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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缘由


所有人都看向那个一直被护卫押着,跪在角落里,垂着头颅的粉衣宫女。

        外面的哭声越来越大,魆魆的,一声赛过一声好像鬼叫一般。皇帝已经没了耐心,正要发怒,一名太监壮着胆子道:“回禀陛下,是锦儿。”

        叫锦儿的宫女,突然用双膝挪动着,一点一点挪动到了皇帝的跟前,护卫们见到这种情况,几乎以为她有什么企图,纷纷拔出了刀剑,然而柔妃却道:“陛下,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皇帝见那宫女从始至终没有别的举动,便挥了挥手,护卫们收了刀剑,退回各自守护的地方。

        皇帝冷声质问道:“这安神香,可是你动了手脚?是何人指使你的?”

        独孤离觉得那锦儿神情有几分不对,起身道:“父皇,请你将这宫女交给儿臣,我一定能让她说出实话!”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道声音道:“陛下,此举不妥。”

        皇帝回头看过去,仿佛情不自禁就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柔妃淡淡转头,却不出声,望定秦赢婳,微笑着静待她说完。

        秦赢婳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的异样,甚至于她的口气是软软的,当然,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的绵软里含了淬毒的针:“陛下,太子妃是太子妃,这案子当然不能交给他来审问,否则便有不公正的嫌疑。”

        太子妃是皇家的媳妇,她在国丧时作出这种事,若是不能证明她的清白,便只有死路一条,不管她是不是别国公主,结局都是一样的。可她毕竟是独孤离的妻子,她一死,独孤离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就连南疆都不会放过他——他们会把这笔账记在独孤离的身上,因为他是她的丈夫。所以,不管独孤离是否喜欢云姬,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袒护她。

        这一点,皇帝自然是明白的。他也不想处置太子妃,所以才更有必要找到幕后的主使,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使得对方出这样狠毒的法子来陷害云姬。

        外面的哭声很大,几乎掩盖了秦赢婳的声音,因此,她的话明明缭绕盘旋,近在耳畔又仿佛彼岸天边。秦赢婳美目之中似乎又别有深意,皇帝面上纹丝未动,心底却忍不住一震。

        “陛下,请您亲自审问吧,臣妾也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柔妃这样道。

        太子妃就在此刻突然嘤咛了一声,从迷蒙之中醒来,众人听见了声音,都回过头,用各色的目光看着她。她一愣,随即刚才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进了头脑,顿时面色变得惨白,她盯着那锦儿,想起了那神秘的香味,立刻明白过来,怒声道:“你这个贱人!是你!是你陷害我!”说着,她快速地爬起来,不顾一切就冲上去给了锦儿一个耳光。这一巴掌力气极大,将锦儿整张脸都打得歪在半边,锦儿冷笑一声,却是毫不在意,太子妃怒到了极点,竟然不顾仪态,一顿拳打脚踢,皇帝怒喝道:“还不抓住她!这样成何体统!”

        立刻有四名宫女冲上去,将太子妃拦住,她却披头散发,凄厉哭道:“父皇,我是被冤枉的!是有人下了药,故意陷害我啊!”

        秦赢婳冷笑,陷害你?这都算是轻的,如今你所受到的羞辱,不过是一点皮毛而已。

        皇帝点了点头,望着那锦儿道:“你听见刚才所有人说的话了?若是你什么都不肯说,朕便将你交给太子,他会想方设法让你说出实话的。”

        锦儿自嘲一笑:“事到如今,奴婢没什么不能说的,不错,的确是奴婢所为。”

        太子妃怒声道:“父皇,你听见了!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说着,她怨恨的目光投向秦赢婳,第一个念头就是对方设下陷阱来陷害她,只可惜现在她没有证据!不!只要咬死了锦儿,一定能够查到秦赢婳的身上!

        太子妃的想法,独孤离也有,所以他冷声呵斥:“锦儿,你为何要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大逆不道?”锦儿发出一声轻笑,上身挺得笔直,眼睛里仿佛藏着一条阴毒的蛇,“我是为了我的姐姐报仇而来!”

        九公主奇怪道:“你的姐姐,是什么人?”

        锦儿冷冷地道:“我的姐姐便是张美人宫中的宫女如织,张美人被陛下发现和太子幽会,所以连累我姐姐如织一起被处死,我当然要为她报仇雪恨!”

        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独孤离感觉不妙,直觉告诉他,这个宫女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若是让她继续说下去,怕是会说出什么不好的来!他立刻道:“父皇,您不要听信这宫女巧言令色,还是将她交给儿臣,相信经过认真审问,她一定会说真话的。”

        秦赢婳慢慢道:“这是要严刑拷打么?太子,这样出来的证供怕不是真的吧。还是你为了太子妃脱罪,竟然要使出这种手段?”

        云姬满面愤恨,一双美目几乎喷出火来:“秦赢婳,我有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陷害我?”

        秦赢婳望住她紧绷的脸庞,轻柔地对她微笑:“公主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我不过是对事不对人而已!”明明轻言细语,可对于太子妃来说,却是极大的刺激。她实在是无法容忍秦赢婳露出这种笑容,仿佛她一早设计好了陷阱等自己跳进去,太子妃实在不明白,自己虽然憎恨秦赢婳,可到底还没来得及动手,秦赢婳为什么如此憎恨她?

        她这样的人,根本没办法理解朋友的含义,更加不明白,当秦赢婳看到孙沿君惨死的时候,那种滔天的怒火。

        云姬还要说话,独孤离怒声道:“还不住口!”太子妃一怔,意识到自己要是再多言,只怕皇帝会更加震怒!她这辈子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还没有如此窝囊过,若是在南疆宫中,母后绝对不会给任何人这样的机会来陷害自己的!而独孤离,她的丈夫,应该保护她的人,却在这时候只想着大局,她觉得心寒的同时,更加无比的愤怒。如果可能,她恨不得扑上去抓花了秦赢婳那张镇定自若的脸孔。

        正是这张脸,总是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最恶毒的话!秦赢婳才是那个心思最深,最恶毒的人!太子妃打定主意,不管她能否脱罪,都要让她的暗卫秘密杀了秦赢婳,出了这口恶气!

        柔妃见提到张美人和太子的事情,皇帝的脸色便涨得紫红,不由心头冷笑,面上却不解道:“锦儿,你姐姐是因为替张美人传递消息,才会被陛下处死,你怎么能怪罪到太子妃的头上去呢?这实在是太没有道理了!”好像真的是不明白,认真问询的样子。

        锦儿秀气的面孔上浮现一丝古怪的笑容:“张美人从小生活困苦,无所依靠,却因为生得美貌,被太子看中,秘密地对她进行培训,然后悄悄送入宫中。刚开始她还不知道自己所来是为了什么,后来才知道太子派她到陛下身边,是为了监视陛下的一举一动。并且,太子还派张美人故意邂逅太子,并且接二连三制造偶遇,让淑妃瞧见,误会太子和张美人早已有染,并且借着淑妃的口来污蔑太子,这件事——使得张美人痛苦不堪。”

        独孤离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胡说什么!”他这一声虽是压着嗓子喊出来的,但仍是一直窜入每个人的耳中,清晰听闻。

        秦赢婳面色寻常,这张美人,最初的确是独孤离训练出来的,只不过,他却借太子的手,故意将这张美人送进了宫中,将来如果皇帝查出张美人的身份不对,也只会怀疑太子,不会怀疑独孤离。可谁知道太子过于愚蠢,竟然和一个探子产生了幽谧的风流艳事,独孤离千万个算计,却料不到此处。秦赢婳第一眼在宫中看见张美人,便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只不过……她一直若无其事,把此事放到最有用的时候才爆发出来罢了。

        皇帝额头上的青筋毕露:“你继续说下去!”

        锦儿开始流出眼泪,看起来似模似样,仿佛真的十分悲伤:“而我的姐姐,正是被派来伺候张美人的宫女,她无意中发现了主子的秘密,却因为同情张美人的遭遇,所以一直秘密地帮助她打掩护,不让她被其他人发现。谁知就在皇后生病,太子在宫中侍疾的那天,太子妃秘密找到我的姐姐,给了她一百金,要她给太子传递一封情信还有一个示爱的锦囊,我姐姐不愿意,太子妃便说我娘和弟弟都在她的手中,姐姐不得已,只能听从她的吩咐——可她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太子和太子妃的阴谋,他们的目的,便是要诬陷太子,将皇后和太子置诸死地!”

        “你还不快住口!”独孤离猛地站起来,厉声道。他已经明白,秦赢婳是挖好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陷阱等待着他,她根本是算计好了一切,在皇帝面前爆发出来!

        皇帝的脸上,阴晴不定,目光在独孤离的面上游曳,让独孤离心惊胆战,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的行差踏错,因为皇帝的目光,已经开始变得阴冷起来。

        独孤离大声逼问:“我若是那个陷害太子和张美人的幕后黑手,何必为他们求情!”

        锦儿冷笑:“那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你平日里和太子走得那样近,又一直作出兄友弟恭的模样,若是你当时不肯求情,只会引人疑窦而已!你这么做,正好可以洗脱自己的嫌疑,还留下一个友爱兄弟的好名声!可怜太子一直都不知道,陷害他的人就是你!”

        皇帝怒声道:“你是说,太子当时也是被人陷害?”

        锦儿毫不犹豫道:“是!张美人是受到独孤离的指使,故意想方设法勾引太子殿下!那天,太子来的目的,根本是为了拒绝她,让她谨守本分,不要再做出对不起陛下的事情……然而,那天我姐姐因为受到胁迫,在殿内的海棠花上用了这种薛艳草,所以太子才会情不自禁……若非如此,陛下你想想看,一国储君怎么会在青天白日里和张美人苟且呢?”

        锦儿的话半真半假,当时根本是秦赢婳设计了太子,而非独孤离,但锦儿却一股脑儿全部栽赃到了独孤离的身上!皇帝是一个极端多疑的人,他一直觉得事有蹊跷,现在听到这话,对锦儿的证词已经有了三分的相信,他盯着独孤离,脸色越来越可怕。

        独孤离若是可以动手,早已一剑砍掉了锦儿的脑袋,但此刻,他知道自己必须冷静!而太子妃,早已是怒容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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