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气死你

独孤离冷冷地盯着她，一双炯炯的眸子，里头仿佛有变幻莫测的火苗，那目光是可怕的阴冷：“所以，你一定要等。”看我如何捏断你的骨头，吃光你的血肉！

        秦赢婳回过头，不再看他，口中只是道：“好，我等着看你的本事。”然后她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所有人走了，只留下独孤离和云姬。云姬泪眼朦胧地道：“独孤离……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是怕你没办法接受！”

        独孤离只觉得满心的火焰无边无际的缭绕蔓延开来，只想把眼前这个女人一把掐死！这个蠢东西，他的苦心经营都被她给毁了！

        云姬却还不知死活地贴上来，他再也忍不住，恶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活活将她打歪了半张脸。一点血丝顺着嘴唇往下流，云姬捂住嘴巴，不意竟然掉出一颗牙齿来，可见这一巴掌有多狠：“你……你……”她再也立不住，颤抖着缩在地上，痛哭不止。

        独孤离看也不看她一眼，二话不说，把大殿内所有就手能扔的东西，全部砸了。没人敢拦着，护卫们站在门外，默不作声地看着。

        过了小半个时辰，周围甚至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下脚的地方，独孤离才停了下来，他的情绪平复的很快，现在，他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失败。秦赢婳以为这样简单就可以打败他吗？他筹谋了这么久，不过是一时大意，坏在了云姬的身上，他很快就能东山再起，秦赢婳，你慢慢看吧。

        云姬见到突然冷静下来的独孤离，不禁微微缩了下身子，恐惧本就是人的一种本能，而她不知为何，此刻感受到了加倍的恐惧。独孤离突然看向了她，云姬莫名地颤抖了一下，她还从来不曾如此畏惧一个人，眼前的独孤离，好像一下子变得异常可怕。

        “过来！”独孤离向她伸出了手。云姬害怕，却不得已，还是伸出手去，独孤离握住了她的手，耐心地抚摸着，很是温柔，可这种温柔，却带着一种蚀骨的恨意：“云姬，你已经连累了我一次，从今往后，你一切都得听我的，否则——”

        云姬没等他说完，已经飞快地点了头。

        独孤离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容罩上一层冷意：“这样才乖。”

        秦赢婳出了殿门，却还远远听见那边传来的云姬哭泣的声音，随后不知为了什么，那声音很快消声灭迹了。前面的走廊，淑妃正在等着，见秦赢婳走过来，察言观色道：“一切都办妥了吗？”

        今天这件事情，不能让淑妃出现，因为原本指证太子和张美人有染的人，正是淑妃。所以秦赢婳才会选择一贯与世无争的柔妃娘娘，这十多年来，柔妃没有参与过任何一次的争斗，所以，不管她说什么，“发现”了什么，皇帝都会相信的。

        看秦赢婳给了一个肯定的点头，淑妃向大殿的方向瞧了一眼，道：“我很好奇，你怎么能请得动那个笑面菩萨。”

        笑面菩萨，是淑妃在背地里对柔妃的称呼，因为淑妃曾经数次去柔妃宫中，意图与她结盟，每次都被柔妃以打太极的方式给驳回来。她虽然不曾答应，却也不曾决绝地拒绝，给你留下一点希望，不至于反目成仇。淑妃试了几回，却都碰了壁，可她好奇怪，秦赢婳为什么能够劝服柔妃参与此次的动作呢？难道她有什么特别的法子？

        秦赢婳笑了笑，道：“是人都会有弱点，柔妃虽然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却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的。”

        淑妃好奇地看着秦赢婳，不明白她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秦赢婳却道：“咱们该回去了，不然大家找不到我们，会起疑心的。”

        淑妃站住脚步，缓缓道：“你——莫非是疑心我，所以才不肯告知我柔妃的秘密吗？”她转头，却见到秦赢婳也同时望过来，一双古井般的眼，像是在看着她，又像是目光刺透了她，看到了她的心底一般。

        淑妃心头一怔，道：“我——我只是随便问一问，并没有其他意思。”

        秦赢婳转过面容，看向不远处，浑身缟素的宫女们屏息站着，她们显然听不到这里的低语，秦赢婳的目光淡淡掠过，转过头来却已经是淡淡的笑容：“淑妃娘娘，在这宫中永远屹立不倒的妃子，你知道是谁吗？”

        淑妃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话题，不由有点怔住。

        秦赢婳挑起了唇畔的笑容：“这么多年来，后宫之中的妃子来来去去，皇帝的新宠如同走马观花一般的换人。太妃、德妃、贤妃、梅妃都算是在宫中走得比较远的妃子，但她们却都倒下了。这是因为她们的欲望太强，心思太深，总想着要得到一切，所以才会被人抓住了把柄除掉。但柔妃娘娘却一直能在宫中保持不败的地位，不管是谁主持宫中事物，皇帝都要吩咐一句，要尊重柔妃娘娘。这七个字，已经足够说明她在皇帝心里头的地位。所以，柔妃才是真正屹立不倒的人。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淑妃皱眉，道：“因为她得到圣眷？”

        秦赢婳失笑：“这不过是其中一个方面而已，圣眷随时是会变的，在宫里，太妃要保住太子，梅妃要为自己争权，德妃要给七皇子争位，谁都有秘密，谁都有想法，可是你瞧，柔妃娘娘可曾要求过什么吗？对于自己的一双儿女，她始终都是关怀却不过度干涉，甚至没有过分督促他们上进，这才养成了九公主一副天真烂漫的性情。”

        淑妃不以为然地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秦赢婳神色寻常，像是在说一件可有可无的事：“不，这是因为，无欲则刚。”柔妃没有欲望吗，当然有，只不过，她这十多年来，一直保持置身事外的态度，从未参与过任何的斗争，至少表面如此，这应了那句老话，不争就是争了。

        淑妃不明白，秦赢婳越是如此说，她越是想要知道对方究竟是如何劝服柔妃的。然而瞧秦赢婳说话云里雾绕的，她觉得对方根本是不想告诉她，心中有点不乐，面上却转了话题，道：“今天陛下如何处置他们？”

        秦赢婳便如实道：“囚禁。”

        淑妃觉得有点意外，问道：“这云姬平日行事如此嚣张，这次又闯下这样的大祸，难道陛下还要视而不见？”在她看来，仅仅是囚禁，实在是太便宜对方了。既不削爵夺权，又不是昭告天下……怎么说，都太轻了。

        秦赢婳口气很平淡地道：“这件事情陛下已经有了决断，旁人再说什么，也很难追加罪责。”

        淑妃面色郁郁，想了一会儿又道：“陛下会这样决定——只能说明，他开始心慈手软了。”

        秦赢婳只是微笑，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陛下今年已经五十有余，他的儿子中已经长成的，只剩下独孤离、七皇子和八皇子三个人，处置太子就已经用尽了他的决心，再加一个，他恐怕是承受不了了。”

        “什么叫只有三个人？”淑妃脱口而出，随后见秦赢婳向她望过来，自觉失言，但却又不能弥补，知道只能说出自己的心意，声音一下子压低了八度，“我的儿子，不也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吗？”

        秦赢婳闻言，突然笑了起来：“淑妃娘娘，你想学章太后吗？”

        章太后是前朝第三个皇帝庆帝的妃子，庆帝驾崩后，章太后年仅三岁的儿子和帝即位，因为年纪太小，所以朝政一直把持在章太后手中。在秦赢婳读过的史书之中，章太后被描述成一个心胸狭窄、自私刻薄，并且一心篡谋皇位的女人，为了大权独揽，章太后不惜大开杀戒，以致因猜忌嫌疑被覆灭者十余家，死者数千人。但是在秦赢婳看来，这位章太后聪明果决，猜忌而长于权术，总是用重管﹑重罚驾御群臣，迫使他们为其所用，展现出超强的政治手段。

        正是因为这个女人如此厉害，所以和帝慢慢长大之后，辗转于父系亲族和母亲、外戚之间，因为他们的争斗而痛苦不休。他亲政以后，颇想有所作为，贬斥了不少章太后宠信的人，并试图重用提拔一些对章太后不满的人，以结成自己的心腹。一开始，章太后对和帝的所作所为虽然感到心中不快，但毕竟和帝是她的亲生儿子，所以她也没有立即发作。然而最终，在和帝杀死章太后的一个弟弟之后，章太后终于决心惩罚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她想方设法邀请和帝赴宴，结果和帝到了太后宫中，被伏兵一拥而上擒拿住，强行软禁起来。随后，章太后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代君执政，一时权倾朝野。

        淑妃突然听到章太后三个字，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像是被点到了心思，面上就有了点讪讪的意思：“你——”她停顿了片刻，想到在秦赢婳面前撒谎是没有用的，便轻声道，“正是，所以，你支持我，我也可以帮助你，不可以吗？”

        秦赢婳悠悠道：“想要辅佐小皇子登基，不是不可能，但只有一个办法。”

        淑妃自从报仇之后，仿佛突然失去了目标，可是后来当她看到了小皇子，突然就冒起了一个念头，若是她的儿子能够得到皇位，那她岂不是也能够执掌幽羽权势了吗？到时候，她可以给自己的父皇母后还有亲人们重新建立墓碑，平反昭雪，她也能够堂堂正正回到自己的真实身份慕容心，这简直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再者，自己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皇帝身体衰微，太子也被废了，而独孤离和独孤熵两兄弟斗得你死我活。局势虽然乱，但只要抓住时机，不是没有希望。当然，她明白自己的斤两，想要从那两个成年皇子手中抢走皇位，无异于虎口夺食。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他们斗到你死我活的时候，想法子从中渔利……但前提是，她必须取得秦赢婳的支持。她此刻听秦赢婳这样说话，不由充满了惊喜，道：“若是能够成功，我可以许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如此的迫不及待啊，简直跟往日里小心谨慎的淑妃判若两人。秦赢婳笑了笑，看向她，声音轻细，听不出任何情绪：“除非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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