眉头也都舒展了几分。
突然,场上一下子寂静了下来,众人都秉住呼吸,压轴戏来了。
严清雪赶忙重重地拍了拍表妹的肩膀,许清眉被吓得抖了个激灵,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周围。
“表妹,到压轴戏了。“李阳春轻声说道,其实他很少叫她表妹,而且也不喜欢她叫他表哥,他更想听的是哥哥二字。
就像小时候一样,他刚来何府时她就是这般唤他的,但是落水醒来后,就再也没有这般叫过了,起初他还有些不习惯,每每她一唤他表哥,他都要愣一会。
“哦。”许清眉应了一声,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是小奶喵叫了一声。
整个院中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大家屏气凝神,眼睛紧紧盯着戏台,看来有不少人也是冲着压轴戏来得。
良久,戏台上还是空无一人,但是场子里却没有人说话抱怨,就连刚打起精神的严清雪也是静静地等待着。
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笛子声,笛声清脆悦耳、清远悠扬。
随后,一个身穿华美戏服的人从三楼的天井处慢慢地降到了戏台上,他在空中舞动,身轻如燕,身段婀娜多姿。
芙蓉面,眉如远山秀,杏核眼透着灵性,鬓边戴着银丝线穿珠凤;上身穿着拓金边云子扣的红绣衫,绣着一连串的万字福纹和狮子解带滚绣球纹,外罩白珠云间,水袖悠扬。
随后他整了整妆,抬了一抬手,稍微一用劲,水袖一起一落,好戏开场。
他开口唱道:“好一个花女郎,心里有着个少年郎……“他的牙似玉,唇如朱,扮相极美,恐怕巧手都难画出他的美来。
许是今天是花女节,因而他唱了一曲应景的《花女郎》。
台上声音悠扬,曲调婉转悠长。
他的声音似乎是有摄人心魄的力量,听得台下观众如痴如醉,他所唱戏中花女一生的悲欢离合,句句牵动着观众的心弦,唱到动人之处,不少人都以帕拭泪。
戏是同样的戏,就算是唱穿的陈词,也会因为唱得人不同而不同。
一曲终了,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随后台下的观众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戏中,细细回味着,久久不能平静。
严清雪的神情显然是没有回过神来的,许清眉的视线也是呆呆地追逐舞台上离去的身影,就连李阳春也有几分失神。
压轴戏已经结束,不少客人已经起身离场。
“不愧是柳如霜啊,这出《花女郎》我倒是也听别人唱过几遍,可就属他唱得最有韵味,晚上这趟来值了。“一个中年男子拍手称赞。
随后便有人接话,“可惜他早已赎身离开了戏园子,以后怕是很少再能看到他登台了,今晚倒是赶巧。“
众人听完,一片唏嘘。
严清雪听着众人的话,面上也有几分落寞,突然心下有了一个想法,凑到表妹的耳朵边上嘀咕了一阵。
许清眉听了她的话,也不反对,甚至也有这年头。
晚上这出戏倒真是让她听出味来了,她从来没想过一出戏能唱得那么动人。
后来两个小姑娘找了个借口甩开了众人,便悄摸摸地往后台跑去。
按理来说,戏园子后台是不允许观看客进来的,晚上也许是有柳如霜的登场,门口还有人守着。
两个小姑娘看着后台的守门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随后,严清雪眼珠子转了转,抓起表妹的手,就往小楼后面跑去,她方才似乎看见小楼后面有棵大树。
果然,小楼后面有一棵一层楼高的柏树,柏树有根枝桠紧紧挨着小楼的窗户。
许清眉看了一眼,心头冒了一股凉意,莫非表姐是想爬上去?
严清雪抬头看了一眼那棵大树,似乎在思索什么。
这时,小楼窗边站着一个人,正往下看去。
那人正是柳如霜,此刻他的脸上还带着妆,本想再好好地看一眼这戏园子,没想到竟看到这两个小丫头,看这两个小丫头的架势,好像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阿祐,你快来看看你的情妹妹,她好像要爬树了。”柳如霜回头对着屋里的一个男子说道。
凌祐闻言一怔,放下手里握着的书卷,长腿几步跨到窗边,往下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你说,你的情妹妹是不是想爬到树上来看我的呢?“他的嘴角一扯,带着几分戏谑,”这多不好意思啊。“
凌祐皱了皱眉,转身往屋外走去,对屋外守门的人说了什么,随后便回了屋内,瞪了一眼柳如霜,“你这嘴巴还是和以前一样不饶人。“
“既然你的情妹妹是来看我的,”他冷哼一声,“那你要不要先躲起来,不然吓着人家,多不好。”
凌祐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辩驳一番,但随即又闭了回去,甩了下袖子,有些不情愿地转身走向里间。
许清眉和严清雪跟着守门人往后台走去,她们面上还有几分方才的讶异。
进到后台后,两个小姑娘看到镜子前面正坐着一人,侧对着她们,正在卸面上的妆容,耳后有三颗红痣。
他身上的戏服早已经换下来了,不过脸上的妆容还未卸干净。
严清雪突然猛吸一口气,双手捂着嘴,惊呼一声,“哇塞,夭夭,我见到真人了。”
许清眉也打量着眼前的人,从前因着嫡母喜欢听戏,她也是见过不少名伶的,不过现下只觉得这个柳如霜更胜一筹些。
“你们两个是来看我的吗?”柳如霜偏头看了她们一眼,美眸微嗔,随后偏头看向镜子,“方才见你们在楼下那棵树旁鬼鬼祟祟,是想干嘛?”
严清雪目不转睛地盯着柳如霜,“我们方才不是想爬树,只是瞧着那树好看便多看了两眼。“
许清眉怔了怔,瞥了一眼表姐,她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随后只能自己解释了一句,“柳姐姐,我表姐可能见到你太开心了些,你不要在意。”
见面前人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她也只能咬咬腮帮子,撇过头讪讪地笑了笑。
柳如霜的目光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这位姑娘,这姑娘瞧着年纪还小,不过是个美人坯子,”这倒是稀奇,还从未有人叫过我姐姐呢。“柳如霜忍不住伸手挠了挠许清眉的下巴。
许清眉面上一僵,但面前人很快把手收了回去。她虽没放心上,但很快意识到自己今天行为的不妥。
方才竟然想都不想就撇开众人,任由表姐带着自己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若遇上心怀不轨的人,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严清雪是个小姑娘,许是天真无邪,不懂事情的轻重,可她不是啊,莫非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当久了当傻了?
不过面前这人瞧着倒不像坏人。
“你不是柳姐姐,那你是柳哥哥?可你长得那般好看。“许清眉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模样,伸出手指戳了戳柳如霜的眉毛。
不过有一件事是事实,她倒是真不知道百朝闻从来没有女戏子这一说。
眉间传来温润的触感后,柳如霜明显一愣,但随即面色如常地说:“你想叫姐姐,那就叫姐姐吧。”敢情人家把他当姑娘……
在刚才愣神的一刹那,他的脑海里浮出一个熟悉的画面,也是一个小孩戳着他的眉毛,唤他姐姐,不过那是个小男孩。
两个小姑娘临走前,柳如霜送了她们一人一支簪子,严清雪拿到的是白玉孔雀簪,许清眉拿到的是白玉响铃簪。
两个小姑娘拿到簪子后便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https://www.biqivge.cc/book/12819228/2592222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