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迎着晨光醒来,回想起峡谷里那段颠沛流离的生活,冬忍心中有种劫后余生的畅快感。这种畅快令她兽性发作,将自己团成团在床铺上滚来滚去,直到有人来敲门才起身整理仪容,恢复一贯正经模样,从容地开了门。
门外来敲门的人是宿戈,他见到冬忍后说:“你们今日怎么都起得这样晚?”
“你们?”冬忍奇怪,“除了我还有人没起吗?不过昨夜的确睡得格外香甜,我都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大概是因为赶了一天路实在太累了。”
“惠茗还没有起。”宿戈说。
惠茗的房间就在冬忍的隔壁,后者听说前者还未起后自告奋勇去敲了门,半晌见里头无人应声,推门进去,嗅到空气中有些过于甜腻的味道,床铺那里没有人,却有人睡过的凌乱痕迹。
冬忍走到床榻附近,伸手摸了摸,发现床铺是冰凉的,显然在这里休息的惠茗已经离开很久。她发现被褥有并不明显的凸起,遂将手伸入其中摸索,抓住了没有被惠茗带走的未名剑。
冬忍拿着未名剑退出房间,心中惊疑不定。
宿戈在门外看见冬忍一个人出来,手上还拿着惠茗的未名剑,眉头一皱,正想询问惠茗怎么没出来,却只见冬忍的神情紧绷,说:“惠茗……她没有在房间里,但是她的剑在这里。”
惠茗其实并非这一次莫名其妙消失,在北城的时候也有过,只不过那时候她是带着剑走的。
“用剑之人,剑不离身……”宿戈从冬忍手上拿过未名剑,神情凝重,“房间中可有什么异样处?”
“这……”冬忍思索,“的确是有,但我并不确定。刚才我推门进去,觉得里面有种味道,非常甜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但是惠茗身上从来没有过这种味道。”
“你跟我再去看看。”
两人再度返回惠茗的房间,这一次为了发现那些隐藏的不同寻常之处,他们连推门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进门后,宿戈果然闻到了冬忍说的那种甜腻的味道,他环扫整个房间,试图找到这种异常味道的源头,在看向大门时,他发现门边有一小撮灰烬,遂过去拾起放在鼻下,确定了它就是气味的源头。
“有人向这里放迷烟。”宿戈说,“这些就是迷烟燃烧留下的痕迹,惠茗……惠茗她……”
冬忍眉头紧锁。
言语未尽,宿戈即刻转身下楼,看见客栈掌柜在大堂里走动,执剑将其拦住。冰冷的剑身抵在后者的脖颈处,只需轻轻地挪动一寸,锋利的剑刃就会在上面划出一道痕迹。
这动静让所有人都惊住了,离得最近的云卓连忙上前询问:“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宿兄弟,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让掌柜自己说。”
掌柜手里拿着账本,对这突然的变故措手不及。他感受到剑刃的寒凉,目光顺着剑身一直看到环绕剑柄的威武黑龙,身体不受控制地抖成了筛糠,“我不知道,公子、客官——或者说少侠,我不明白你要我说些什么?即便我有冒犯之处,也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宿戈握剑的手紧了紧,目含前所未有的冷意,“你,或者是你的伙计,或者是这客栈之外的人,把惠茗带去了哪里?”
掌柜心头一惊,没想到昨夜的事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不过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早已将小心谨慎刻在骨子里,故而他认为宿戈之言只是猜测,是盛怒之下的迁怒责问,只要自己坚持声称一无所知,宿戈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做什么。
“少侠明鉴,昨夜我早早就睡了,并不知道这位惠茗姑娘去了哪里。”
“等等,让我捋捋。”孔时清张大嘴巴看着眼前一幕终于回过神,“惠茗?是惠茗不见了?跟掌柜有关?有谁能完整地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冬忍姗姗来迟,开口:“惠茗不见了。刚才我去敲门,里面没人应声,然后我发现她的剑留在了房间里,宿戈发现门边有迷烟燃烧留下的灰烬。”
掌柜没想到他们竟然注意到了迷烟烧尽后遗留的痕迹,暗自后悔自己没将那房间清理干净,嘴上却说:“我真的不知道。少侠,我是正经做生意的,店里怎么会有迷烟这种东西?”
“那你让我们找找。”孔时清说,“否则我们怎么相信你?”
他说完便撸起袖子预备大干一场,云卓见场面有些失控,连忙道:“诸位,请听我一言。客栈到底有没有迷烟,或者掌柜跟此事有无干系,这其实不重要,现在第一要紧的事是找到惠茗姑娘。惠茗姑娘的剑留在了这里,应当是被人掳走了,我们在客栈附近找找,看有没有马车的车辙印之类的痕迹。”
求人不如求己,客栈掌柜看起来是个嘴硬的,宿戈也不能完全肯定他与惠茗失踪的事有联系,于是认可了云卓的话,将承影剑收回,匆匆去了外面。
昨夜马车驶入客栈又离开,来回的车辙印都被掌柜清理干净,看不出异样。而外头路上痕迹杂乱,压根看不出到底有多少马车从这条路经过,更无从辨识惠茗被带去了哪里。
一无所获让宿戈心情烦闷,于大堂中徘徊,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云卓心中有些许愧疚,毕竟是他主张让一行人在这间客栈里暂时停留,不料只一夜就让同行的姑娘出了事。他想起一直以来西城都有普通人无端失踪的事,陆陆续续的大约有几十个人,并不局限在一个地方,说不定惠茗的失踪跟这个有关。
他将这件事说了出来,又说:“西城一直有人在负责彻查此事,不如这样,你们先跟我去西城,找到负责人,他那里或许会有线索。有了线索。你们也可以自己去调查,也能尽快救回惠茗姑娘。”
“那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去西城。”冬忍说做便做,立刻上楼收拾包裹,又出门牵了马匹,示意一行人上路。
一路疾驰到西城,云卓领着他们畅通无阻地进入城主府。正巧这时候雷云筝和另一位副城主齐进威都在府上,云卓见了他们寒暄几句,说起正事:“那件孤女失踪的案子,进威你那里有眉目了么?”
“你也知道失踪的都是些孤女,平时跟别人来往都很少,调查不出什么。”齐进威的语气十分漫不经心,似乎是对这个案子并不上心。
这话让宿戈几人脸色都不怎么好。
“多少还是应该有点线索的。”
齐进威眯起眼凝视云卓许久,“这是我负责的案子,你这么关心?”
“他们的同伴失踪了,或许跟这个案子有干系。到底是与我同行时出的事,我理该帮他们解决。”
齐进威的目光落到宿戈身上,半晌后他忽然出手,袭击他们。宿戈挥剑挡住了齐进威这莫名其妙的一击,道:“齐城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与他们同行,却不是北城人。”
宿戈沉默,意识到齐进威方才出手只是想试探他们加入了哪座城。
“你是个外来人,想打探案子的事,我不能告诉你。不过……”齐进威说着话锋一转,“刚好城主也在这里,不如你加入我们西城。等你成了西城的人,我就让人把查到的东西都告诉你。”
此话一出,雷云筝的目光看过来。他生得高大,又擅长打架,气势凌人,视线极具压迫力。然而在这样逼人的气势下,宿戈能稳如泰山地回看过去,一点动摇都没有,这让雷云筝点了头,“不错。进威的话说得没错,小子,你加入了西城,我就把这案子交给你来办,西城的人手也任由你来调配,如何?”
齐进威的脸色有一瞬间僵硬,却很快掩饰过去。
云卓觉得这对宿戈来说不是件坏事,当即劝道:“宿兄弟,你加入西城,既能受我们西城庇佑,又能获得更多的人手寻找惠茗姑娘。人多力量大,何乐而不为?”
孔时清却十分了解当初宿戈拒绝了加入北城的事,不由有些生气:“你们这不是逼迫么?加不加入,是他的自由,你们西城竟然是这样趁人之危的做派,比起……真是差多了。”
“不识抬举。”齐进威冷笑一声后转向雷云筝,“是我好心办坏事了,不该生了爱才之心多言。城主,这种人,不如立刻驱逐出去。”
雷云筝不语。
“我加入。”宿戈说。
“什么?”孔时清听后惊了。
宿戈直视雷云筝,一字一句重复:“我说我愿意加入西城。”
“好,爽快。”雷云筝大笑,“进威,你把孤女失踪案子的东西整理一下,今后全部交由他来办理,你那边的人手也记得吩咐下去,配合他调查。”
“是。”齐进威皮笑肉不笑地应下。
宿戈闭上眼,接受雷云筝在自己灵魂里刻下烙印,成为西城的一员。旁观一切的孔时清心情不可谓不复杂,对于宿戈为了惠茗扭转自己的意愿,他觉得意外,却更多地觉得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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