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继续下去

淑妃倒吸一口凉气，诧异道：“现在？”她隐然忧道，“这，怕是来不及……”

        秦赢婳笑了笑，随意地拨开了旁边的一只金橘，吃了一瓣儿，道：“来得及，怎么会来不及呢？宫中的人手，你早已布置好了。须知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你不加把火，等别人缓过神来对付你，就太晚了。”

        淑妃微微失神，口气也不自觉软了下来：“赢婳，我真是有点怕——”

        秦赢婳叹了口气，道：“娘娘，为了二皇子……”

        秦赢婳的手轻轻搭在淑妃纤白的手上，低低道：“二皇子的性格一旦他知道了真相”她语气一凛，旋即沉声道，“你要好好想清楚。”

        淑妃听得秦赢婳语气沉稳，心下也稍稍安定，忙道：“好，既然你敢说，我就敢做！”

        秦赢婳的目光在她脸上轻轻一转，见她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不觉道：“云姬一出事，那太子想借助南疆的势力就是泡汤，而南疆也不会善摆甘休，太子就失去了最好的挡箭牌，如果能借此机会将太子妃与太子的势力连根拔起，太子的羽翼就断了，这将是最好的收成。”

        淑妃旋即会意，本擎着茶盏的手僵硬了一下，随即，就仿佛没什么事似的继续细细

        抿了一口“这是要借云姬啦烧一把火”

        秦赢婳微笑，只是沉静道：“对，烧得越旺越好。”

        晌午，皇帝正在午睡。这一个月来，他身体越渐瘦削，精力也慢慢变得不济，平日里都是靠丹丸维持精神，偶尔宠幸妃子，也都是去淑妃宫中。这两日，连千娇百媚的淑妃也无法提起他的兴趣，所以他多是一人独自休息。

        突然，半梦半醒中，他看到外头一片喧哗，不由披衣起身，高声问道：“张铭，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礼太监张铭匆匆进来，自从大太监死后，他便逐渐代替他陪伴在皇帝身边。此刻他匆匆赶紧来，禀道：“陛下，是李美人的寝宫走水，现在侍卫们正在救火，您放心，奴才在外面给您护驾呢，绝不会让人打扰您。”

        皇帝心中一惊，宫中怎么会突然走水呢？他心中泛起不像的预感，问道：“那李美人呢？”

        张铭连忙回答道：“李美人已然安全接了出来。”他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想到刚才得到的回禀，面色不安地道，“只是……。”

        皇帝把脸色微微一沉：“有什么苦快说！”

        张铭有些神色不安，偷眼望去，却是不敢说话，皇帝微怒，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张铭冷汗淋淋地道：“还是皇上亲自去看吧”说到这里，已经是战战兢兢了。

        皇帝仿佛一头冷水从上浇到地，冷道：“带路”

        他声音并不大，却那样清清楚楚，眉宇间神色宛如出了鞘的刀剑。

        淑妃自椅背上稍一欠身，眉尖微蹙，问：“发生了什么事？”

        张铭当着众人的面，恭敬道：“陛下听说宫中走水，心中不放心，只是让奴才仔细将各个宫中看一遍，希望不要再引起这样的祸事。”

        淑妃望住秦赢婳，唇际凝出薄薄笑意，答：“我这边自然是很小心的，你若是不放心，便仔细搜查一番吧。”

        张铭抬起眼角，撇了那一旁坐着的荣仪，只见宫内的菱形窗亦折着射入外面的阳光，顺着秦赢婳黛色的青丝流淌，流过雪白的肌肤，别有一番曲折动人的美态。秦赢婳不置可否地笑着，闲散地坐着，半个身子斜倚着靠背，微微抬起下颚，从眯起的细密睫毛间看着自己，他忙低下头去：“是。”

        张铭带着人，走马观花地搜查了一遍，回头正要向淑妃告辞，却听见秦赢婳向淑妃说了什么，引得淑妃笑不可遏，髻上的那支金步摇衔的一串足金流苏，随着她的笑声，轻微地晃动。见他过来，淑妃的神色变的极快，似嗔非嗔眯起了眼，淡淡道：“搜到了吗？”

        张铭低下头，道：“娘娘这里干干净净，奴才只看到娘娘在与荣仪饮茶。”

        “那便快去别处吧。”秦赢婳微微笑道，声音缱绻似的，浅浅淡淡，不知为何听在张铭耳朵里，却让他身体一抖。这个少女，明明在笑，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张铭带着人退了出去，淑妃竟然主动给秦赢婳倒了一杯茶，笑容妍妍道：“郡主，这是今年的极品龙井，你尝尝看。”

        秦赢婳看了一眼淑妃的笑容，却敏锐地注意到她颤抖的手指，微微一笑，从她手中接过了茶杯：“多谢。”

        淑妃心里在恐惧，在害怕，她担心，这件事情无法成功，反而会招惹来杀身之祸。但，世上很多事情便是如此，你付出的越多，收获的越多；冒险越多，越接近胜利。

        过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蓦然，门外一声低咳，淑妃慌忙起身，道：“怎么了？”

        银丝帘子后面的宫女回禀道：“娘娘，德女官回来了。”

        淑妃和秦赢婳对视一眼，随后她轻轻撸了撸鬓角凌乱的足金流苏，方才道：“让她进来。”

        德女官进来的时候，是脚步轻快的。

        淑妃看到她这样的笑容，心中一松，几乎是用平心静气地，甚至带点温柔的口气：“那边，如何了？”

        德女官垂眼，唇际只略有笑意道：“他们在李美人所居住的长春宫找到了太子妃陪嫁的仆人，当时，太监和宫女们一个一个吓得脸色都白了……”

        秦赢婳笑意浅浅，优雅而自若，眸中似有一簇极明亮的火光一闪而过：“哦，竟然出了这等事，陛下想必是气坏了。”

        德女官微笑，道：“是虽然发现了，却是不敢进去捉人，反倒折回去禀报了陛下，陛下怒气冲冲地赶到，进了宫殿之中正巧撞见那仆人和张美人搂在一块儿”

        淑妃的脸上现出一丝急切：“陛下说什么？”

        德女官低声道：“陛下说，立刻诛此人，还连带着太子妃也一并罚了，说太子妃管教不力纵容下属，原本这后宫会不应该有其他男子出现的，但太子妃每次却都带着两名男子随身保护，实在有失德行”

        淑妃的脸上露出喜悦，她看了一眼秦赢婳，然而秦赢婳秀眉下的眼抬了一下，随即又垂下，才缓缓开口道：“只是小小的惩罚而已”

        德女官继续道：“郡主说的是。太子妃也只是被罚禁足！”

        那太子呢？”

        “太子很是生气，没为太子妃说一句话！”

        秦赢婳似乎早在意料之中，望着面

        上露出不安的淑妃道：“太子要被云姬气死了”

        德女官道：“而且，将长春宫中的人全部处死。太子妃陪嫁的男仆全部处死！”

        淑妃急忙道：“那李美人呢？”

        德女官道：“李美人已经被陛下吩咐，赐了白绫一条。如今怕是已经没气儿了。”

        淑妃的脸色隐隐发白，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德女官，还是道：“你先下去吧。”

        德女官退了下去。

        秦赢婳眼底那一簇簇火焰，灼灼直欲燃起来一般：“淑妃娘娘何必这样心急呢？”

        淑妃的眉头为难地蹙了起来：“我不是心急，不过此事太过重大！”

        秦赢婳微笑，道：“她当然是大有价值，若非她长期埋伏在李美人的身边，你又如何得知李美人和对方有染。若非她逐步获得张美人的信任，你今天的那个锦囊和假信又怎么能送到太子妃的仆人身边呢？”

        今天，是淑妃安排自己一直安插在张美人身边的宫女，秘密送了一封信和求爱锦囊给灰奴，故意约在李美人宫中见面，并且经过一番巧妙安排，设计两人滚到了床上去……

        秦赢婳这样做，根本上就是故意设计太子妃！淑妃还是有些忐忑，不知道事情该往何处发展，她道：“那么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呢？”

        秦赢婳微微一笑，极艳丽的，也是极残酷的：“不知道太子妃知不知道自己的下人惹出这么大的事情，咱们自然应当去探望的。”

        淑妃惊讶地看着秦赢婳，道：“你的意思是——”

        秦赢婳口气恬淡，却没有多做解释：“走吧。”

        云姬正在太子寝宫等着太子回来，却听下人传淑妃和秦赢婳来见”

        “她们来干什么？”

        云姬没听清外面说什么，却隐约觉得是熟悉的声音，不由皱眉：“是淑妃？这个时候，闹什么？”

        殿内的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样子，是淑妃要进来，却与侍卫们起了纷争。

        云姬高声道：“请淑妃进来！”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答应，就连宫内的宫女和太监，都只是低着头，跪倒在地上。当皇帝命令侍卫在这里看守，他们就意识到，宫里的风向变了。

        云姬也是满脸疑惑，刚才她就想问，怎么突然来了一队人把门口守住了。

        宫外，淑妃满面怒容，可惜侍卫们却完全不敢放她进去。秦赢婳微笑着道：“陛下的命令之中，只是说不允许太子妃随意进出，并没有说不让别人进去探视吧？你们眼前的可是淑妃娘娘，想想清楚，嗯？”

        看守宫殿的侍卫首领一愣，随后露出犹豫的神情。淑妃是宫中最炙手可热的人，他们真的没有必要得罪她的。

        “况且，我既然要进去，自然会一力承担这个后果。”淑妃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必须要竭力表现。

        侍卫首领愣住了……

        秦赢婳叹了一口气，转眼就变成满不在意模样，道：“既然你执意不肯，便算了吧。娘娘，咱们去陛下宫中求一道旨意，再来探视也一样。”

        淑妃冷冷一哼，这轻轻的声音仿佛一条鞭子，抽在了侍卫统领的心头，成为压断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一咬牙，道：“娘娘，请。”

        淑妃微笑，大获全胜，率先进入殿内，秦赢婳也随着她款款走过，唇畔的笑意亦渐渐加深。

        云姬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淑妃身后，低眉顺眼的秦赢婳。她心头冷哼一声，瞥了淑妃一眼，问：“有什么事？值得这样大声喧哗。”

        淑妃笑了笑道：“听闻宫中走水，臣妾与荣仪便一同来看望毕竟云姬郡主身份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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