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戏子无情

闲暇无事的戴薇薇刷着实时微博，一段对话让她蹙起眉头.

有人说，戏子无情，唱不出真情。

却不知，戏子动了情就是一生。

......

C市的餐厅里，几位富家小姐们议论纷纷。

“听说城区上过热搜的戏子死了。”

“什么？你说曼娘？人好端端怎么就死了？我前阵子还去听过她的戏呢！”

一位小姐遗憾的叹了口气：“可惜了那把嗓子，她是得了癌症么？”

一旁的小姐啜了口茶：“具体不知道，热搜被压了下去，不过评论里的他们都说曼娘是自杀死了的，为了她的心上人殉情。”

“真的？那她的心上人是谁？！”

“应该是那位前些日子战死在边疆上的军人。”

.....

曼娘是一个从小的练家子，国粹随着年代越来越少人接触，可她却因为声音天籁上了好声音，便一下成为红极一时的人物。

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她的，当年她原来是一个街头的小乞丐，后来师傅见姓眉目灵秀，嗓子也清澈，就将她带回了梨园台。

清一色的孩子里，老班主觉得曼娘最有灵气，她这嗓子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

还记得那时她、还是很喜欢唱戏的。

曼娘十五岁初次挑帘登台，轻抛水袖陈戏新腔，花啼婉转，她一嗓成名，成了主角，宾客满座，万千追捧。

一时间梨园的孩子们都羡慕极了，可是她却一点都不高兴,那些权贵名流竟然想她伺侯他们！

曼娘死活不肯，受了老班主的一顿骂，他说人家看上是好的，戏子本身就是下九流，人家愿意让她去伺候，都是她高攀了。

都说卖身不卖艺，要是卖身和街边站姐又有何区别？！

但戏子落妆，总有一天会曲终人散，又会有新人顶替她的位置，她以为日子得过且过时，她遇见了一位叫林墨的军人。

当时他负了伤，为了躲避追杀躲到了曼娘的房间里，梨花圆人多眼杂，那些人不敢进来。

腹部的伤口不断的涌出鮮血，林墨额头出了一层冷汗，他要快点给伤口止血，不然他可能会交代在这里，却不料撞上了才唱完戏回来的曼娘。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院子里？”

曼娘还穿戴着华丽沉重的戏服，脸上还带着厚厚的妆，看起来整个人艳丽极了。

林墨无力看了她一眼：“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喂！你不要碰瓷啊！”曼娘见他突然倒了下去，吓了一跳。

可那人倒在地上后就没了知觉，她才发现不妙，她费力的将他翻了个身，才发现他的腹部受了很严重的伤。

曼娘决定将他拖进屋子，她并不是善心大爆发，而是如果这人死在这里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这个人身上穿的衣料价值不费，或许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呢，她救了那人一命，他岂不是会用重金来酬谢？

啊！赚了！

一想到这曼娘觉得很值。

等到那个人醒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一夜后了，她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能折腾，不仅占了她的床，而且大半夜竟然发起了热，搞得曼娘又开始忙活。

床没位置了，于是曼娘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打起瞌睡来。

林墨一睁眼就看见了这样的画面：面容清秀的女孩坐在床边，用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的样子。

他想动动身子，腹部立马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嘶——”

听见床上的人发出声音，曼娘立马醒了：“你别动啊，在不然你身上的伤又要裂了。”

林墨想说话，才发现嗓子也干涩嘶哑：“你........咳咳！”

曼娘非常识趣的给他倒了杯水：“我叫曼娘，你现在在梨园，是我救了你。”

林墨抚了抚伤处，看着面前带着笑容的女孩，林墨感激的说：“谢谢你救了我，伤好后，我一定携重金酬谢！”

曼娘听见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笑得更开心了：“不必如此客气。”

财迷，真是的财迷。

林墨这样心里想着，对她却不反感，她笑起来时的酒窝竟有些可爱。

两人又互相介绍了自己。

.....

曼娘对这位军人的感觉还不错，长相俊朗不说，说话做事也很爽快，特别是叫仆人送钱来时，他真是帅极了！

只不过他还要在这里多待两天，一是养伤，二是躲避那些杀他的人。

本来她还不太乐意，但是在钱的诱惑下，同意了。

毕竟谁跟钱过不去呢？！

林墨住在这里倒是有些不习惯，毕竞家里别墅只有他一个人住，他又比较喜静。

而这儿就不一样了，每天早上一大清早暂时住在隔壁用房的曼娘就开始吊嗓子了，不时还喝一段正火的《桃花扇》。

林墨虽然对戏曲方面不太了解，但是他还是觉得她唱戏很好听，还偷偷用手机录下一段。

但是，她起得也太早了吧？！

太勤奋了吧？！

曼娘却表示“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说起来，曼娘挺佩服林墨的，明明身上有伤，每天还坚持练功，真不愧是军人铁一般的意志。

......

“然后呢？他们在一起没？”黄衣小姐急着追问。

白衣小姐笑了笑：“那《相思曲》里不是都写了吗？”

黄衣小姐挠了挠头：“那戏里写得是他们的故事？按剧情看，他们相爱了，林墨本来想娶她，没想到先去了战场，然后他就........曼娘就自杀了，《相思曲》再无结局。”

是的，本来他们都定了终身的，说好了他回来娶她的，可是为什么不作数了呢？

还记得带兵出征那天，他一袭军装，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漆黑不见底的眼眸里满是温柔：“等我回来娶你。”

谁知这一去，竟是再不相见。

战场上。

几具还没有完全被沙石掩埋的尸体上空盘旋着几只雄鹰，好几个断了的长枪却依然握在尸体的手里，成堆的尸山散发出腐败的味道。

远处，撕杀呐喊声不绝于耳，或许，明天早上又将多几万具尸体.....

林墨一直都知道，他这次是有去无回。

林墨自己心里也明白，要想将仇家扳倒，必须有一个导火索，他就是那个导火索，他死了，就能让上级顺理成章的歼灭反派!

还有曼娘，他死了但是他留给她的遗产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希望她快乐开心的活下去。

他的胸口中了一枪，正不断的涌出鲜血，他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

对不起，曼娘，我骗了你，我不能回来娶你了。

他闭上了眼，眼角划过一丝清泪。

......

梨园。

今天日光明媚，戏台上浓妆艳抹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青砖铺地，艳红厚重的帘幔垂落,古旧的脂粉香里，混杂着些许烟尘味道。

曼娘搬走了,逃离了市中心，因为今日是运送战死的人尸体回家的日子。

她早早就起来收拾自己，里屋里挂着的嫁衣还挂着呢。

她绣得可好看了，就等着他回来了。

今日他就回来了，她一定要打扮的好看点，他一定会喜欢。

她敷了粉，给自己描了个细细的弯眉，朱唇上再点儿口红，她不喜欢西式的白色婚纱，她特意换上了大红色的嫁衣。

看着镜子里亭亭玉立的可人，倒真有新婚的感觉了。

她扯了扯嘴角，转身出了门。

.....

“她是不是疯了？那林墨都死了，她竟然........”

“你管人家呢？她为了林墨都不唱戏了，好像《相思曲》都是她为他写的呢。”  

人们看见她窃窃私语，有怜惜的，有嘲讽的，有幸灾乐祸的，毕竟他们都瞧不起戏子。

如今发生了这些事，对他们来说只不过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曼娘不在乎，她只想快点见到林墨而已。

林家的宅子前，入目一片白。

她看着拿着白纸帖的下人们，在烈日底下将灵枢从大门口抬到作为灵堂的大客厅前，府里的仆人们跪在将军灵前暗自抹泪，不停的哀嚎着给林墨烧纸钱，管家和几位得力手下见着曼娘来了，都围了上去。

“小姐您可算来了。”

曼娘含着泪水，有些头昏欲裂，见着人来还是强撑着笑。

“你们少爷呢？”

“在那里呢，您若是有话对少爷说，我们就先退下了。”

说完他们都退出了灵堂。

灵枢里，林墨的尸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像睡着了一样，脸上身上的伤口擦干净了血迹，只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豁口。

“林墨，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呢？你不是战无不胜的军人吗？你怎么丢下我先走了？！”

“你就是个骗子！我才不需要你留给我的的抚恤银！我只要你啊........你睁眼看看我啊........不是说好娶我的吗？骗子！骗子！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

曼娘绝望地跌坐在他的棺木旁，眼泪晕开了脸上的胭脂，看起来狼狈不堪：“他们都给我说了，你是甘愿去死的，你好狠的心呐........”

悲怒从心来，突然她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来，染上了棺材，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嘴里吐着血丝还不停的嚷着，“咳咳.......我来陪你好不好？”

她就这么靠在棺木旁，意识开始模糊。

还记得才见他时，身姿挺拔如苍松，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深深地望着她。

罢了，林墨，你这个骗子，我来陪你了。

......

“啧啧，这也太惨了吧！如果我是曼娘，我肯定不会自尽！”黄衣小姐不满的大叫出声。

白衣小姐神色淡淡：“你从未体会过身离死别，懂什么？人们都说，戏子无情，唱不出真情。却不知，戏子动了情就是一生。”

唉，这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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