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扮猪吃老虎
严清雪瞥了一眼那碗黑乎乎的药，不由得捏了捏鼻子，这样苦的东西表妹怎么喝得下，于是便随手搁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许清眉眉头紧皱，似乎做了什么噩梦，严清雪伸手替她扶了扶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叹了口气。
都是她害了表妹啊，唉，于是执起表妹的手，贴在脸颊上，絮絮叨叨起来。
许清眉被她这紧箍咒一样的絮叨声吵醒，醒来时，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
见表妹睁眼，她立马竹筒倒豆子似的表达自己的歉意。
什么自己不应该同她讲征北将军的事情，惹得她一往情深，情难自已……
甚至扯七扯八地说了征北将军一大堆坏话，比如老是摆着一张冷脸，一看就是不会疼人的……
许清眉不知为何，大笑了起来，胸膛一起一伏，随后一口气没缓过来，一直咳嗽个不停。
琥珀和玛瑙见小姐笑了之后，看向表小姐的眼神从埋怨变成了感激。
这么多天了，小姐就是连一句话都没讲过，更何况像现在这样的开怀大笑。
严清雪此时此刻，内心一片茫然，她说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但她怎么隐隐觉着表妹这笑容有些瘆人，仿佛还带着三分凉薄，两分讥诮……
难不成表妹因爱生恨？
不应该啊，她今年才多大呀，懂什么情情爱爱……
琥珀上前垫高了靠枕，轻轻拍了拍小姐的后背，随后玛瑙端起一旁的白瓷茶杯端到小姐的面前，茶杯上冒着丝丝热气。
一杯热茶下肚，许清眉感觉一股暖意袭遍全身，不过那颗凉透的心并没有丝毫的回应，仿佛仍处于冰天雪地之中。
她敛了方才的笑容后，神情淡漠，嘴巴动了动，有些事情她得弄明白。
“从前在江州，你同我讲这征北将军先前的妻子是难产死的，还有一个孩子……”
严清雪闻言一愣，这征北将军的妻子不是死于山匪之手吗？
她陷入回忆，眸子动了动，一拍脑门，“哎呀，我忘记告诉你了，之前我说的那是镇北将军，就是那……的大哥。”
虽然她不知表妹问这话是何意，但毕竟是自己听岔了，面上有几分心虚。
“这征北和镇北音有些相近，原先是我听岔了的，把听来的镇北将军的事都当成征北将军了，你说这也怪不得我吧，谁叫皇上非得封个音相近的封号……”
当初，长兴侯府大公子接手老长兴侯兵权，圣上希望他能镇守西疆，因而封为“镇北”。
而徐二公子，现如今的金吾将军，是临危自荐，出征西北，因而圣上特封“征北”。
这“镇北”和“征北”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恰恰传达出圣上的心思。
圣上当初并不看好徐二公子，甚至隐隐觉得此子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永定候保举，慧眼识人，那徐二公子定是不会有今日。
而这永定侯与老长兴侯素来不对付，他竟然能不顾恩怨，推举长兴侯的亲儿子，这可谓是一件怪事，那徐二说不准真的是什么将才。
毕竟当时朝野上下能领兵出征的人并不在少数，把兵权交与一个无名小卒，任谁都不会同意。
不过后来随着西北捷报频频传来，这种质疑声慢慢被淹没下去，人人都夸永定侯深明大义，慧眼识人。
许清眉听完后，神情淡淡，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内心却是荒凉一片。
他竟真的是那征北将军……
那平定西疆，圣上属意尚公主，同嫡姐定亲的人至始至终都是他。
亏自己还以为他一直是那个碌碌无为的徐二……
她猛然想起，从前她无意中看见了他书桌上的一封信，那信上的落款之人恰巧是永定侯爷。
起初她还诧异，这长兴侯与永定侯从来不对付，徐立谦怎会和永定侯来往？
不过那时被他三两下就搪塞过去了，她当时信他，并未生疑。
现下想来，恐怕他那时早已不是那个在她面前没脸没皮的徐二了，又或者他从来都不是，只是从头至尾在扮猪吃老虎罢了。
那从来的种种莫不是都是假的？他究竟为何娶自己，莫不是因为自己那无足轻重的庶女身份，正合他意，可以让他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那时表姐严清雪同她提起永定侯，她并未放在心上。
可现下想来，就连她从前这个闺阁妇人都知道，永定侯和长兴侯是朝堂上摆在明面上的不对付。
两人本是至交好友，是征战沙场，同生共死的兄弟。
可后来因为一个女子闹翻了，虽然那女子不知所踪，但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恨不得杀了对方而后快……
从来在闺阁时，她也曾听闻过，毕竟两男争一女的戏码最是容易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后来嫁进了侯府，偶然听下人提过一嘴，说那女子八成就是府里早逝的容姨娘，二少爷的生母，还有的人说二少爷压根就不是老爷的种……
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她并未放在心上，还严惩了那些嚼舌根的下人。
但现下想来，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莫非徐立谦与永定侯私下里做了什么交易……
她只觉得头疼欲裂，摆在眼前的是一团又一团的迷雾，徐立谦真的是那种人吗？
老长兴侯征战沙场多年，怎会轻易中了别人的埋伏，还有大哥和三弟又怎会死得如此凄凉，还有大嫂和她那素未谋面的侄子。
现下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了，他怎能摆脱嫌疑？
倘若他对朝夕相处的侯府众人都是如此薄情寡性，那何况对她呢？
……
严清雪许是心有愧疚，这几天常往何府跑，时常带些小玩意来逗表妹开心，虽然表妹还是心气郁结，跟个木头一样……
可有一次来，她却扑了个空，姑母说夭夭跟着老太太去礼佛了，短时间不会回府上了……
乍听闻，她心里还有些着急，恨不得立马去把表妹拽回来，她莫不是想不开想了断红尘，就此长伴青灯古佛吧……
直到后来被告知表妹只是去给姑母肚子里的孩子祈福，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其实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表妹当真是喜欢征北将军吗？
……
三个月后，何府老太太和小姐归来。
这几个月来，许清眉每日跪在佛祖面前，替李氏肚子里的孩子诵经祈福，闲暇时听大师讲解经文。
有时她觉着，这样平淡安逸的日子，过上一辈子也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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