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量子幽灵与内测玩家
从科技园走出，来自空调的凉爽瞬间被酷暑天的闷热替代。
赵七夜怎么也没想到，年前刚进的一家小公司，连实习期都没有待满，在两个月的居家冲击下，公司直接无了。
无奈之下，只能重新找一份工作，哪怕先干着，应付一下房租也是好的。
他并不讨厌面试，连续两周十几家面试，早已形成习惯。
无论人事如何敷衍，技术面如何挑刺，这些都稀疏平常。说一千道一万，好歹公司里还能有空调吹着，稍微缓解一下酷暑当前，身上的黏腻感。
一抹额头上沁出的汗液，随手甩了甩，心情愈发沉闷。
四处望去。
哪怕是这种酷暑天，马路上的身影也不在少数。
东城从来不缺少靓男俊女，尤其是内环的科技园附近。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本身化妆打扮过的年轻女人们颜值都普遍在线。
然而路过的男人们，却很少将视线投至，大多数行色匆匆，抬着手机，弯着脖子，盯着手机上的内容，面无表情。
赵七夜抬头望了一眼太阳，转瞬间又低下了头，掏出裤兜里的手机，在写作软件上写下两段，然而酷热难当，实在不是一个写作的好时候。
“哎！……”
东城，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钢铁之森，这里车水马龙，极尽繁华。然而，人与人之间却越来越难以构建起吸引力。
每个人都在变得现实。
很多年少时的梦，犹如空中楼阁，激不起半点浪花来，甚至于想都不敢再去想。
赵七夜觉得自己快要躺平了。
从内环到郊区，连地铁带骑自行车，一个半小时连一千字都扣不出来。
推开门，这个时候其他三个房间的合租房客都已上班去了，洗澡不用排队，厨房也不用抢。
简单下一碗凉面条，两颗蒜瓣用刀拍扁，切碎，浇少许生抽拌开面条，炎热的夏天，大开大合吃上四五口基本就干完了。
侧卧仅仅只能放下一个橱柜，一张桌子，一张床，这样一个房间，打开门只想躺在床上。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16:10，好家伙，又是一个大白天即将彻底过去。
文档早已保存在软件中，赵七夜拉开椅子，打开电脑主机，准备继续完成剩下的三千字数。
就在他手碰上鼠标的时候，忽然轻疑一声，转而诧异的抓起了边缘上的一个手环。
这是……
谁的手环？
这手环通体黑色，材质大概是热塑性的弹性体，连着一个屏幕面板，此时是待机状态。
手环普普通通，直观感受上不会比市场上热销的其他手环更加高级。
只是手环内圈即没有充电接口，也看不出任何缝隙，完全无法弄明白应该怎么去拆卸安装电池。
将手环拿至眼前，仔细翻看，赵七夜这才发现内圈似乎有一行文字。
“想开启一段第二人生，体验真正的生活吗？”
体验真正的生活？
“不是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无限的梗？”
高举手环片刻，赵七夜忽然犹如对待亲爱的宝贝似的，小心的将手环戴在右手上。
好吧。
他承认。
哪怕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呢，家里又没外人，干嘛不试试？
哪怕明知道这很可能是一个某平台杂牌手环营销的噱头，他也蛮想试一试的。
“这玩意只要带在手上就可以了吗？”
赵七夜转了转手环，让屏幕朝上。
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屏幕也没有亮，要说唯一的感受，就是手腕处有点凉凉的触感。
这一刻，赵七夜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连不知名厂商的一句噱头都信，实在是太憨批了吧！
然而就在这时，微弱的麻痹感觉从右手手腕袭来，紧接着屏幕上就亮起了绿光，一行似乎是时间的数字出现：
17：23：49。
下一刻，数字又变动了一下：
17：23：48！
看来确实是时间！
并且是一个倒计时。
那么倒计时走到零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无限？穿越？系统还是老爷爷？
赵七夜望天。
只能看见一片天花板。
他很想冷静冷静。
不要太过激动。
万一是杂牌手环内置的彩蛋呢？
与手环内圈那行文字相配合，打造一个沉浸式的噱头？
然而下一秒，赵七夜的表情突然惊悚起来——
只因为那白花花的天花板上，清晰的倒映着时间，神秘的倒计时仍然在走个不停！
17：23：39！
赵七夜一时间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眼睛闭上，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然而闭上了眼睛，在一片漆黑之中，倒计时还是清晰可见的在走时读秒。
它就像直接映在视网膜上，或许直接传输到大脑的视觉中枢，哪怕合上眼皮也无法阻挡倒计时的穿透。
这……
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涌上肩头。
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太上老君啊！
赵七夜发誓。
虽然他经常幻想网络小说中的各种奇遇……这也是很多年轻读者和作者的通病。
但他真的从未想过，幻想会像今天这样照进现实！
……
“嘎！放心吧，他们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想想吧，以后所有的玩家都将与他们关联！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嘎！”
鹦鹉尖叫出声，叽叽喳喳的，竟然口出人言，张嘴就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男人没有回话。
随着陆渊走出小区，即将遇见第一个路人之际，鹦鹉也随之消失无痕。
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合租了三年的房子，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
赵七夜恐怕永远都不会想到，那个神秘的手环会是他的室友所留。
……
故事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
但这件事情可以简单的来说。
十五年前。
十九岁的陆渊刚考上一所重点大学，在一次爬山中，偶然看见了一只自称量子幽灵的鹦鹉。
一只鹦鹉不罕见，可是一只会说很多话而且会思考的鹦鹉那就吓人了！
尤其是看到后者随时可以隐身时，陆渊才相信自己真的捡到宝了。
量子幽灵鹦鹉的来历不明，但是它的能力却非常惊人。
客观上的物质，比如树木，岩石，蚂蚁，猫狗之类的动物，量子幽灵鹦鹉都可以借由某种媒介获得一部分“能”。
这种“能”分为灵能与原子能两个大部分，至于另外一些杂质部分就连鹦鹉本身也说不太明白。
几年后，在高能所中，陆渊曾问道：“小鹦我真诚的想问你，那么玄之又玄的灵能，又是基于一种怎样的机制被你们的文明洞察呢？”
量子幽灵鹦鹉安静的站在一个大科学装置上，黄绿色的鹦鹉头歪向一侧。
“水到渠成？某个天才的头脑风暴？小鹦也不能准确描绘呢。
科学发展到后来，每一项大科学成就都不再是某个人的功劳，高能物理的迸发更像是挤牙膏，每年投入巨额研究资金，往往会出来几百上千个相似的科学论文，但与此前的基础发现相比往往差异却很小……
如果非要拿出几个英雄人物放在课本上的话，那应该是灵能对撞装置的书面名字吧——”
“什么名字？”
“杨-王-卢卡-谢尔盖量子物理电子-灵能对撞机。”
陆渊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数据，起身环视四周，对这些上个世纪的仪器兴味索然。
“看来高能物理还真是一个扯淡的方向，哪怕再强大的文明，也离不开最原始的方式，若想要窥破它的神秘，就得狠狠的撞它不可！”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量子幽灵鹦鹉的到来，除了很多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也同时带来了一个请求。
一个文明的请求。
在大宇宙的另一个深空之中，距离陆渊非常遥远的地方，存在一个与银河系几乎完全相同的星系，姑且叫它2号银河系。
120年以前，量子幽灵鹦鹉意外出现在那颗2号地球上。
虽然2号地球的生态环境与地球相同，但是文明的发展却有着很大的差异。
在那里，人类的科技多地同时开花，在核能未出现之前，三个巨大的联盟就统合了整个2号地球。
量子幽灵鹦鹉的出现极大的提升了全人类的科学发展。
仅用20年，人类的足迹就几乎遍布月球，甚至开始向火星派出大量科研人员。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一天改变了……
一艘巨大的地外文明战舰，突然出现在地球与月球的中间，它巨大无比，四个环形结构下面延伸出细长的管道结构，管道之间彼此相通。
彼时，人类的战舰还稍显粗糙，原始。倾尽全人类4艘战舰，15艘运输舰的火力，本以为能稍微破坏一下敌方的舰体。
然而令人绝望的是，一切的火力都被一张弧形的高能电子网消弭瓦解，哪怕是动能武器，也犹如进入了一层浓稠的膜，逐渐失去动能。
那场人类首次与地外文明的战争持续了仅仅七天，人类阵营全线告败，一部分幸存者搭载仅存的三艘运输舰逃离向遥远的比邻星。
逃离的路上，陆渊的克隆体与几个中老年军官坐在步战车中，望向城市的方向——那里一片废墟，除了残壁断垣，便是草木野兽。
在五千年前，人类足迹遍布全球。
在两百多年前，高楼林立的城市遍布全球。
然而仅仅一百年过去，森林又重新覆盖了这座历史长达五千年的人类聚集地。
量子幽灵鹦鹉平静的讲述着历史上发生的事情。
“绝大部分幸存者被外星先遣队残忍的驱赶到一座岛上，几十年的迁移途中死伤无数……”
“当外星先遣队放出消息，一部分人选择了依附，为其充当秩序卫兵，驱赶全球人类，拥挤在那座全人类的监狱上。”
“要知道，被那些投靠了外星先遣队的秩序卫队抓到，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他们放火，杀人，奴役，驱赶……对付曾经的同胞，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于是我们辗转多地，保卫着幸存下来的科学工作者与工程师南下，再南下，我们曾一度就要连通中原到南方的军民力量……但是现在我们不得不重新出发了——”
“就在一个月前，我们在一次内部表决会议里，制定了全体北上的计划。”
北上？
“北上能北至哪里？”
北方重工业所在，被秩序卫队扫荡了几十年，如今已是独木难支。
京城地方更是在那场人类与外星先遣队的战役中，被激光武器犁了无数遍地。
高老已有七十余岁，东躲XZ的日子里，国家未来，乃至人类的未来，已将这位可敬的老人折磨的精疲力尽。
皮肤松拉的脸上是三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右耳已经只剩下一半，伤口早已结了痂。
老人的声音嘶哑，他拉起陆渊的左手，用双手紧紧握住。
“这是我的决定，也是全体士官的决定。
当下京城方面彻底失守，那些人类的败类又兵至大西洋。西方是那些叛徒的大本营，绝大部分的叛徒都出自那里，我们无论如何，也得做出这个艰难的选择了。”
“去波莉亚，那里地广人稀，那些叛徒不会把主要目光投向那里。”
……
从那以后十三年。
昨天——
地球，2022年7月9日，上午七点半。
2号地球，2151年7月9日，上午七点半。
“首长早！”
“这是本周汇总来的一些文件，还需要您详细审示。”
一大早上，醒来的陆渊例行巡视深藏在地下的行政基地，一路上招呼不断。
随着泄压室的大门打开，一股冷空气打在陆渊、高诗晴以及随行的五位将领的脸上。
最近百年，全球气候都在稳定降低，东西伯利亚的温度更是冠绝全球。
虽是夏天，这里早上的温度却连10摄氏度都不到。
一行人徒步百米，在基地的出入口停下，门口左侧，是一座高达十米的纪念碑，这个高度几乎与围墙相当。
在纪念碑下，摆满了鲜花与酒食。
陆渊将手中捧着的鲜花放在膝盖高的供台上，起身认认真真的鞠躬鞠了三个。
“您一路走好，小辈不敢说重振人类的荣光，但是您所留下的人民，我向您保证，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他们。”
高诗晴身穿黑色长包臀的礼服，跪倒在草地上，丝毫不担心弄脏衣服。
五名将领挺直脊梁，神色肃穆，目不斜视。
“爷爷、爸、妈！我知道你们在天上看着我，担心我给高家丢脸……但请你们放心，高家子女绝不是懦夫，哪怕是死，也只会死在敌人的枪下。”
那几个将领，也是神色肃穆的鞠了三个。
回到基地，拉开椅子，坐下。电脑屏幕的蓝光照着陆渊的脸。
“小鹦。”
“嘎！在呢。”
“这几天你去过克隆体制造基地吗？”
“小鹦天天都去的。”
“哦。”陆渊转着钢笔，在一份文件上写下批语，“你觉得第一阶段的内测可以展开了吗？”
量子幽灵鹦鹉站在一个竖立起来的蓝白色动力装甲头盔上，在梳理自己的红黄绿三色的羽毛。
“基地现在人手一个手环，我收集到的灵能与原子能也逐渐稳定，最多三年，我可以造出来至少一千万具克隆体！”
陆渊摇头，将钢笔拍在文件上，动作不大。
“我已经等不及了。秩序卫队已经将全球九成的人类都驱赶到澳大利亚，现在大部分秩序卫队已经腾出手来，我担心东西伯利亚也不再安全。”
他在电脑上点开一个程序，弹窗上是两行时间——
现在时间：2151年7月9日。
预计地外文明抵达时间：2217年4月10日。
“你说过，按照1.8倍的缩减效应，原本300光年的距离，只需要166年243天，开普勒-1649c星球的大部队就会通过地月附近的时空翘曲点。
也即2217年4月10日附近，外星大部队就可能抵达地球。”
“是的，这是他们的最快通过时间。”
“那我们就按照最坏的可能来算！剩下的66年，我们的赢面真的太小了。”
陆渊下了最后的决定：
“现在就启动地球支援2号地球的计划吧，内测1.0版本即刻启动！另外，记得分出一部分产能，我需要更多的手环。”
……
现在。
地球时间，2022年7月10日下午。
忙碌的陆渊，几乎很难挤出更多时间用于赶路，为了方便去高能所上班，才租下了一个普通的合租房，也因此结缘了一个郁郁寡欢的作家赵七夜。
如今陆渊在高能所的地位非比寻常，除了一些需要他牵头的项目，已经很少有研究能再请动他。
合租房自然也就没必要再续下去。
中间又去了一趟高能所，陆渊开着SUV一路返回位于郊区的一套别墅。
地下室本来摆了一些酒柜，为了提升整体的格调，如今都被陆渊拆除，换上了几条生产线，这些生产线外部被铁皮锡纸完全包裹，只需要在进料口放料，再定期充满灵能即可，机器会自动生产出陆渊所需要的手环。
这种手环正是这几年由鹦鹉带头，在陆渊的帮助下研发而成。
只需将手环中的灵能储存一部分到宿主的脑神经中枢，即可籍由埋藏在2号地球行政基地下的手环终端进行牵引，从而实现意识的超距传输。
如今别墅上上下下三层楼的房间，已堆满足足有上千箱。
如果没有意外，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陆渊都不会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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