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忆2

再后来冯丽在生叶初志的时候，叶初萍已经是个四岁的孩子了。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凌晨，她和叶初雪睡在房间里忽然听到她奶奶一阵惊呼，然后高兴地从阁楼上下来，来到她们连门都没有只有挂着一条布帘当门的房间。

        她掀开布帘，高兴地说，“是个男孩子，是个男孩子！你们妈妈生了个男孩子，快点起来去看看。”

        叶初萍还清楚地记得，托了她弟弟的福，她生平第一次吃到了她奶奶给她端来的一碗廋肉粥作为早餐。

        冯丽凭着叶初志在她奶奶这里打了一个翻身仗，平时对叶初志好一些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看着碗中的鱼背肉，叶初萍感觉到冯丽至少还是关心她和在意她的。

        叶初萍的鼻子一阵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干什么了？”冯丽奇怪地看着她，“不喜欢吃鱼了吗？要什么不要什么直接说出来，你不说出来妈妈又怎么会知道？”

        叶初萍摇头，抬手抹掉了眼泪，低头吃起饭来。

        叶初雪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将椅子往另一边移了移。

        叶发拿起碗，说道：“吃饭吃饭！”

        叶初雪是第一个吃完离开桌子的，她将椅子收起来往墙上靠好之后，说，“我回去写作业了。”

        说完就往房间里走去。

        因为哭泣而引发哽咽的叶初萍速度自然就没有那么快，她慢慢地挑着鱼骨，慢慢地咽着饭。

        他们家人吃饭的速度都很快，叶发吃完之后放下碗筷就回去他工作的桌子。

        他将桌上的螺丝刀都挪了挪，将烟灰缸拿到面前，慢悠悠地点上一支烟。

        冯丽吃完之后就离开桌子去看叶初志了，见叶初志自己没有吃上几口，冯丽就将碗拿了过来，一口一口喂着叶初志。

        叶初萍吃完之后，主动做起了收拾的工作。

        她知道这些事情她不做就会落到冯丽身上。作为传统农村妇女的冯丽自从嫁给叶发之后就辛苦了足足大半辈子，如今上天给她回到这个年纪，纵然她目前的能力有限，她都想尽可能地减轻冯丽身上的负担。

        冯丽见叶初萍竟然主动开始收拾，疑惑地看了叶初萍一眼之后注意力重新回到叶初志身上。

        叶初萍将碗筷都洗好，再上天台去翻了一遍谷子，来到天台阁楼的时候，叶初雪正挽着双手在那里盯着她。

        “你还不去上学吗？”叶初萍奇怪地看着叶初雪问。

        她从小到大几乎都是被叶初雪打压着的，现在眼前这个叶初雪虽然外貌上年长她两岁，但在心智上，又怎么能跟她这样一个二十多岁经历了各种人生的人比拟？

        就是在见到叶初雪的时候，叶初萍竟然有一种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话的感觉了。

        叶初雪打量着叶初萍，轻嗤说，“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用这样的招式，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觉得这样妈妈就能疼爱你多一点？”

        叶初雪这样的话，她上辈子听得不少了，以前一定会因为叶初雪这样说完之后就躲起来伤心好久好久，但是现在再听到这样话，竟然还有些想笑的感觉。

        “我没有这么想过，你想的太多了。”叶初萍说道。

        叶初雪拧眉瞪着她，显然叶初萍的反应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好一会之后才说，“装乖乖女把自己弄得那么累，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叶初雪说完，转身就下楼。

        不久叶初萍就听到叶初雪大声说，“我去上学了！”

        之后就见到叶初雪从屋子旁边的小巷经过往叶村小学那边走去。

        叶初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冯丽已经喂完饭了，她将叶初志的碗洗干净之后对叶初萍说，“你帮着看着弟弟，妈妈去睡一觉。”

        叶初萍点头，“好，我会看着弟弟的。”

        冯丽转身上楼。

        叶初萍看着刚刚学会走路的弟弟，不自觉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

        要说长大后，叶初萍跟叶初志的感情反而是最好的。当初叶初志上小学的时候成绩也还不错，叶初萍初中毕业的时候叶初志正在上小学五年级。

        他知道叶初萍考上了心仪的高中但是家里却说没有钱给叶初萍去上学的时候，叶初志就开始闹脾气，后来甚至连学都不去上了。

        也得亏冯丽比较凶的性格，对叶初志就是一阵打骂。叶初志受不了，才又重新上学。

        那时候的她已经出去工作了，因为年纪不够，不能进入工厂，就去了一些开店做些小买卖的亲人店里帮忙。

        然后赚些小工钱帮补家计。

        听说叶初志不上学，叶初萍放假回家的时候有悄悄地问过叶初志为什么不想上学。

        叶初志一向跟她，她问叶初志就回答说，“因为他们不给你上学！你不上学，我也不上学！”

        那个时候的叶初萍因为叶初志这样的一句话愣了好久好久。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一向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叶初志会因为她的事情而有了这样的反叛。

        那天晚上，她跟叶初志说了好多好多，说家里不给她上学就是要将资源都集中到他的身上，要是他也不肯上学，那么她不上学这件事情不就是白白牺牲了吗？

        那天晚上只有小学五年级的叶初志沉默了好久好久，到第二天才自愿地背上书包去上学去。

        之后叶初志的成绩虽然一般般，但也总算顺利地完成了普通大学的课程，考了个编制，到最后在叶村办事。

        现在看着眼前这个年纪的叶初志，叶初萍不自觉又捏捏他的脸。

        --

        “叶发！”门口有人大声叫。

        叶发放下螺丝刀，往门外瞧了一眼，“干嘛！”

        “我家里的天线好像坏了，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过来帮我维修一下！”

        “好！我二十分钟就过去！”叶发大声说道。

        叶发这样的对话，叶初萍平时也听不少，他总是说二十分钟，但有些时候就是两个小时都不会出门。

        倒也不是因为叶发忙碌，他总是喜欢在修理完电视机或者其他的东西之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泡上一壶两块钱一斤的绿茶，然后抽上好几根烟。

        这一耽搁就是一个多小时。

        叶发将电视机后面盖上之后，打开小茶桌，从厨房里烧了一壶水，然后倒到他那个瓦制作的大茶壶里，翘着二郎腿，点上一根烟，按开收音机，闭上眼睛听着。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叶发喝上一杯茶，然后将烟头按熄灭，才拿起工具袋动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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